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太陽是最毒辣的,但是,抵擋不住人們看熱鬧的心情,商販們都是聰明的,這么大熱天,冰鎮酸梅湯,蜂蜜冰條等,都好賣的很,城中,好多小商販一車一車的將這些東西往城外不遠處的演武場推送。
現在,善陽可是y有一間專門制冰的作坊,低價向商販們批發這種冷凍制品,城中的小老百姓只要不懶,一倒手的功夫,就能掙個一兩貫錢,幾乎是剛剛拉到地方,打個站,就能把東西全部賣完。
這就是經濟狀況好的帶來的良性循環了,有人消費,就有人賺錢,賺了錢的人再消費,又被最初消費者再賺回去,錢財在市場上滾動,每個人都享受了自己想要的。
天氣燥熱的情況下,演武的時間不宜太長,第一輪是玄甲軍沖陣演示,在這種重裝騎兵面前,什么草人,木人之類的玩意,就太不夠看了,蘇定方給他們準備的,直接是幾十堵一尺多厚的土墻。
待李世民和一干文武大臣在搭設好的涼棚里坐定之后,演武環節就立即宣布開始了,為了達到讓室韋,靺鞨這些部落向大唐臣服的政治目的,孫享福將他們觀看的座位安排在了離土墻最近的位置,如無意外的話,等一會,這里也將是豎靶子的位置。
“嗚嗚”
玄甲軍沖鋒的牛角號被吹響,在一陣精鐵寒光之下,轟隆隆的馬蹄聲,伴隨著大地的顫抖在場上響起,許多經常在草原上看到過萬頭牛羊遷移奔跑場景的牧民,竟都被這種響動,震的心臟狂跳。
很快,隊伍的前鋒就向一堵堵土墻靠近了,帶隊的騎士,手中的狼牙棒舞的呼呼作響,但卻并不是要去砸第一堵土墻,而是提醒后排的騎士,錯開位置,然后,下一幕,鐵甲戰馬直沖土墻的場面出現了。
“轟隆······”
塵土飛揚,奔跑中的戰馬,只靠慣性的力量,就將第一堵墻撞的七零八碎,然后,第一列騎士手中的狼牙棒,砸在了第二堵土墻之上,就這碰撞的一瞬間,最前面兩堵土墻直接摧枯拉朽的被轟成了渣。
然而,蠻力如此強橫的玄甲騎兵,在作戰的時候,卻不只是一味的靠蠻力,第一排的騎士,在揮動完手中的狼牙棒之后,立即開始慢慢往右調轉馬頭,因為有了第一堵墻的沖擊,他們的馬速已經降了下來,戰馬的胸前雖然有厚盾撞角,但連續的沖撞,也容易對戰馬內臟造成損傷,不是在實兵對抗的時候,沒有必要這樣。
而這時,在第一列騎士左側的位置,第二列仍然在高速奔跑的玄甲騎兵撞上了第三堵墻,砸塌了第四堵墻,以同樣的控馬手段,緊跟著第一列騎士調轉馬頭,向后撤離,整個進退十分有度,后面的幾列依舊如此。
“玄甲騎兵如此重裝,還是操控自如,當真是天下第一強軍。”
李靖并非是玄甲騎兵的指揮官,事實上,除了李世民以外,沒有誰能當這支軍隊的正牌指揮官,像獨孤謀,常何,李君羨等千牛衛將軍,都是有時候臨時統領一下,完成特定任務之后,馬上交旨。
能得李靖這么高的稱贊,李世民面有得色,后面的情況不需要看他就知道,玄甲騎兵沖垮這幾十道土墻,絕對不會超過一盞茶的功夫,而如果他們面對的是敵軍騎兵的話,這一盞茶的功夫,死在他們手上的,足有可能上千人,要是沖擊的是步兵的話,那就更加不好說的,三五萬步兵的列陣,都有可能被這五千重騎直接沖的崩潰。
碎土塊飛揚,有些甚至直接飛到了涼棚附近,麴智盛,莫赫弗,阿肅郎等人,都下意識的做了一些閃避動作,而他們臉上的驚恐之色,怎樣都遮掩不了。
可別以為半野人狀態的他們就有多不怕死了,在這種強悍的騎兵沖擊下,他們不認為自己部落的寨墻,或者自己王國的城墻能夠檔的住他們。
而且,被這種摧枯拉朽的畫面震到,讓他們腦子一時半會不會考慮對陣以外的事情,大唐真的要對他們動刀兵的話,難度可并不是攻堅,而是如何自己的將軍隊派到遠在幾千里之外的地方作戰,這其中的糧草消耗品,補給,才是大唐面臨的難題,真正的正面交鋒,半野人狀態的他們,哪里夠資格跟全副武裝的唐軍相比呢!
