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朱瞻基進屋,紀綱和莊敬兩人站起身來,畢恭畢敬地抱拳行禮。“臣紀綱,莊敬,見過殿下。”
“不用多禮,可是前往東瀛的準備已做好?坐……”
屋內沒有其他人,紀綱也就不賣關子,待朱瞻基坐在了椅子上,他也坐下說道:“此次隨內監商船前往,臣倒是不必費心。臣今日來,只為了錦衣衛如今策反的數十東瀛學子與外交使員。如今東瀛內情已清,這些人除留十余人于我帶路,其余人等該如何處置?”
如今的大明是天朝上國,久慕天朝文化的日奸多不勝數。許多東瀛學子到了大明以后,穿大明衣,說大明話,并以身為東瀛人為恥。
據不完全統計,如今住在應天府的東瀛人已經超過五千,他們大多是東瀛的貴族,有些甚至是闔家定居應天府,以各種理由不再返回東瀛。
所以想要從這些人里面找一些日奸,帶路黨出來,簡直是輕松之極。
許多東瀛貴族甚至是哭著喊著要大明去“解放”東瀛,比大明人還熱情。
朱瞻基沉吟了一下說道:“不,這些人不能殺,待東瀛大事已成,還要南門立木,千金市骨。讓所有的東瀛人都知道,只要投靠了我大明,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想了想,朱瞻基又透露了一點信息給紀綱。“東瀛除了礦產豐富,土地貧瘠,人們生活苦楚。但是,東瀛的人口卻是我大明如今緊缺的。以后我大明開發海外荒島,還需要大量的人手,每一個東瀛人對大明來說,都是有用的。”
紀綱有些明白了過來,說道:“臣明白了,待殿下大事已成,就可以東瀛人為我大明驅使,征略海外。那么,這些東瀛學子與使臣,就大有用處。”
朱瞻基點了點頭說道:“你此番潛入東瀛,且不可心急,重要的是促成東瀛倭寇團伙對我大明的擾掠。除此之外,就是要聯絡蝦夷地土人,對我大明臣服。”
紀綱躬身施禮道:“臣定不負重托。”
蝦夷地也就是后世的北海道,如今這個大島與東瀛一點關系也沒有,上面的人口也很少,只有一些阿伊努族人在島上生活。
阿伊努族與東方人種相差較大,但是人口稀少,所以不難同化。
朱瞻基對東瀛沒有興趣,因為東瀛除了關東平原,幾乎都是山地。那里土地貧瘠,人口又多,即使把那里打下來,也是一個負擔。
但是熟知歷史的他很清楚,對這個國家絕對不能掉以輕心。正式因為惡劣的生存環境,所以他們都有著強烈的向往大陸之心。
只要成長起來,那里就是一匹惡狼。
雖然不想打下來,嫌那邊的人口是負擔,但是朱瞻基同時又想利用這些人來幫大明做事,所以,進行有條件的遏制和利用,才是真正有利大明的。
占據了北海道,只給東瀛留下本州三島,然后從北有北海道,從南有大明最忠實的小弟琉球,西邊再有大明,三面將他們包圍起來,他們就翻不了天。
窮困的生活會讓他們的年輕人一代一代為大明效力,賺取他們的人口紅利,卻不用接受他們的負擔。
當然,大明也可以放開一條通道,對立了大功的東瀛人進行歸化,這樣就能讓他們起不了一點抗爭之心。
北海道在朱瞻基的計劃里是非常重要的,那里除了人少地廣,還有大明目前最緊缺的硫磺。
如今大明在燒制水泥修路,包括北明山銅礦的開發,還有日益擴大的神機營,都需要大量的火藥。
硫磺將會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是大明最重要的軍事物資之一。
朱瞻基正準備再跟紀綱說一些東瀛的事情,卻見小太監魏明在李亮的帶領下進了會客室。
魏明是在興慶宮值守的小太監,這個時候出來找朱瞻基,顯然是因為出了事。不過他臉色正常,所以朱瞻基就沒有什么可擔心的。
這些太監從小生活在皇宮里,察言觀色絕對是什么人都比不上的。他們往往一個表情,走路的神態,都能直接透露出許多信息來。
見到朱瞻基,魏明躬身稟報道:“太孫殿下,金尚書去了,陛下念其家無人主持,故命太子殿下主持葬禮,殿下幼年曾受金尚書教導,也應登門吊唁一番。”
“好,孤知道了,素色衣裳帶來了嗎?”
