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歌氣鼓鼓地回房休息了,白樹航悄悄松了口氣。
啊,女魔頭走了!放鞭炮慶賀!
結果樂極生悲,一刀子下去削了一大塊。
陸子安冷冷地道:“你在削蘿卜皮?為了顯示你力氣大嗎?”
“……”白樹航慫得縮著脖子不敢作聲,默默地將那一大塊挪到一邊,繼續雕。
結果好不容易雕了個正常的,后邊有個節瘤扎不進,他只能一刀接一刀地插,結果前面幾刀沒扎進,后邊一刀扎得太深,用力拔出來的時候又掉出來一小塊木料。
陸子安呵呵冷笑:“拔出蘿卜帶出泥,你是在做表演嗎?九淺一深?要不要順便找人給你配個音?”
可憐的白樹航整個都縮成了一鵪鶉,臉爆紅。
算了。
陸子安放下茶杯,提起刀:“看著。”
“哦!”白樹航乖乖地坐正,眼都不敢眨。
陸子安指著根材:“鏤雕,講究刀穩,遇平則平,像這樣,平整的面,你不用講究什么技巧,老老實實一刀一刀掏挖就行。”
木屑簌簌紛落,刀尖逐漸往里,停在了一處節瘤上。
陸子安停下動作,刀尖輕輕在節瘤上一敲:“遇節遇瘤則折,折,不是讓你把刀尖折斷,而是像這樣,以斜切的角度往里探入,從四周往中間慢慢削減……但是因為這是根雕,所以你得注意,不能留雕痕不能傷及整體部位的紋理。”
白樹航雞啄米似的點頭,下意識拿著刻刀在他面前的根材上跟著學。
見他有所進步,陸子安滿意地點點頭:“對,就是這樣,多做幾個我看看。”
白樹航雖然吊兒郎當,但好歹也是學了這么多年的,刀感還是有的,只不過以前不認真罷了。
現在認真練起來,竟然也沒再出什么亂子,安安穩穩地鏤了一個直徑一厘米的圓出來。
陸子安提著刻刀在他那圓的周圍輕輕敲了一下:“這兒,你自己看,有棱角,圓是沒有角的,這不是讓你做方形體,明白?盡量多削幾刀,做到光滑平整,像我剛才說的,不能留雕痕。”
臥槽,難度太高了。
白樹航苦著臉點點頭:“好的,我會努力噠!”
見他開始雕琢下一個圓了,陸子安朝他伸手:“手機給我。”
用自己微信跟鄒凱說了一聲,然后拿白樹航的手機加了鄒凱微信,鄒凱很快就通過了好友驗證。
他直接發了個視頻給鄒凱:“在干嘛。”
“玩游戲呀!”鄒凱樂滋滋:“嘿嘿,事情都忙完啦,今晚我要通宵!對了,安哥這微信是你小號嘛?”
“嗯,不是小號,辛苦了,通宵可以的。”陸子安表揚了他一下,然后話鋒一轉:“那你順便幫我一個小忙?”
鄒凱聞言眼睛一亮:“安哥您說!上刀山下火海,我皺一下眉頭就不是個男人!”
“唔,倒不用那么麻煩。”陸子安將攝像頭對準白樹航:“你就幫我盯著他,不讓他偷懶就行。”
臥槽還有這操作?
鄒凱皺著眉頭道:“這孫猴子哪蹦出來的?他干啥了?居然需要人盯梢。”
陸子安笑笑:“沒什么,只是因為他得做一通宵,而我準備去睡覺了,既然你也通宵,那就剛好。”
他將手機固定到茶幾上,對準白樹航:“好好練,每個孔之間的間隙不要超過五毫米。”
說完他就拿起自己手機悠哉悠哉地回房間了,留下白樹航和鄒凱大眼瞪小眼。
兩人心里都是各種MMP瘋狂刷屏。
當然,陸子安還是給白樹航留了一床被子的,唔,他覺得自己真的很善良。
第二天早上他起來驗收成果,白樹航已經抱著被子睡得鼾聲震天。
檢查了一下根材,上面已經布滿鏤穿的孔洞,有的大有的小,也有雕垮的,但更多的是直徑一厘米左右,每個相鄰孔洞的間隔基本在三至五毫米內。
陸子安滿意地點點頭,還算有救。
把白樹航叫醒,吃完早餐,陸子安將他帶到另一根材前。
這是一棵紅豆樹的樹根,很顯然是枯死的,表面凹凸不平,各種蟲蟻蛀蝕的痕跡很明顯。
倒著放在地面,根須零亂地朝四周伸展,張牙舞爪的樣子很是唬人。
“來,抬過去。”陸子安捋起袖子,跟白樹航一道將這樹根抬到了茶幾上。
陸子安朝樹根點點頭:“說說,覺得它像什么?”
這個……像什么?像樹根啊……
白樹航糾結了,哼哧哼哧半天,嘟囔道:“像,像樹枝……”
“很好。”陸子安一拍手:“那你就把它做成樹枝。”
“啊?”白樹航傻眼了:“這個,做成樹枝?”
陸子安點點頭:“當然,既然你覺得它像樹枝,那就把它做成樹枝。”
“……”
看著他一臉懵逼完全不知道如何下手,陸子安嘆了口氣:“沒做過根雕?”
“做過。”白樹航搓了搓手:“爺爺說過我比較適合根雕,以前他還在的時候經常讓我練習,但是叔爺爺讓我從基礎練起,所以我如今一直在練刀功。”
白老爺子的眼光還是很精準的,陸子安點點頭:“根雕藝術,講究的是三分人工,七分天成,它是受根材的限制在自然的根須走向以及結、疤、洞等條件下進行創作的,這是原則。”
白樹航基礎有,但是他不適合中規中矩的木雕,他容易緊張,按步就班就會把一切搞砸,但是如果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許會有新發現。
陸子安在木雕上輕輕一敲:“雕琢過多的是木雕,既然你覺得它像樹枝,那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把它做成樹枝,你不需要過多思考它做成之后是怎樣的,就遵循自己的第一想法,按照自然根須進行三分人工的雕琢刪減使雕琢部分不露雕痕即可。”
這樣也行?
白樹航眼睛一亮:“隨便我使用什么工具隨便我用什么方法?不一定限制于刻刀?”
“當然。”陸子安將吳羽帶來的另一套根雕工具打開:“鏟刀、刮刀、攢子、木錘、鋼銼,你喜歡什么就用什么,我不在乎你的過程,你也不用考慮你的操作是否符合規矩,只要按著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就行。”
“好!”白樹航大聲地應了一聲,眼睛放光地圍著樹根轉了兩圈,然后便開始準備去皮去腐。
去皮去腐一般的作法是將根料放入水中浸泡月余,然后再小心剔除表皮,內表皮用小筆刷或鋼絲刷蘸水剔除。
但是時間緊迫,沒有時間給他們慢慢泡,而且這樹根朽質挺多的,所以白樹航直接采用了火烤法,他拿起噴燈,調整了好幾次火候,才小心地開始對樹根進行噴燒。
火小達不到效果,火大會將根料內部木質燒成炭化,所以這個度是非常考驗匠人觀察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