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宋代理教盛行,元代對女子的壓迫更甚,在明初時期,能拋頭露面的都是婚后女子。
未婚姑娘過了十歲,大都養在深閨,尋常時候連門也不能出。
像藍煙這樣的未婚女子,就是出門,也必須配上席帽,否則就是傷風敗俗,千夫所指。
朱瞻基這樣直接一把將藍煙給擄上馬,坐在自己的懷里,哪怕就是未婚夫妻,這也是驚世駭俗之舉了。
其他人都驚詫地看著朱瞻基,而藍煙的小侍女梧桐急的直跳腳,卻也不敢上前,只能看著四個侍衛。
但是這四個侍衛是從西川跟著過來的,他們知道京師水深,只要自己家的小姐不吃虧,能護著她安全就好了,根本不敢隨意惹事。
更何況現在是太孫啊,小姐的未婚夫婿,他們怎么敢管這件事!
藍煙這會兒又迷糊了,從被朱瞻基的手臂摟住,她的思維就僵住了,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應。
而這個時候,楊章德揪著那個年輕人下了樓,那個年輕人一看見騎在馬上的朱瞻基,立即拜倒在地。“殿下,饒命啊……小民可不曾欺負藍姑娘。我家三代單傳,可不能沒有傳宗接代的根啊……小民上有老,下有小,殿下發發善心,把握當個屁給放了吧!”
楊章德啪的一巴掌打的他連忙抱住了自己的頭,但是他知道現在只能指望朱瞻基,所以還用哀求的眼光看著朱瞻基。
朱瞻基一樂,來到這個時代,他接觸的所有人都是一本正經的,像楊章德,紀綱他們這樣的人,雖然一身匪氣,心狠手辣,卻也都一板一眼。
而這個年輕人雖然被嚇的眼淚鼻涕一起流,卻也口綻蓮花,一番話說的賊溜。
顯然是他跟藍煙說話,言語之間冒犯了藍煙,才讓藍煙覺得委屈了。
藍煙這個時候按著朱瞻基的手背,紅著臉,背對著眾人輕聲說道:“殿下,妾身疼。”
“哪里疼?”
藍煙不說話了,只是又扭動了一下身子。
這一下朱瞻基醒悟過來了,暗道自己糊涂。
這個時代的女人可不像男人,已經習慣了在外袍里面穿褲子,而依舊是裙子。
在裙子里面,最多有一條敝膝,甚至根本沒有。也就是說,有可能藍煙是光著屁屁被他一下子放的騎在了硬馬鞍上。
朱瞻基微微一硬,忍不住笑了起來,卻也沒有這個時候去挑明。他翻身下馬,然后一把又把藍煙的裙踞兜住,將她從馬上抱了下來。
“你的馬車呢?”
她羞的頭都不敢抬起來,嗯了一聲,嘟囔道:“梧桐……”
朱瞻基聽懂了她的意思,又問了梧桐一句,小丫頭嚇的話都說不出來了,渾身上下哆哆嗦嗦,只差癱軟在地上。
還是一個侍衛說道:“稟,殿下,我們的馬車在街坊口的牲馬欄。”
朱瞻基點了點頭說道:“讓人趕過來吧。”
大明已經有了嚴格的城市管理,每片街區都有自己的牲馬欄,牛馬不許沿街隨意拴著。
內城的馬匹和牛都有詳細的登記,一般的外城牛馬是不許進城的,為了解決交通問題,還有了長板式的敞篷有頂馬車當公共汽車。
雖然各方面的服務都跟不上,但是最起碼都已經有了雛形。
朱瞻基擺著藍煙等馬車過來,這才有了閑心搭理一下這個跪在地上的年輕人。“你是何人?為何冒犯孤的良娣?”
年輕人開始還不知道藍煙的具體身份,一聽這個女人是太孫的良娣,登時明白話要是不說清楚,今日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他低下頭道:“殿下明鑒,小民叫安小虎,是安源絲行的少東。今日是藍良娣尋到小民,想讓小民替她將碼頭上的兩船蜀錦走通關系。但是自工部有了新織布機,布價,絲價,綾羅綢緞無一不跌了一成半以上。藍良娣不知行情,還想以原價售賣,小民自然也做不到。因話不投機,加上小民喝了二兩馬尿,所以言語之間有所得罪。但是小民絕沒有半點冒犯!”
朱瞻基低頭問道:“他言語屬實?”
