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十四年的正旦朝會,相比以往的大朝會,并沒有什么不同。
在朝會的前半階段,主要是對上一年的總結,而后半部分,是對新年工作的安排。
與往常不同的是,朱瞻基第一次作為主官,正式列席了朝會。
奉天殿的大殿一共有三層,第一層是朱棣和他身邊圍著的幾十個傳令太監。第二層的臺階上,有作為太子的朱高熾與錦衣衛一席人等。
往常朱瞻基作為太孫參加大朝會,他的席位在朱高熾的對面,分列朱棣左右兩邊,并沒有發言權。
但是這一次,他作為海軍司令,大都督,位列武將勛貴前列。
在大朝會上,朱瞻基總結了去年海軍組建的歷程,并且就海軍與水師的區別,指揮構架的區別,作戰方式的不同,進行了一番闡述。
最后,他也代表海軍做了新一年的工作展望,并且就新年后的軍事行動先提了一個醒。
如今一萬多倭寇被抓到應天府,莊敬代表大明與東瀛的談判進展不順,還發生了沖突。
東瀛的使節和留學生們,經常沒事就到皇城外哭訴,他們不提倭寇,不提賠償,只是訴說對馬島民眾的無辜。
雖然這些事狗屁倒灶的,但是應天府可不僅僅是大明一家,還有數十小國的使節,為了國際影響,大明也不能做的太過分。
這邊受了氣,那邊當然想要發泄一番。這個時代的文人們也都剛剛經歷了元朝統治的崩潰不久,對異族可沒有什么仁愛之心。
話說回來,自古以來的文人們,其實都是極端的利益主義者,講仁愛,也要看看有沒有利益啊。
現在除了少數受到賄賂的文人會提東瀛人說幾句話,大部分人其實都是贊同對東瀛動武的。
聽到朱瞻基提出來有心在年后懲罰東瀛,有無數的人已經在計劃,該如何在這件事里面也撈上一筆軍功了。
今年的新年比往年還多了一點不同,那就是因為將勛貴子弟收容了不少,今年千方百計,托了關系來給朱瞻基拜年的人又多了不少。
這半年來,幼軍的勛貴子弟營可謂是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原本是從羽林衛挑選出來的一幫中級軍官,經過了幾年的摸爬滾打,對朱瞻基的訓練意圖有了充分的了解。
他們制定了嚴格的訓練規范,目的就是打造一支具有綜合實力的軍人。
特別是經歷了前甲字連被各軍衛爭奪以后,他們已經明白了朱瞻基想要將種子播撒到各軍衛的用心,對戰士的要求更高了。
雖然勛貴營的要求比孤兒營低一些,但是兩邊都是用同一操范規典,加上兩邊相互的競爭,即使是勛貴營的子弟也輕松不到哪里去。
即便有一些受不了幼軍的約束,也被家長打的不敢說不來。
而只要來了,每個人都要些臉面的,每次小比輸要到對方軍營吃殘羹剩飯,還要打掃一旬的衛生,凡是要點臉面的人,都會主動地奮發圖強。
但是,這里面也不是沒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人,其中一個就是被楊士奇強塞進幼軍的楊稷。
此人在家鄉自由散漫慣了,在家鄉作威作福也無人敢管。
進了幼軍以后,他這個當翰林侍讀的內閣學士老爹,在勛貴里面可就不算什么大人物了。
幼軍營的陳禮,張鳳山他們一心想要通過幼軍營的訓練成果,獲得朱瞻基的重用,有他這個后臺,他們也不用給任何人面子。
楊稷進了幼軍營以后,還想繼續耍威風,那是找死,這幾個月,他受到的處罰多不勝數,就連現在過年,都還在關禁閉。
大年初三,朱瞻基去張昶家拜年,就遇到了前來求情的楊士奇。
“殿下,犬子頑劣,可是這大過年的,也不能就孤零零地一個人關在大牢里吧?臣那老妻盼子心切,還想請殿下行個方便。”
朱瞻基絲毫沒有給他面子,說道:“學士到底是想我管教還是不想我管教,若是學士認為我幼軍太過于嚴厲,盡可將楊稷領回家。”
楊士奇有些尷尬了,望著張昶,想要讓他轉圜一下。張昶當然知道親疏遠近,但是這個時候又不好推脫,扭頭問在下首作陪的張武,張威兄弟。“這楊稷究竟犯了何軍規,以至于過年都還關在大牢?”
