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里克的嗓門太大，聲音傳遍了整個樓層。
張揚在門外聽了好幾耳朵，嘴角都不覺咧了咧，隨后才長呼一口氣，調整一下心態情緒，用力敲響了房門。
“咚！咚！咚！”
巨大的木板撞擊聲，頓時吸引了房間里的所有人。弗雷德里克的嗓子也終于休息了一下。
格利戈里清了清嗓子，“請進！”
張揚正直走了進去，臉上一直笑瞇瞇的，仿佛是有什么好心情，但房間里的人都知道，剛才的敲門聲，絕對是在對弗雷德里克看打小報告的提醒和抗議。
張揚看了弗雷德里克一眼。
弗雷德里克有點尷尬，無論怎么樣人后說壞話，還被當時人抓住，都不是什么光榮的事，但他很快調整好心情，擺出還一副‘老子就說了怎么樣’的厚臉皮態度。
其他人都憋著笑。
“咳咳……”
格利戈里輕咳了好幾聲，略微緩解了尷尬的氣氛，也把所有人注意力吸引過來，隨后他就談起了正事，“現在叫大家來，是有個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大家都變得認真。
“你們都應該知道，近來俱樂部的經濟情況不太好，我們有一筆一百五十萬英鎊的銀行欠款要到期了，二月份之前必須要還上。”
“所以，很抱歉，丹妮斯。”格利戈里看向懷斯，“這個冬天不能給你提供轉會資金了。”
丹妮斯-懷斯聽罷點頭，他早就有心里準備。
米爾沃爾實在太窮了！
在倫敦大區這個足球輝煌的地方，有著一大堆的頂尖球隊，切爾西、阿森納、托特納姆熱刺以及富勒姆，四支球隊差點壟斷了倫敦，和米爾沃爾同級的小俱樂部好幾支，沃特福德、查爾頓、水晶宮、西漢姆聯等等都是不錯的球隊。
米爾沃爾有著百年的歷史，但歷史以來都要面對激烈的競爭環境。
這種競爭主要體現在球迷爭奪上。
球迷爭奪處在下風，球迷支持度不夠，就會直接影響俱樂部的財政。
當時間進入21世紀后，足球商業化發展速度很快，但米爾沃爾從未進入過頂級聯賽，不用說在整個英格蘭，整個倫敦大區，即便是在米爾沃爾地區及周邊影響力都有限，俱樂部的發展也有些停歇不前。
目前整個米爾沃爾俱樂部的市值，也只有八百萬英鎊左右，俱樂部背負的債務一大堆，唯一可見的資產也就剩下尼爾球場，七月份為了能有錢投入轉會市場，連本賽季的主場球票收入都抵押給了銀行用于貸款。
這樣一支球隊想在冬季轉會時期拿出資金幾乎是不可能的。
格利戈里要說的，可不僅僅是沒錢轉會，否則他不用召集所有人，他談完了沒有轉會費，就繼續談到說，“我們需要賣掉球員來籌備資金。”
“賣球員？”
懷斯、弗雷德里克，再包括張揚，都有些不能接受，米爾沃爾目前還在降級區，再賣掉主力隊員，球隊是否能保級，絕對就成了問題。
格利戈里看到眾人的驚訝，微微嘆了口氣，“我也是沒有辦法，俱樂部的情況就是這樣，我們需要籌備資金，否則債務到期，讓銀行催款的麻煩就大了。”
格利戈里指的是查賬。
如果債務到期，長時間違約不還，銀行就有權利派人清查米爾沃爾俱樂部的資產，到時候所有債務情況，都會曝光在媒體公眾面前。
現在米爾沃爾的經濟狀況，基本上都是在‘拆東墻、補西墻’，若是所有債務被曝光，就可能面臨大規模的催債，到時候會有很多麻煩不說，萬一影響到球隊的成績，讓球隊不能完成保級，俱樂部幾乎只能面臨破產。
相比之下，賣掉個主力隊員似乎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接下來幾人就開始商談了。
格利戈里讓懷斯說出‘可以考慮賣掉’的球員，但作為球隊的領隊，肯定不想賣掉主力隊員，懷斯說的都是一些邊邊角角的球員。
格利戈里給出的回答當然是不行。
那些球員根本賣不出多少錢，到賽季結束，俱樂部為了減少薪水支出，甚至會考慮讓他們自由轉會離開。
這讓懷斯很為難。
俱樂部值錢的球員就那幾個，他們都是主力隊員，球隊征戰聯賽的支柱，想要決定賣出哪個太難了。
最終懷斯說出了兩個名字。
一個是喬迪-莫里斯，他是球隊的中場核心，米爾沃爾最值錢的球員，身價在三百萬英鎊以上，可以說一個莫里斯，就頂的上半支球隊。
如果賣掉了喬迪-莫里斯，俱樂部還上債務肯定是沒問題的，但失去了中場核心，球隊還能發揮什么水平就不一定了。
懷斯的想法是，只要自己多出場，也能彌補喬迪-莫里斯離開的缺失。
其他人知道他的想法，估計都不會太樂觀。
懷斯是曾經的大球星，‘曾經’是過去，而不是現在，他的年紀擺在那里，很難堅持打九十分鐘比賽，另外，他在球場上跑動也比較少。
喬迪-莫里斯則是一名正值當打之年，能連續為米爾沃爾出戰并打滿全場的球員，他的技術實力高超，水平相當強勁，經驗也很豐富。
