楊子華當然知道自己的這個要求讓陳耕非常為難，甚至可以說，這根本就是要求陳耕借助這個項目為華夏建筑設計研究院開后門，聽說外國人是最討厭搞后門這一套的，如果不是陳耕與華夏的關系一直不錯，這一趟他根本就不敢來。
可他更加清楚這個學習機會對于華夏的建筑界、尤其是建筑設計界而言有多么難得，如果不是這個項目就在華夏，誰會鳥自己？所以楊子華還是來了，而且還是領導班子里面分量最重的。
黨高官王國光和總建筑師苗云跟著一起站起來，三人來到陳耕面前，二話不說就是深深的鞠了個躬。
握草！這就是不講理了啊。
“楊院長、王書記、苗總師，你們這是干什么？”完全猝不及防的陳耕連忙站起身來，還有些隱隱的不高興：這不是在玩感情綁架這一套么。
“陳先生，我知道這個要求讓您為難了，”楊子華倒是見好就收，沒有玩“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這一套，望著陳耕無比誠懇的說道：“可這個跟世界頂尖水平的老師學習的機會太難得了，所以……”
王國華把話接了過去，說道：“陳先生，不瞞您說，不止是外經貿部，我們建委對您的這個項目其實也非常重視，我們三個在建委還是能說上一點話，您在這方面您有什么要求就盡管提，能幫的地方我們也一定全力幫忙，只求您給我們一個學習的機會。”
總之意思就一個：為了這個學習的機會，我們也就不準備要臉了。
陳耕沉吟起來。
他心里其實很清楚，作為改革開放后華夏最大的商業地產項目、同時也是改革開放后第二大中外合作項目（第一大的外放合作伙伴還是費爾南德斯公司，就是與魔都汽車制造廠的合作），這個項目無論如何都繞不過華夏對外經貿合作部和華夏國家建委，雖然這樣的項目必然是全程綠燈，但亮綠燈的過程中各單位是全程配合還是敷衍了事，那結果可就截然不一樣了……
一句話，哪怕從商業的角度來考慮，國家建委的這個面子也必須得給。
更別說對于華夏的建筑行業、特別是建筑設計行業而言，這的確是一個絕佳的、難得的學習機會，對于這種事情，陳耕向來是樂見其成、并且愿意推動一把的。
但這個人情怎么送，卻也非常講究智慧，要知道，那些建筑設計公司談出來的設計方案是要通過建委的審批才能正式啟用的，和建委打好關系絕對沒壞處。
“我明白您幾位的意思了，咱們建筑設計研究院想要借著這個機會學習一下，這是好事，這樣吧……”陳耕一臉的為難之色，不過終究還是答應了下來：“和HPP談的時候，我跟他們說一下，把你們安排成中方的設計協作方，你覺得怎么樣？”
沒想到陳耕居然答應的這么痛快，楊子華、王國光和苗云對視了一眼，三人都是大喜！大喜之余，又有些不好意思：“陳先生，真是……給您添麻煩了……”
“確實是挺麻煩，歐洲的那些比較有知名度的建筑設計公司都比較難打交道，”陳耕并沒有如同國內的習慣那樣客氣的說兩句“不麻煩”，而是干脆利索的表明國家建委建筑設計研究院的要求確實讓自己挺麻煩：“而且實話實說，三位也先別抱太大的期望，這種事情我也只能盡力幫忙協調，能不能成其實我也不敢打包票。”
他故意沒把話說的太滿，相信對方一定明白自己的意思。
都是官場里泡了幾十年的老油子了，楊子華哪能不明白陳耕的意思？鄭重的點頭：“陳董客氣了，您愿意幫我們開這個口，我們就很感激了。”
兩人相視一笑，一樁交易已經完成。
看到陳紅軍和袁佳的第一眼，陳耕是懵逼的。
盡管來了之后自己和老爹、老娘通了好幾次電話，可考慮到自己老爹是現役軍人，盡管陳耕非常的想過去看看他們卻一直按捺著沒去，沒想到自己沒去，他們反倒是來首都看自己了。
陳紅軍老臉憋的通紅，不停的搓著手，整個人看上去拘束無比：“正好我來首都看會，就過來看看你……”
“什么來首都開會啊，在自家孩子跟前說這些虛頭巴腦的話有意思嗎？”陳紅軍的話還沒說完，袁佳頓時就不樂意了，特別不給陳紅軍面子的打斷他的話：“你就給孩子直說，基建工程兵部隊的領導知道了孩子打算花好幾個億在首都建個樓，想要把蓋樓的這個活兒接過來，讓你來問問孩子的意思，不就行了？”
臥……槽！
陳耕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下意識的看向陳紅軍。
嗯，應該就是這樣的沒錯了，只要看那低著頭不說話、臉紅的跟猴屁股一樣的老爹，就知道是真的——這幾乎是陳紅軍在遇到因為公家的事向自己家人開口時標準的表情反應。
