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城稻引進成功,是大唐糧食革命的一次重大勝利,不管一個國家面對多少的內憂外患,只要產出在不斷增加,百姓總會過的輕松一些。
馮盎現在就很輕松,每天就算只喝一杯甘蔗汁,都像是喝了一斤三勒漿般的飄飄欲仙。
白云湖的木匠們很忙活,他們要修建很多谷倉,將如山一般的稻谷囤積起來,幸福號和馮盎的船隊根本不可能一次將五十多萬石糧食拉到長安去。
建糧倉也是個技術活,當然,這一套在古代就已經有成熟的技術理論了,所以,孫享福只需要監督大家把稻谷曬干之后再入倉就好。
幸好半島的水泥地多,曬完了自己的谷子,還能借地方給馮盎的田地里產出的稻谷曬。
馮盎覺得,每一塊超過萬畝的稻田,都應該有一個大大的曬谷場,所以,負責燒制水泥的工匠也忙碌了起來,按照馮盎建的要求,他們的工作量可不小。
時間已到七月底,說來,長安也快到秋收的時候了,李靖早在半個月前已經帶著三萬多人的龐大商隊出了關,所以,朝廷現在也無甚大事,主要就是商議倭國使團的事情。
李世民的愿望終究是落空了,倭國使團的正式國書上還是如隋朝時期一般寫著:日出之處天子致書,日落之處天子無恙。
所以,他也沒有倍數返還朝貢物品的意思,更沒有同意讓三百倭國學子進入國子監讀書,甚至,他連造船工藝也不想讓倭國學去,不過,這時朝廷上有大臣出來反對了,反對的人不少,占了文官系的七八成,武將系的近兩成。
也就是說,近一半的朝臣認為,倭國對大唐恭順,應該傳授其造船技術,互通有無,加深商貿,這是于國有利的事情,剩下的一半中,有一大半保持了沉默,只有以秦瓊為首的幾個武將國公覺得此事還需再議,私下里給李世民分析了,倭國人有了先進的造船技術之后的害處。
為此,李世民權衡糾結了好幾天,最后放出話來,朝廷工部造船作坊可以與倭國分享造船技術,至于民間造船技術,李世民沒有提,因為有些家傳絕學,獨門秘籍,就是朝廷也不好逼迫別人交出來,所以,犬上二田耜獲得了一次不是勝利的勝利。
因為朝廷的造船作坊掌握的造船技術基本上與隋朝相當,倭國早就學習過去了,而造出來的那些船只,根本不像享福號一樣適合遠海航行。
所以,犬上二田耜還是為了竊取造船技術在長安活動,而收到了孫享福飛鴿傳書的秦瓊,還專門派了自己府里的家將幫助孫享福的護衛隊保護船塢。
“王公子,在下知道你跟那個孫正明不對付,前番在揚州,多謝公子和武公子將船的消息透漏給在下,只可惜那孫正明來的太快,我們沒有得手,此番,還請王公子務必幫忙,若我犬上家族能夠得到他的新式海船,一定能更加頻繁的往來大唐,為王公子帶來更多的財富。”
馨香樓的雅間內,幾個裝滿銀磚的大箱子被打開,犬上二田耜十分恭敬的向王麟拱手彎腰道。
他們犬上家族,自從犬上御田耜出使隋朝以來,便對中原的權利派系了如指掌,那個時候正是七宗五姓權威最盛的時期,幾乎沒有他們辦不到的事情,所以,了解這些行情的犬上二田耜最終還是求到了王麟這里來。
“弄一條船對本公子來說并非難事,但是,你若是認為這些銀子能夠驅使本公子,那就大錯特錯了。”王林自顧自的飲著酒,十分悠然自得,至于那些裝滿銀磚的箱子,他看都沒有看一眼。
“不知道王公子要怎樣才能幫助在下,還請明示。”犬上二田耜見王麟沒有把話說死,立即領悟到了王麟的意思,急忙追問道。
“本公子聽說你們倭國的武士非常擅長潛伏刺殺,不知道你屬下可養有這樣的人?”,王麟正眼看了一眼犬上二田耜道。
“有,有很多,王公子是要在下派人刺殺孫正明嗎?就算公子不吩咐,在下也遲早會殺了他,替死去的武士報仇的······”
“不不不,本公子可不是這個意思,孫正明那個家伙非常的怕死,你的人是很難殺掉他的,我需要你做的是,是派幾個善于刺殺和技擊的頂尖高手幫我訓練一批人,一批女人。”
“女人?”犬上二田耜有些不明白的看向王麟。
“沒錯,至于孫正明的事情,你現在最好不要有所行動,本公子會親自了結他。”
“那,船的事情?”