“奴婢帶來了,還有太廟的典儀。”
金忠此人也算個奇人。此人出身寧波望族,但是幼年家道中落,歷經艱辛。他自小對對易經算卜鉆研頗深,三十三歲才得到當了軍戶的二哥的消息,帶著妻子離開家投靠這位二哥。
但是他這個二哥很快就去世,他被朱棣補了他大哥的軍戶,后又轉為燕王府長史文書。
后來與舉薦人姚廣孝一道,同為朱棣“靖難”的主要謀劃者。后隨軍征伐,贊理軍務,運籌帷幄,是朱棣的得力謀士,官至王府長史。
后來他又輔佐朱高熾,在朱瞻基十歲的時候,專門教導了朱瞻基兩年。
他對儒家不以為然,崇尚道家,偏又跟佛家的姚廣孝關系很好。
而且此人可謂是明初難得的清官,他當兵部尚書時五十多歲了,無兒無女,家里就一個男侍仆,侍女、小妾均無,平時老夫人自己操持家務,居住、生活都很簡樸,有余錢就用來賑災濟貧。
一直到去年,朱棣憐他無子,用下圣旨的方式強迫他納妾。
金忠只好遵旨,找了個賢淑很會持家的趙氏做偏房。直到前幾個月,趙氏為他生了個兒子金達。朱瞻基當時還上門恭賀過,不曾想今日聽到了他的死訊。
此時天熱,朱瞻基在兩個小太監幫忙下換上了一套素面青色長袍,除了頭頂金冠能代表他的身份,與一般學子沒有多大區別。
他跟紀綱交代說道:“今日你先回去,帶你出發千日,我再專門為你踐行。另……你挑選幾位可靠的東瀛學子,我也順便見上一面,讓他們更用心為你辦事。”
紀綱本來就有此意,只是不敢跟朱瞻基提。朱瞻基是太孫,而那些東瀛學子,使臣雖然是貴族,但是身為外族就低人一等,跟朱瞻基這個太孫的身份相差太遠。
見朱瞻基主動提起,他連忙拜謝,只要朱瞻基露一面,那些東瀛人怕不是要掏心掏肺為他出力。
“臣與金尚書也多有來往,今日該去為他上一炷香。”
他們一起出了海軍總部,騎馬前往位于鼓樓不遠的金宅。這里靠近國子監,也是應天府熱鬧之地,眾侍衛不敢馬虎,將警戒線遠遠拉開。
金宅并不大,看起來有些寒酸,一點也不像二品大員的住宅。
因為金家并無主事之人,朱棣已經詔命有司負責治喪。雖然朱高熾掛了一個名,但是他一國太子,當然不會親自來負責一切,何況,他那身體也受不了這些。
看到金家如此寒酸,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一片悲戚。只有出生才幾個月的金達,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父親,在道士們的念經聲中,睡的香噴噴的。
金忠的老妻也已經六十多了,不過身體看起來還好。朱瞻基寬慰了她一番說道:“不知尚書大人去前可曾安排好家事?”
金妻泣道:“不敢勞殿下關心,外子突發惡疾,并無留下只言片語。不過自有達兒,家中略有積蓄,倒也能撐到達兒成年。”
朱瞻基沉吟了一下,看了一眼趙氏。趙氏年歲不大,見識不多,此時抱著金達只顧哭泣。
朱瞻基看她像個本分人,便說道:“金尚書一生為公,乃百官楷模。他就此離世,金家卻不能因此衰落。有孤一日,便可照顧金家一日,待喪事治完,我在城外農莊與你家留一小院,讓你們安心撫養金達成年。待他長大,不論想要讀書,還是習武,孤都照管好他。”
這個承諾可不輕,雖然金達現在還小,但是只要他不夭折,以后定當飛黃騰達。
一屋子人都跪了下來像朱瞻基叩謝,朱瞻基又跟趙氏說道:“你且安心撫養金達,待他斷奶,不論你要給金尚書守制,還是愿再配一夫,只要你照拂好金達,孤也不會置你不管。”
趙氏也是連連叩謝,口不能言。
這個時代,像趙氏這樣的小媳婦,想要再嫁不容易,想要守寡也不容易。
一般的農戶,女人死了丈夫,是必須再嫁的,不允許守寡。他是尚書小妾,不是正妻,沒人撐腰的話,什么可能都會出現。
金夫人或者還好,要是金夫人死了,她不想再嫁,也有可能被逼著再嫁,或者她想再嫁,也有人不允許她再嫁。
給她們吃了定心丸,一些前來拜祭的致仕官員也都夸贊朱瞻基這樣做仁義,記念舊情。
又吩咐了禮部的官員用心做事,照顧好金氏一家。朱瞻基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屋外進來了幾位身穿官服官員。
今天不是休沐日,現在也沒有到下堂時間,所以朱瞻基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領先一人相貌有些熟悉,但是朱瞻基卻沒有太深的印象。反倒是此人見到朱瞻基,楞了一下,率先向朱瞻基行禮道:“吏部員外郎陳誠拜見太孫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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