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過這些幫他搬木料的人以后,陸子安才緩了口氣,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當然不夠,既然是準備讓大家都能動起來的,一件怎么夠。”
沈曼歌感覺,當陸子安看著這些木料的時候,眼睛都會發光。
“空竹給了我一個很有意思的創意……”陸子安呢喃著,反復把玩著刻刀,目光銳利又隱含著激動:“或許,會給我不一樣的驚喜也說不定……”
他甚至沒有多作休息,只考慮好了自己后面要做的東西后,便投入了專心的制作。
這一呆,便是整整半個月的時間。
真正的廢寢忘食,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他忙碌的時候,沈曼歌也不想打擾他的工作。
除了照常叫他吃飯之外,她并不會過多干擾他。
閑得無聊的時候,沈曼歌開始畫畫。
她自然不會畫其他的,無聊就畫設計圖。
本來是想著畫些復古風的常服給自己穿的,結果因為總是被陸子安吸引注意力,所以不知不覺給他也畫了好些套。
正裝的也有,常服也有。
層層疊疊的款式,或雅致秀氣的刺繡。
每一種,她都非常喜歡。
后來她開始琢磨著,也許可以根據人的性格來設計服裝款式?
比如陸子安這般的衣裳,就帶著濃重的個人特色。
他是極適合竹的,因為本身姿容出挑,身材又很好,天生的衣架子,難得的是氣質極佳,雖然在外面和私底下各不一樣,但這并不妨礙他如竹的特質。
凌云有意,高風亮節,尤其當他冷著眼看人的時候,那種感覺更像。
也正因此,沈曼歌給他設計的款式里,花紋基本都是竹子。
她連游戲都不想上了,天天畫。
除了他倆的,她開始在腦海中構思一些虛擬的人物。
嬌俏活潑的小姑娘,適合什么樣的風格,正裝休閑裝各種款式,整個十多張畫下來。
此外還有干凈簡約的風格、雅致秀麗的風格……
不知不覺間,她竟然畫了百來張。
兩個人共處一室,卻都不會發出多余的聲響。
彼此埋頭于自己的工作,做得累了,一抬頭便能看到正專心致志的對方。
或是會心一笑,有時甚至心有靈犀能對視笑一眼。
那一剎那,竟有一種老夫老妻幸福又恬淡的感覺縈繞心頭。
等到這日沈曼歌接到她師姐的電話的時候,她才恍然驚覺:山中無日月,世上已千年!
這些天一直呆在這里,竟然全然忘了外界的喧囂。
她師姐這一次,是受人之托,想請她去當服裝設計的。
掛名的這種,不需要坐班,有設計圖更好,沒有也沒關系,關鍵是,人家保證讓她轉正。
“工資肯定不少吧?”沈曼歌歪著腦袋,夾著手機,一邊畫畫的手還沒停:“師姐,你別告訴我這種你也信啊。”
“曼歌,這對你以后有好處的,師姐知道你心氣高,志向大,但是師姐勸你一句,女人不要事業心太強。”師姐可以說是苦口婆心了:“你看你家陸大師,要錢有錢,要名有名,你眼光又好,年紀輕輕挑了他,那可真是少吃了十來年的苦,但是這樣還不夠,女孩子要獨立啊,最重要的還是要找份穩定的工作……”
沈曼歌本打算安安穩穩聽完的,但實在是忍不住了:“師姐,你口口聲聲說是女孩子要獨立要自主,為什么到頭來還是這種腔調?為什么我就得找份穩定的工作,不能追求自己的夢想?”
“夢想?啥夢想?你不是已經拿了金獎了嗎?”
“……我想做設計師啊,國際設計師!”沈曼歌深吸一口氣,飛快地道:“抱歉師姐,我這邊有個電話進來了,很急,我們下次再聊。”
說完,她也不等對方回應,直接掛斷了。
結果沒到兩秒鐘,電話又來了。
她正準備掛斷,發現,這號碼竟然是她師父的……
猶豫了兩秒,她還是接了起來:“師父……”
“曼歌,你師姐是不是打電話給你了,你別聽她的啊,她就胡鬧!”張鳳娘的語氣很急。
原本有些惱火的沈曼歌聽了她這句話,當時就有些委屈了:“師父,師姐讓我當掛名設計!”
