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楊越就被牛再栓隔著篷布踢醒了。
楊越抬頭一看,天都特么還是黑的。對著電筒一照,手表顯示凌晨五點半。
也就是內地的三點半。
“鬧鬼啊!”楊越不滿地聒噪了一句,翻個身想繼續睡,牛再栓掀開門簾子,上來就把楊越的被子掀掉了。冷風從帳篷外洶涌而入,楊越一瞬間就清醒了。
楊越看見牛再栓背著槍,心說奇了怪了,連長也站崗啊?他是叫崗來的嗎?楊越坐在那左右一想,不對啊,今天不是三班的崗。
“干啥啊?連長,大半夜的不睡覺,要上哪去呢?”
牛再栓扔進來一把槍,“到丘水根那去領子彈,我們去活動活動。”
楊越心說活動你妹啊,伸手不見五指的給我一桿槍,讓我去打月亮啊?
“走啦!”牛再栓撿了一塊石頭,扔在了張朝封的腦袋上,然后喊:“三班的,起床撒尿了!”
張朝封在睡夢中被一石頭砸醒,張嘴就要罵,結果一看電筒光的照射下,牛再栓在那咋呼,心里頓時就嗶了狗,一口膽邊升起的惡氣當場煙消云散。
十個人在寒風凜凜的大早上悄么聲地出了帳篷,站在營地中間,裹著皮大衣大眼瞪小眼地不知所謂。
胡坤和周亮都領到了槍,加上牛再栓、丘水根和高愛軍,十三個人總共領了六把槍。
牛再栓把意思跟大家一說,隊列里就炸了。
打獵啊?打啥呢?
羊啊!
犯法的吧?
又沒讓你去打藏羚羊和黃羊,打北山羊犯個雞毛法。
楊越尋思著,就這幫貨能分清什么是黃羊,什么是北山羊嗎?昆侖山的羊種類繁多,巖羊、盤羊、黃羊、山羊,除了山羊能人工繁殖,不算保護動物之外,其余的都是瀕危。
牛再栓強調道:“不過不管打什么羊,我們必須要控制數量,三個人一組,每一組只能打一只,誰打多了,處分沒商量!聽懂沒有!”
眾人連忙點頭,沒有人愿意當屠夫。
四輛卡車摸黑上了路,但沒人知道羊群在哪。楊越和張朝封、郭廖一組,開著車就往山頭多的地方奔。
山羊嘛,當然活動在山區里。
楊越抱著槍在那盤算,一只羊燉湯夠吃兩頓,六只羊能吃六天。打個兩三次,基本上就能捱到部隊下山。
勉強能接受。
說實話,他不太想殺生,這和打仗殺人有本質上的區別。但是弟兄們又不能沒有肉食,該打總是要打的。
卡車迎著緩緩升起的朝陽越跑越偏,最后沒有路了,才停了下來。
六個組都在地圖上劃定了區域,這附近只有他們這一個組。楊越在地圖上比劃了一下,沒有越境,可以開始活動了。
他爬上了一座不高的山,用望遠鏡尋找潛在的目標。
張朝封也跟著上來,在那欣賞昆侖山美麗的早間景色。
“楊越,那邊有羊。”
楊越順著他指的方向觀察了一會,“不能打,黃羊。”
“那邊也有!”
楊越嘆了口氣,“不能打,在懸崖峭壁上生活的大部分都是巖羊。就算能打,你告訴我怎么去懸崖底下拖它們?”
張朝封泄了氣,這不能打,那不能打,感覺什么都不能打。
“我覺得我們干脆站這對著山谷喊一嗓子,呀喂!山羊爺爺,你快出來讓我打一槍吧!”
楊越一手拍了拍張朝封的肩膀,一手端著望遠鏡道:“那邊的,能打!”
張朝封手搭涼棚,跟著楊越指示的方向遠遠地看見離著差不多有三四公里遠的一處小湖泊邊,有幾只活動著的身影。
“山羊嗎?”
“如假包換!”楊越放下望遠鏡,“郭廖,你上來看一下,汽車能不能開過去?”
郭廖聽說有情況,四肢并用地爬上了山,觀察了一會,然后搖頭,“難!地形復雜,只能徒步。”
“那還等什么,走著!”楊越背著槍,帶頭開路,郭廖背著保溫壺跟在后面,張朝封則掛了一身的繩索,背著一根木桿,用來抬羊的。
三人下了山,就直奔湖泊而去。三四公里看上去不遠,但實則走起來也是要了老命了,上上下下,翻山越嶺,還要蹚溪跨河,等到了湖邊,都已經一個半小時過去了。
楊越從土包上露著一個腦袋,觀察了一會,確定是山羊無疑。
他慢慢地推子彈上膛,打開保險,把槍伸了出去。
距離六十米左右,微風,不修正。
張朝封和郭廖看見楊越的食指慢慢地放在扳機上,也緊張地不行。要是他這一槍沒打中,驚到了羊群,把到嘴的羊肉給嚇跑了,那不得追到吐血?
楊越瞄了半天,忽然停了下來,他側過臉,低聲問,“單發啊還是連發啊?”
“什么單發連發的?”張朝封不知道楊越啥意思。郭廖卻懂他在說什么,他道:“連發吧,單發雖然命中率高,但毀傷效果有限,萬一沒打中要害,讓羊跑起來,你再打就得從固定靶到移動靶了。”
楊越點點頭,在理。
他把保險打到連發的位置,然后再一次地瞄準。
順著缺口看過去,準星圈牢牢地套在了一只肥壯的公羊身上。楊越捻去了準星上的虛光,目標清晰地暴露在射界之下。
他移動著槍口,瞄準了山羊的后腿。
那感覺和打靶完全不同,一百米的胸環靶,楊越幾乎百發百中,但是面前的這只羊,一直在小步徘徊著,雖然只隔了六十米,但楊越不敢托大瞄著它的腦袋。
“噠噠噠……”一個短點射出去,楊越松了扳機。
羊群被這突然的槍聲所驚動,十幾只羊頓時四散狂奔起來。那個被楊越選中的目標顯然也想逃跑,它趔趄了一下,然后拖著一條腿追著自己的同伴。
“沒打中?”張朝封心說不會吧,你個廢物!這都打不中?
“打中了!”楊越提起槍來就追,其他兩人緊隨其后。可那羊跑得雖然不算快,但比起人類來還是快了不少,上山下水地,翻著羊蹄子頭也不回。張朝封在后面大聲地喊,“站住!再跑開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