如果不是沒機會，他完全有能力去頂級聯賽拼一把。
兩人相比，莫里斯明顯勝出。
另一個則是前鋒斯科特-多比，這名前西布羅姆維奇主力前鋒，是在今年夏天加盟米爾沃爾的，當時的轉會費高達200萬英鎊。
到目前，斯科特-多比發揮并不算好，只為球隊貢獻過一個進球，上一場的點球還踢飛了，但懷斯相信多比只是沒有適應米爾沃爾的環境，以后的表現肯定會越來越好。
如果賣掉了斯科特-多比，下半賽程誰還能為米爾沃爾進球呢？他可沒能力頂替一名前鋒。
出于這個考慮，懷斯是把斯科特-多比，排在喬迪-莫里斯之后的。
懷斯說出了兩個球員，大家就開始一起研究了。
喬迪-莫里斯？
斯科特-多比？
這是個艱難的選擇，兩人都對米爾沃爾非常重要，幾個人討論來、討論去也沒有結果。
懷斯是一個都不想賣。
格利戈里傾向于賣掉喬迪-莫里斯，因為莫里斯更值錢，另外斯科特-多比才剛加入球隊，現在賣掉等于是承認轉會失敗。
弗雷德里克連傾向都沒有，他一會兒說著喬迪-莫里斯的不可或缺，一會兒又說斯科特-多比能表現更好，再一會兒又說起兩人對球隊有多重要，賣掉其中一個，會有什么樣的后果，整個房間里的人，都搞不懂他到底是要表達什么。
埃比尼澤只是靜靜的聽著，臉上還掛著淡笑，一副‘賣哪個球員與我無關’的樣子。
張揚則完全是局外人。
他才第二次來俱樂部，也只是個‘比賽指導員’，具體要賣哪個球員，他可插不上嘴。
二選一往往也很艱難。
幾個人斟酌左思右想商討了半天，也還是拿不定注意，埃比尼澤忍不住說了一句，“你們就不想問問張的意見？他是比賽指導員，負責和丹尼斯一起帶隊比賽，我認為他的意見也很重要。”
房間里的幾個人都看向張揚。
弗雷德里克不屑的說了一句，“他才來俱樂部，連球員名字都認不清，能有什么好建議。”
懷斯沒說話。
格利戈里則是問道，“張，你覺得呢？斯科特、喬迪，你選哪一個？”
張揚剛才已經想好了，只是感覺沒有說話的余地，當聽到格利戈里問起，他說道，“如果讓我來選，我認為賣掉斯科特-多比，對球隊影響要小一些。”
“為什么呢？”
“因為斯科特-多比的表現并不好。”張揚開始用數據說話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從8月份開始到現在，斯科特-多比在聯賽有12次首發，3次替補，總共出場近1200分鐘，可他只打進了一個球！僅僅一個球！可以說，球隊現在聯賽排名倒數，也和斯科特-多比表現不佳有關，如果他能多進幾個，也許球隊的排名就不會這么靠后。”
懷斯忍不住道，“可我都說了，他大概只是不適應……”
“大概？”張揚問道，“你確定他以后就能適應？如果他整個賽季都不能適應呢？”
懷斯抿了抿嘴角。
一個球員表現不好因素有很多，誰也不能肯定接下來斯科特-多比就能表現好。
張揚讓眾人消化一下剛才所說，就繼續道，“我選斯科特-多比，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我看過斯科特-多比的資料，他不是那種天才，而是從低級聯賽打起的，先是卡萊爾聯隊，一支讓人記不住名字的球隊，再然后他去了西布羅姆維奇，當時他是23歲，西布羅姆維奇效力的4個賽季，他還跟隨一起征戰兩個賽季的英超聯賽。”
張揚在房間里踱著步，慢慢說著，“第一個英超的賽季，他為西布羅姆維奇出場31次，打進了5個進球，進球效率并不高。”
“兩年后，也就是上個賽季，他只有5次出場，這不是因為受傷，或者其他不可抗力，只是因為表現不佳，西布羅姆維奇沒了他的位置。”
“我說過，他不是一個天才，確實他能在西布羅姆維奇征戰英冠聯賽時打主力，可只要有選擇，西布羅姆維奇就不會用他。”
“在23歲的時候，他在英冠聯賽出場43次，也只能打進10個進球，而過去幾個賽季，他的進球數一直沒超過5個。現在他已經過了28歲，是一個快要30歲的球員，都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誰還指望他能在不適應米爾沃爾的情況下，煥發職業生涯的第二春？”
等張揚說完，房間里的眾人都沉默了。
過了有大概半分鐘，格利戈里雙手拍起了巴掌，其他人不管愿意不愿意，也都跟著鼓起了掌。
埃比尼澤對張揚豎起了大拇指。
格利戈里轉頭對弗雷德里克說道，“張能說出如此準確的數據，你還覺得他沒有努力工作嗎？”
弗雷德里克保持沉默。
他不能不這樣。
剛才張揚只是用數據分析斯科特-多比沒什么前途，可那些數據清楚的就連他都不知道，能記住這些，絕對是下個一番功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