別告她告狀,這事她師姐實在辦得忒不靠譜了。
啪的一聲,張鳳娘一巴掌拍桌上了:“我聽說了,你別信她的,她電話也別接,這事我來處理!你現在要緊的就是先讀大學,旁的都擱一邊,知道吧?”
什么設計師,說的倒是好聽,當誰是傻子吶?
如今沈曼歌要什么沒什么,像樣的作品只有一次參加比賽拿了個金獎,雖然上回的走秀挺成功,但對方開出如此優渥的條件,就算是海歸的知名設計都不一定有這待遇,但是卻給沈曼歌?憑什么?
這種提前消費自己的事情,但凡有點腦子就不會去做。
最后的最后,張鳳娘放柔了聲音,當真是把沈曼歌當親生女兒在哄:“我以前看到過一句話,寫得真是好,師父今天把它送給你:她那時候還太年輕,不知道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所以,曼曼,你不要著急,屬于你的,你都會有的。”
沈曼歌聽著她難得的輕言細語,不知不覺紅了眼眶:“我懂的,謝謝師父。”
這些做人的道理,親生父母沒有心思和她講,養父母沒有機會告訴她。
唯有師父,亦師亦母。
也因了這一份感動,她把自己畫的設計圖傳了幾張給張鳳娘。
原本是想讓她幫著做幾件成品出來,結果沒想到竟有了意外的收獲。
之前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阿默斯特先生去長偃參觀的時候,特地拜訪了張鳳娘,進而看到了她的一件半成品,極為驚艷,問她要不要合作創立服裝品牌。
阿默斯特這個人,不能以常理來評論,他極具個性,張鳳娘的委婉推辭在他這里通通都只是托詞。
“當時與沈小姐見面的時候我就說過,我對當下的很多品牌都頗為了解,但是這樣有特色的設計我第一次見。”阿默斯特固執而熱情,一點小小的挫折在他眼里根本不是事兒:“所以還請張女士幫我問一下沈小姐的意見好嗎?”
畢竟是沈曼歌的作品,張鳳娘哪怕是她師父也不能越俎代庖。
因此,在送走了阿默斯特后,張鳳娘還是打了個電話給沈曼歌。
創立品牌嗎?沈曼歌沉吟不語。
“我呢,還是覺得不必操之過急,慢慢來,當然,具體的選擇權還是在你。”張鳳娘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這個阿默斯特看上去是誓在必得,我也問過了,之前那事兒,就是他給鬧的。”
沈曼歌倒不清楚這一茬,不禁有些疑惑:“什么?”
等張鳳娘解釋過后,她才明白這其中到底有多繁瑣。
原來這個阿默斯特自上次晚會過后,就一直對沈曼歌的裙子念念不忘。
不知道是他生性如此,還是故意張揚,反正他那句愿意拿一千萬與沈曼歌合作創立品牌的話,在業內傳得沸沸揚揚。
這話旁人聽了只會感嘆沈曼歌果然有才且美貌,但有心人聽了,卻開始動心思了。
之前她師姐那個所謂的工作,其實大部分就是奔這個來的。
張鳳娘只覺得一張老臉躁得慌,好在沈曼歌并未太過計較,還反過來安慰她:“沒事,我沒放心上的,這事翻篇兒了,師父你不必在意。”
倒是這個安德烈阿默斯特提出的合作意向……
她眼皮子并不淺,但是一千萬,也確實是如今的她達不到的高度。
她對自己的底細有把握,既然阿默斯特看得上她的這些草圖,那么她手上剩下的這幾十張底稿,就是她加盟的底氣。
更不用說她自己還有些存款,如果真的創立品牌,她也有把握能夠占據主動權。
可是……
沈曼歌逆著陽光,微微皺著眉頭看向陸子安,心里第一次有了躊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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