“船現在在孫正明手上,他現在還在嶺南,一時半會本公子也給你謀不來,但若是孫正明的船廠再有產出,本公子自會給你想辦法,人手的事情,必須馬上開始訓練。”
犬上二田耜一想也是,便拱手道,“在下今天便會將人手派給公子。”
“很好,最近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們就不要見面了,另外,別在朝廷那些官員面前活動了,咱們大唐的皇帝可是個聰明人,你賄賂大臣的這些小動作很容易被他發現的。”
“這,在下知道了。”犬上二田耜有些尷尬的道。
等他離開了馨香樓之后,王麟才不屑的瞄了瞄箱子里的那些銀磚,然后朝自家在長安的一處宅子走去。
這里并不是王麟時常的居所,太原王氏在長安城內的房產何其之多,這只是一處不顯眼的地方。
護院將大門打開,沒一會,王麟便在一處偏僻的小院的屋舍中向一個地下通道走去,這里,便是他在長安私設的一處監牢。
“把胡才帶出來。”
王麟自然不會屈尊降貴的去到陰暗潮濕且臭氣熏天的牢房里去,在地牢的出口處,有一個較為寬闊的地室,里面擺滿了各色刑具,王麟在一個案幾前跪坐好,很快,胡才便被王麟的屬下提到了他面前。
“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很不好受吧!”王麟懶得端詳渾身發臭,胡須和頭發亂成雞窩一樣的胡才。
“不好受,太不好受了,小人現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痛痛快快的死去。”
胡才如鬼厲一般的聲音很是恐怖,深陷的眼窩中,一雙充滿死氣的眼珠帶著幾分渴求的看向王麟,這一年多的時間里,他受過太多非人的折磨了,可偏偏折磨他的人并不告訴他,為什么折磨他,什么時候是個頭。
像今天這么溫和的王麟他還是第一次見,因為以往,他來到這里,通常都是拿著帶刺的皮鞭,把關押在這里的人按個抽的皮開肉綻才會罷手,所以,胡才盡量的讓自己卑微一些,只希望王麟能好好跟他說幾句話,或者直接殺了自己都行,可千萬別再折磨自己了。
“你還記得,是誰把你害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嗎?”
王麟的很少有的向胡才露出了一個笑臉道。
“記得,小人記得,是孫家的那個小雜碎,要不是他,我現在,我現在······”說到這里,胡才的眼淚一下子就飆出來了,哽咽的再也說不出來話。
“你恨他嗎?”
“恨,小人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把他的骨頭都磨成粉······”
“好,很好,本公子現在就給你一個這樣的機會你要不要?”
“要,只要公子放我出去,我立刻去殺了他,把他剁成肉泥······”
“好了,就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沒靠近他,就被他屬下的人剁成肉泥了,你或許還不知道吧!那小子在搞倒你之后,便巴結上了皇帝,用你那個村子的產出,哄的皇帝龍顏大悅,還封他做了官,人家這次在嶺南種出了一種畝產八石的稻谷,消息應該很快就會傳回長安,到時候,皇帝甚至會給他封個爵位······”
“這些都是我的,這些都應該是我的·······”
王麟越說,胡才的眼神中越顯得瘋狂,他認為是孫享福奪走了他的村子,所以,不可理喻的認為,孫享福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應該是他的。
“冷靜,冷靜,瘋子一樣的人,是做不成事情的,你要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像一個正常人,只有這樣,你才有機會報仇。”
王麟對胡才的表現很滿意,他的意志早就被摧毀了,現在,由仇恨支配著這具身體,所以,為了報仇,他能夠無所不用其極。
兩個時辰之后,王麟才從地室里出來,而今天的地牢里,居然沒有響起皮鞭的聲音,而且,在王麟走后,負責守衛的家將居然給他們送來了比較干稠的糜子粥。
出了宅子的王麟也沒有閑著,又去了王圭的府上,這里現在是太原王氏在長安的一個集聚地,今天,就有重要的人物從太原往這邊來。
“族老會派人來問麟公子話,浩公子在南方謀劃的事情,是不是麟公子走漏的消息?”一個穿著月白長袍的中年魁梧大漢并無任何表情和情緒的向王麟問道。
“子虛烏有,王浩謀劃的事情并沒有人告知我,我如何得知,況且,走漏他的消息,對我有什么好處?”
“那麟公子為何去揚州?”魁梧大漢再度以同樣的姿態問道。
“本公子去揚州乃是為了保住家族的酒樓產業,那孫正明想在洛陽,揚州,益州開望江樓分店的事情族內早就知曉了吧!某正是找到了揚州四大家與其達成協議,想誑孫正明跟他們合伙,便好竊取望江樓的經營秘訣,與王浩的事情何干?”
“好,如此,我便如實回稟族老會。”
魁梧大漢快速的問完了兩個問題,也不多留,邁步就往府外走去,王麟知道此人不過是族老會的一個傳聲筒而已,懶得與他置氣,王浩在江南一敗涂地,才是他值得開心的事情。
通常,七宗五姓在選擇家主繼承人的時候,作為當代家主,是不會過問的,因為候選者都是他的親生兒子,他要避嫌。
所以,這項工作,會由族老會來完成,而族老會,往往只會看成績,不管是外部有人搞破壞,還是內部有人搞出賣,只要事情沒有辦成,就證明計劃的掌控者做的還不夠好,尤其是像王浩這樣,想玩一把大的,還失敗了的情況,在族老會哪里,是很失分的,所以,王麟的心情才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