還沒等陳耕開口，袁佳再次對陳耕說道：“孩子，你也不用為難，這事兒你也不用看你叔叔的臉色，你要是方便，就弄點邊邊角角的工程給他們部隊干干，要是覺得不方便，拒絕了就是，沒什么大不了的。”
陳耕總算是反應過來，笑著招呼陳紅軍和袁佳進來坐下：“叔，嬸子，先進來坐……蓋房子的事都是小事，反正房子找誰蓋不是蓋？我叔剛剛說是部隊的首長讓他來的？那就是讓工程兵部隊來幫忙了……對吧？叔？”
對于華夏工程兵部隊，陳耕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陳耕本身就是華夏八十年代時期的軍隊中的一員，他雖然沒在工程兵部隊呆過，但對工程兵部隊很熟悉，這一階段的華夏有多少工程兵呢？截止到去年年底，華夏基礎建設工程兵共轄有10個軍級或相稱于軍級建制的指揮部、32個師級或相當于師級建制的支隊、5所技術學校、150多個大隊或團，總兵力大約有50萬人！
一支50萬人的工程兵部隊，想想都覺得嚇人，再加上40多萬鐵道兵，這一時期的華夏，有著一支總人數近百萬的、軍事化基建部隊，這支規模龐大的工程兵部隊幾乎都是在最艱苦的地區執行最困難的基建任務，天山、青藏鐵路、川藏鐵路、抗洪抗震救災……幾乎哪里有困難，哪里就有他們的身影。
這是一支為這個國家、為這個民族付出了良多的偉大部隊！
在82年的第一次百萬大裁軍當中，也是他們，率先做出了表率、脫下了這身他們最愛的軍裝，所以相比于國家建委，陳耕對和自己一樣同屬軍人的華夏工程兵們有著天然的親近感，如果做個二選一，他一定會選擇工程兵部隊。
陳紅軍可不知道就在這短短的時間里，陳耕已經做出了決定，不過看陳耕似乎并沒有拒絕的意思，心中的那番尷尬總算是緩解了幾分，點頭道：“是，就是工程兵部隊。”
“對于咱們工程兵部隊來幫我蓋這個樓，我個人肯定是沒意見，”知道自家老爹的德行，不習慣跟人繞彎子，陳耕也就率先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不過，叔，你也知道，如果最終我跟首都這邊達成協議，可能整個工程的造價需要好幾個乃至上十個億，需要權衡的、照顧的方面很多，你們部隊想要通吃恐怕不太好辦，比如國家建委和首都市建設局這兩個單位，我就不能不給他們一點工程……我的意思您明白吧？”
“我明白我明白……”
陳紅軍是徹底的松了一口氣，雖然陳耕說的直接，可他反倒是明白了陳耕的意思：你們部隊想要吃獨食，那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只是進來分一杯羹，那問題不大。
陳紅軍松一口氣的原因，也正是因為這一點，部隊的首長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部隊再怎么霸道，可面對這么大的一塊肥肉，一點不給別人留那是不可能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其實部隊的首長們也不是為了自己，你可能不知道，咱們國家這兩年搞經濟建設，軍費這邊連年降低，手里沒錢，首長們也是頭疼的厲害，這不，正好聽說你這里有個工程，所以就讓我來問問……”
“我理解，蛋糕就這么大，別的地方多分走一塊，部隊上能分到的肯定就少了，”陳耕笑著點頭：“叔，您放心，您這次既然是來首都開會的，那就安安心心的多開今天會、好好的休息休息，就當是我這邊的工作不好做、這件事讓您比較費神……嬸子，您看怎么樣？”
“那敢情好啊，”聽到陳耕這話，袁佳頓時就樂了：“老陳，聽到了沒有，你回去早了，這個工程可就沒你們部隊什么事了。”
陳紅軍倒是想趕緊回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首長呢，可這邊陳耕剛答應，自己就走人，似乎也不太好，猶豫了一下，他終于點頭：“那……我就開三天的會。”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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