藍煙被朱瞻基抱在懷里,不敢掙扎,也不敢抬頭,只是輕嗯了一聲。從朱瞻基的角度,可以明顯看到她的小耳都已經紅了。
即便不屬實,朱瞻基現在也不會對付這個安小虎。因為他懲罰了安小虎,豈不是坐實了安小虎欺負了藍煙,這對她的名譽影響可不是一般的。
說不定因為這點傳言,她的地位就不保,而且以后在宮中,也不會受到待見。
所以哪怕安小虎真的欺負了藍煙,朱瞻基也只會以后在找時間來處置這個安小虎。
現在看來,不過是安小虎的話中略有輕薄之意。而這個小妞臉皮薄,人又蠢萌,一氣之下就犯暈,自己宣揚的眾人皆知了。
朱瞻基可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自己的女人別人說幾句就認為是大不敬,冒犯。
前世的時候,自己的幾個老婆跟他的兄弟們平日里打打鬧鬧的,格拉西亞還專門喜歡跟梁浩他們幾個賭錢,如今只是說了幾句,能有個啥。
所以他這才對著楊章德點了點頭,楊章德也松開了他。
不過安小虎仍然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朱瞻基說道:“你也跟著一起來吧,既然是安源絲行的少東,你對京師如今的絲價,布價倒也熟悉,我也省得再去找別人問話了。”
安小虎抬起了頭,臉上露出了喜色,又連忙磕了三個頭才敢起身。“殿下寬宏大量,小民感激不盡。殿下想要問什么只管問我,這京師的里里外外,只要是跟絲布有關的,小民都了如指掌。”
看到藍煙的馬車被趕了過來,朱瞻基不咸不淡地說道:“看的出來你也是個機靈人,就看你聰不聰明了。”
將藍煙放進了馬車,窗幔擋住了其他人的視線,藍煙才自在了一點。她抬頭看著朱瞻基,雙眸波光瀲滟,格外誘人。“殿下,你為什么對妾身這么好?”
朱瞻基笑道:“你以后都是我的人了,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她楞了一下,看著朱瞻基的眼神明亮無比,真摯地說道:“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念完了這句詩,藍煙羞不可抑,扭轉過身子,再也不敢看他。
朱瞻基心懷大慰,對這個外表有些傻乎乎,內心卻清純如水晶的小妞越發歡喜了。
為了她的名聲,朱瞻基沒有鉆進馬車,而是依舊騎馬跟在馬車邊,向著跟在隊伍后面的安小虎勾了一下手指。
出了清涼門,因為夾江工業區的建設,這里的秦淮河上被修建了一座距離水面十米高的純木制拱橋。
這里還在石頭城的南面,沒有大船經過,所以十米高的橋洞,即使是皇宮的樓船也能經過,并不會礙事。
橋面寬六米,可以并行兩輛馬車,不過為了安全,橋面上一般會限重,兩邊都有士兵監管,順便還能收進城費。
過了橋,朱瞻基才開口問道:“如今只有織布機改進,為何連絲價和綾羅綢緞的價格也降了下來?”
安小虎沒有坐騎,只能跟在馬旁邊小跑,但是看他的模樣,一點也不覺得勞累,相反精神百倍。他們的隊伍后面還遠遠地跟著幾個護衛,牽著馬,想必是他的護衛。
“殿下明鑒,絲也好,布也好,其實都是一樣的原理,如今有了新織布機,只需輕微改動,就能用在絲行。據說工部的大人們已經在試驗新的織機,可以直接繅絲和織錦。而不管是繅絲還是織布,人工總是占了大頭,所以這方面的費用降低下來,各方面的價格也自然會下降。”
朱瞻基又問:“那一臺新式織布機,可以節約多少成本?又能多久賺回本錢?”
這一次,安小虎楞了一下才說道:“殿下有所不知,這個節約的成本不能簡單地推算。不過,一臺新式織布機可以相當于五個人工,還能十二時辰不停運作,經過工部大人們跟人力比較,一臺機器只需要三個人,一日十二時辰不停運轉,相當于過去將近二十人的產量。以如此產量,不需半年,就能賺回機器錢和給工部大人們的專利費。”
朱瞻基能想到工業革命對現實的沖擊,但是卻沒有想到來的如此快。
想到英國曾經發生的羊吃人事件,他有些憂慮大明會不會發生這種情況。
不過他隨即就醒悟了過來,大明是個農耕國家,跟英格蘭那個島國可不一樣。
即便是大明急需要原材料,需要羊毛,需要棉花,那么自然也會把目光望向草原。
后世的西北可是最主要的棉花產地,那里也是羊毛的主要產區。當大明的商人猶如土匪一樣,將視線轉移到那邊以后,只會促進大明將那些地區全部拿下來,變成自己的牧場和種植場。
不要說西北了,從西北到里海,那里可都是適合棉花的生長啊!
這樣,不僅增添了大明向西北進軍的動力,也不會有損大明境內的糧食供應,有了這些商人們,大明也能節約無數的移民費用。
一舉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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