張武拱了拱手才說道:“楊稷自入軍營,訓練怠慢,一直是各隊拖后腿之人。而且此人軍紀不振,已經數次偷食,逃逸,裝病逃避訓練。年前放假,他已經離開軍營,卻在下馬橋工地因工人阻礙了他趕路,就揮鞭相向,被常福良營副抓了回去,卻不服管教,所以才被圈禁一月。”
楊士奇為之大慚,只能說道:“都只怪老朽家教不嚴,此事羞提,此事休提。”
朱瞻基這才又說道:“楊學士,年后幼軍各營都會被我直接拉上戰場,若你擔心公子安危,還是讓他回家的好,否則到時候上了戰場,刀劍無情。”
楊士奇慚愧說道:“老臣有兩子,哪怕就是死了一個,也還有第二個。為國效力乃是為人臣只榮耀,豈可因私廢公。”
朱瞻基這倒不是恐嚇他,已經確定了年后要對東瀛用兵,最遲三月,四月就會出兵。朱瞻基對幼軍寄予厚望,這次是要將幼軍作為斥候營帶入軍中使用。
東瀛并不是一塊好啃的骨頭,他們山多地少,人口密集。哪怕就是打不贏,往深山里面一逃,就很難再清剿。
一個沒有山林的阿富汗,后世的美國都用了十年才搞定,還有伊拉克,同樣也是如此。
現在的軍事實力相差比雖然跟后世差不多,但是現在的大明可沒有后世先進的衛星設施,電子通訊設備。
而且東瀛多山,想要徹底戰勝他們并不容易。
不過朱瞻基的目的并不是占領東瀛,這樣一個貧窮的地方,打下來之后也只是累贅。朱瞻基希望利用東瀛的人口創造紅利,卻不愿意給自己增加一個心腹大患,更別說帶他們一起發展了。
他需要的只是控制,只需要安插幾個釘子,分化東瀛大名甚至直接處理掉他們的國王,讓他們民心自散。
在這樣的戰爭中,幼軍的特種訓練對于發揮軍隊的戰斗力,就有這非常明顯的作用。
朱瞻基不怕東瀛軍隊的反抗,只怕那些山區的瘴氣,以及殘酷環境下的疾病源,這才是大明最大的敵人。
初八是各衙門開衙的日子,不過在正月十五之前,所有的衙門最多只有一半人值班。
朱瞻基這一日一大早就趕到了下馬橋,參加幼軍營的開營儀式。
在這里,他也見到了被關押了大半個月的楊稷。
此人雖然桀驁不馴,但是在朱瞻基面前,他也不敢有半點不滿。將近一個月的禁閉,也讓他精神有些恍惚,再沒有囂張的氣焰。
對于這個小人物,朱瞻基沒有關注的心思,不過作為幼軍的一個反面典型,他被提溜出來在開營大會上被批判了一番。
雖然不是好名聲,他也算在無數勛貴面前好好出了一次風頭。
現在全京城都知道楊士奇有一個不成器的大兒子,也讓楊士奇的面子掉的一點也不剩了。
不僅是楊士奇,所有人這個時候也徹底明白了,幼軍絕不是勛貴子弟混日子,搶功勞的地方。
在幼軍營的開營儀式上,朱瞻基也第一次正式通報了幼軍營今年將會參與海軍的對外征戰。所有年齡超過十五歲的幼軍,無條件地需要進入軍中服務。
而當日觀禮的勛貴們就更激動了,他們已經決定召回家族沒有職司的子弟,想要將他們轉入海軍。
如今大明最大的敵人瓦剌和韃靼都已經屈服,鄭亨的二十萬騎兵讓他們如鯁在喉,不敢有絲毫的妄動。
更主要的是,北明山的開發也讓許多小部落參與了進來,他們如今已經嘗到了服從大明的甜頭,現在根本沒有了造反的心思。
大漠,草原的局勢穩定,陸地上的各軍衛就沒有了立功的機會。但是海軍的擴張,卻不會缺少征戰的機會,更不會缺少立功的機會。
去年一場戰爭就封了四個伯,今年眼看要打大仗,讓那些想要立功的勛貴們一個個都如同打了雞血。
原本在軍中只是邊緣人物的劉江,現在變成了一個大紅人,天天門庭若市,全是想要走關系的勛貴們。
朱瞻基這里倒是沒有人來打擾,不到一定的級別,就是想要安插人進來,也不敢找到他的頭上。
但是,能找到他頭上來的,就是不好推脫的人,比如沐晟的四弟沐昕。
沐昕不僅是沐英的兒子,還是朱瞻基的姑父。雖然常寧公主在永樂六年就病逝了,但是他的駙馬都尉一職并沒有去除。
相反,沒有了常寧公主,沐昕現在還不用受出仕的限制。前幾年,他就一直奉旨在督建武當山道觀,現在武當道觀已經基本修好,他就急匆匆地想要來混一份軍功。
如果是別人,朱瞻基還真不愿搭理,但是這位好歹也算自己姑父,只能將他收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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