以目前的實際情況而言,戰術,戰法,裝備,等各方面,大唐的文明程度都超越他們不止一個層次。
和夷男心里越來越慶幸的感覺不同,還沒有臣服于大唐的幾個部落首領,此刻對臣服大唐,已經沒有任何抵觸了,因為這就是他們草原,還有白山黑水之中的半野人的信仰,崇拜強者,跟隨強者的腳步行走,才是他們的傳統。
不光只是這些部落首領們,在不遠處境界線外觀看的百姓們,在玄甲騎兵沖垮土墻,重新列陣之后,發起了一陣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
大唐的漢人百姓,會因為有這樣的強軍而自豪,歸順到了大唐麾下的牧民百姓,也因為大唐有這樣強大的軍隊,感覺自己的幸福生活多了一層保障,相比于以往在頡利或者突利的手下過的那種日子,他們現在過的日子,簡直是神仙一般,這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
當然,這樣酷炫的表演秀,還能起到很多好處,比如,安北軍中數萬的胡人士兵,此刻對于大唐的認同感和忠誠度也增加了不少,這些認同感,都是通過類似的種種事情,潛移默化慢慢形成的,只要大唐一直保持最強,就不會有那么多不好的事情出現。
各衛的將領,都不是像孫享福這樣的愣頭青,他們知道表現自己的特色的同時,突出皇帝的厲害,只有讓皇帝感覺自己比你強,才不會猜忌你。
所以,后面十六衛軍的演武,要么是騎射獵靶,要么是輕騎沖陣,劈砍草人,木樁,要么則直接是花式騎兵在奔跑變換陣型的表演,展示他們這些將領對于騎兵指揮的控制能力,都各有特色,聲勢不弱,不過這種情況讓端坐在孫享福旁邊的蘇定方直呼這些大將軍們滑頭,自己的安北軍等一會上場的時候是不是要收著點。
孫享福是一點這樣的覺悟都沒有,或者說有,但是他并不想藏,完成政治任務是他的目標,而且,他并不是要靠領兵打仗,才能立足于朝堂的武將,所以,他根本沒有那么多顧忌,所以,蘇定方的請求他拒絕了,之后,也有能委屈這位猛將跟著自己坐軍事方面的冷板凳了。
“蘇將軍,下一場到我們的了,叫兒郎們拿出自己最強的水平,展示展示我安北軍的威風,這是命令,也是政治任務。”
即便是有些不情愿,但是有上命在,蘇定方也不能說啥了,起身出列后,他朝安北軍的集合地走去,而此時,場上,各種草人木樁,再度被被替換了新的。
“一二一,一二一······”
一隊差不多三千人的士兵率先背著長弓跑步到了草人箭靶的位置,列隊展開,他們的背上面,各自有兩壺沒有箭頭的箭桿,箭桿的頂端沾了白石灰,中箭的人,身上肯定會沾上這些白石灰,而他們面對的方向,正是安北軍即將沖陣的方向。
“嚯,你安北軍,是要上演實兵對練啊!”
李世民轉頭看了眼不遠處的孫享福道。
“那是自然,各衛大將軍都喜歡玩虛的,咱們安北軍正好拿點真本事出來,刺激刺激他們。”孫享福很是自信的道。
很快,騎兵指揮將領阿布突思列陣完畢,一聲唿哨之下,五千騎兵就向有三千弓箭手的靶位發動起了沖擊。
“標高四,連射。”
在騎兵距離靶位還有三百多步的時候,靶位這邊負責指揮的校尉,便下達了射擊命令。
頗知兵事的李世民聽到了這位校尉下達的命令,卻是搖了搖頭,雖然他不懂這位校尉喊出的‘標高四’是什么意思,但知道,就算這些士兵都是能開得三石弓的大力士,這箭矢也是射不到三百步遠的,而且,還要完成連射。
然而,下一刻,他目瞪口呆了,不僅是他,包括在坐的諸衛大將軍也是。
因為那些長弓手射出來的箭,確實飛到了好遠,迎頭就要射上飛奔而來的騎兵了。
此刻,他們還沒有注意到這些長弓兵手上的長弓有問題,弓弦兩端上,有滑輪組,這種滑輪組,能夠大大幫弓箭手省下開工的力氣,而且,他們并不是配備的三石弓,而是兩石弓,之所以能夠射擊到騎兵的范圍,是因為指揮的校尉,早就大致測算好了騎兵奔跑的速度,他們只需要將箭矢射到一百五十步左右的位置,就正好能保證箭矢的落點可以打擊到騎兵的最前鋒。
然而,就當大家以為這些沖鋒的騎兵就要中箭的時候,讓大家更加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了,在阿布突思的唿哨之下,這五千騎兵居然同時使用了一招鐙里藏身,鎖成一團,同時,將得勝鉤上掛著的一面圓盾摘下,將身體護了個嚴嚴實實。
奔跑中的戰馬,有面甲,胸前還有護盾,頓時,那些箭矢就擊中了這些盾牌,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但是,并沒有幾個人身上染白石灰中箭的樣子。
“這騎術,當真了得。”
李靖忍不住贊了一聲,能夠不懼密集弓箭遠射的騎兵,那絕對是強軍,因為那些弓箭手一旦被騎兵靠近,就絕對是被屠殺的下場。
而且,這些靶位的弓箭手也是強軍,因為,他們有長達半年以上的專業訓練,選擇設計的時間精準,落點完美,而且,他們真的能夠用手上的長弓完成連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