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尹藤善光的野望落空了,能在這個距離上開炮,542團一營的機槍射手們就已經考慮到了射界的問題。
除非日軍坦克跑出十米每秒的高速,能在五六秒內抵達50米的范圍,否則,他們就得靠著身上的鐵皮和機關炮硬扛。別說在這樣的廢墟上,就日軍89式坦克那個小馬力發動機,設計的最高速度也不過為25千米/小時,一馬平川放他跑也跑不出來這個速度。沒那個速度,那就只能和機關炮硬扛。
在機關炮“咚咚咚”開始試射,日軍四輛坦克內的車手就知道,光靠躲,那是躲不過去了,只能硬扛,看誰先把誰弄死。但悲催的是,有三門機關炮都是放在二樓,如果是放在200米甚至是150米外,還在坦克炮的射界里,可在這樣的近距離情況下,他們焊在炮塔上的坦克炮完全打不著他們。
要想打,可以,得停下來,將坦克騎上廢墟把炮塔仰起來調整好角度再和中國人的機關炮對射。可那,又完全喪失了坦克的機動力,成了真正的活靶子。
四輛坦克在這一刻可謂是亂成了一鍋粥,有的想帶著步兵往前沖,有的想來個魚死網破和中國人的機關炮對射。
估計那一刻,一顆心從嗓子眼兒一口氣涼到腚眼兒的還不是日軍的坦克兵,而是跟在后面的步兵。“咚咚咚”機關炮的悶響聲猶如死神興奮揮舞著的鐮刀,正在沖他們齜牙咧嘴的獰笑。
那玩意兒,打到厚達17毫米的坦克裝甲上固然只是個大窟窿,但若是打到他們身上,那可就好看了,不管打到哪兒,連個全尸都撈不到,淞滬血戰二十余天,他們可是沒少看被機關炮掃中的同僚的殘尸,很多都是一塊一塊給撿回去的。
“鐺鐺”已經連續試射好幾發的機關炮終于擊中了坦克還算厚實的前裝甲,不過不是正面命中,而是擊中了圓溜溜的炮塔側面,被猶如鋼盔一般的圓角給彈開,除了留下一道長長的彈痕和一溜令人心驚目眩的火光以外,還沒有把坦克如何。但這對于日軍步兵來說,已經很驚悚了。
能被選中參與第一撥進攻的,都是老兵,他們很清楚,別看這幾發炮彈對坦克沒什么損害,但能擊中,已經證明著中國人的射手業已調準了準星,天知道那一刻,方才還威風赫赫的89坦克就會被打成一支大火炬。
那他們再呆在后面,就會被自家即將被打爆的鐵棺材里可怕的炸藥殉爆炸成灰。下一刻,在帶隊的軍曹高聲命令下,不管坦克是停著調整炮塔的射角,還是坦克頂著呼嘯而來的機關炮硬著頭皮往前狂奔,四個小分隊的日軍步兵都憑借著熟練的單兵技巧閃轉騰挪離開了原本給他們堅實掩護的坦克背后。
日軍渣渣一般的步坦協作訓練在這一刻暴露無疑,自認為牛逼哄哄的裝甲兵看不起土老帽步兵,步兵們在危險來臨的那一刻,拋棄坦克也是不假思索的。就算四行倉庫中國守軍這邊沒機關炮,只要日軍坦克形單影只了,估計它也活不長久了,更何況還有四門機關炮瞄著他們狂射呢!
首當其沖的就是那輛僥幸彈開兩發炮彈而沒受重創沖在第一的坦克,僅過了三秒鐘,匍匐在臨時掩體里的日軍軍曹就很慶幸自己正確的選擇。已經調準準星的中方射手連續4發炮彈命中坦克正面裝甲。89坦克17毫米厚的裝甲猶如紙糊的一樣被20毫米機關炮給撕開,4發炮彈在裝甲上留下了猶如兒臂一般粗細的大洞,外翻的鋼板證明著機關炮動能的強悍。
當然了,這只是表面上的傷痕,最可怕的傷害其實是在坦克里面。20毫米機關炮炮彈強悍的動能足以支撐彈頭在穿透鋼板后還能在狹小的坦克駕駛室里掀起一陣腥風血雨。坦克車手在第一時間就已經死去,那枚穿透鋼板的炮彈正正擊中了他的面部,猶如被一個大錘正面擊中,整個頭部瞬間爆成漫天的血花,將坦克駕駛室中噴得到處都是。
無頭的尸體甚至還下意識的踩了踩油門,整個坦克又猛地向前躥了七八米才狠狠的停下。
當然了,擁有四名成員的日軍坦克其他成員沒時間觀賞同伴無頭尸體噴出血泉的那一幕場景,在絕望的哀嚎中,他們甚至連打開艙門逃跑的時間都沒有,又有三枚炮彈次第穿入,因為炮彈連續和鋼板劇烈的摩擦而升起的高溫將駕駛艙內的溫度瞬間提高了上百度,上一秒前斃命的駕駛員噴出的血在艙壁的鋼板上被燒得滋滋作響的同時,儲存的坦克炮炮彈被擊中而殉爆了。
在日軍步兵的眼中,那輛猛地向前沖了七八米繼而就狠狠停住的坦克,猶如家鄉即將噴發的火山一樣,先是濃煙從車里冒了出來,繼而便是一片燦爛和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數十枚57毫米坦克炮炮彈的殉爆甚至將這個12.7噸的龐然大物炸得跳離地面足有兩米多高,再狠狠落下。圓溜溜的炮塔肉眼可見的飛上高空足有二十多米高再狠狠落到百米外的戰場上,就是不知道會有那個倒霉蛋霉運罩體被這玩意兒砸中了,重達數百公斤乃至上千公斤的炮塔從20多米的高空中這么砸下來,估計就是一輛坦克都能砸得扁了,是人的話,那肯定就剩下一堆肉渣渣了。
“日嫩個良,讓機炮連的弟兄們還是遠一點兒就把小鬼子的坦克打爆吧!這狗日的也太嚇人了。”雷雄感受著日軍坦克炸出的一塊鋼板重重砸在墻壁上發出的悶響,齜牙咧嘴的感嘆道。
他這一刻甚至已經有些愛上了打這種防御戰的感覺,好久,沒有如此爽的打鬼子了。尤其是看著不可一世的日軍坦克就這樣近距離被打爆,真的好刺激。
“連長,那些小鬼子還不死心呢!下命令射擊吧!”掛著少尉領章的一排長高聲提醒著自家長官。
七八十米外,日軍步兵還在很頑固的朝這邊接近著,日軍的重機槍和擲彈筒在這一刻也陷入了瘋狂,拼命的射擊著,打得街壘和墻壁上硝煙四起。趴在沙袋后面都能感受到機槍子彈不停擊打在上面的震動。
“命令弟兄們,都不準給老子抬頭,對著日軍所在方位射擊就行。”雷雄抬眼看了一眼戰場上的大概形勢,高聲命令道。“誰特娘的抬頭了,就算沒被鬼子的子彈打死,老子也要用皮帶抽死他。”
“那。。。。。。”少尉剛想說那鬼子上來了怎么辦,但一見雷雄命令完就重新縮回墻壁后方根本沒有修正命令的意思,也只能住嘴了。雷雄從一個大頭兵的時候就在一連,從兵做到班長,再從班長做到排長連長,整整呆了十年,威信之高無人能敵,在一連可謂是一言九鼎,他下的命令,誰也不敢違抗。
四輛坦克,在瘋狂的對射中直接被打爆一輛,另外三輛直接被打毛了,停下車對著大樓就是一陣狂轟,堅固的大樓墻壁被幾發坦克炮炸出了一個又一個臉盆大小的坑洞。可是,70步兵炮都不能把1米多厚的鋼筋混凝土墻壁如何了,更何況小小的57毫米坦克炮了,日軍坦克手這種做法也不過是臨死前的掙扎罷了。
借著廢墟將炮塔抬起來想射擊二樓沙包工事后面藏著的機關炮本不是不行,可是,他們調整的時間太長了,而機關炮早就校正了最少五六發彈道了,而且不過就是不到100米的距離,如果再打不中碩大的坦克,那御林軍中的這幫射手們可就真的可以去屎了。
一輛努力了好一會兒才調整好角度的坦克分別被來自左右兩方的兩挺機關炮給掃中,炮彈斜著從裝甲穿了進去,雖然沒有向第一輛坦克那樣被打爆,但連續命中坦克的五六發炮彈絕對對坦克造成了不可描述的傷害。巨大的坦克猛的顫動了一下,便歸于寂然,艙門被打開,一個火人慘嚎著從車中跳出,拼命的在地上滾動著企圖將身上的火撲滅。
可這,顯然是徒勞的,艙壁內瞬間升起的高溫將他的同伴全部燒死在坦克艙內的同時,也點燃了最靠后方這名日軍坦克車長渾身的衣物,那是從里到外的燃燒,甚至連身上的豐厚的油脂也已經開始燃燒了。連續滾動十數圈也沒有撲滅身上的火,日軍坦克車長在數百日軍步兵的眼皮子底下被生生燒成了一截黑炭。
微風吹拂中,他們甚至聞到了一種奇異的香氣。
那,是新鮮烤肉的味道。
幾乎是毫無反抗的屠殺,讓另外兩輛還僥幸活著的坦克喪失了一切勇氣,前進的也不前進了,還在調整角度準備對射的也不調整角度了,履帶拼命的轉動著倒車,想跑。
自然,那也是不可能的。
已經獲得兩輛坦克車戰果的四挺機關炮現在是4V2,火力比先前更集中了。
尹藤善光只能絕望的看著己方剩下的兩輛拼命倒車的坦克再次被可怕的機關炮擊中,然后冒起濃煙再冒出火光,紛紛被擊毀在距離四行倉庫大樓130米左右的進攻路線上。他們最后的掙扎也不過就是往后退了數十米而已。
師團配屬的戰車中隊僅存的8輛89中型坦克,僅這一戰,就又損失了四輛,日軍少佐已經可以想見脅板次郎大佐的暴怒。他現在的唯一的希望,就是伴隨著坦克前進的4個小分隊,因為大隊所有火力的掩護,中國人的射擊雖然兇猛,但已經失去了準頭,他們已經潛進了大樓前方三十米區域。
只要一個沖鋒,就可以沖進大樓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