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美得起來。
平時的話,到了晚上,酒吧一條街是卓倫的主會場。
可今天……
有倪英跟在后頭,平時的狐朋狗友都不敢湊過來。
妹子們就更不用說了,大膽點的稍微湊近些,倪英一個眼刀子飛過去,當時就慫了。
卓倫剛開始還看得有些樂,后面就頭疼了。
偏偏倪英這事兒吧,不好辦。
開口趕人……不看倪家的面上,單說倆人從小認識他也做不出來這落井下石的事。
不趕的話……
卓倫痛心疾首:他一個妹子都泡不到啊!
還好,也有不慫的,孫啟榮訕訕地舉著杯子朝他示意:“倫哥,這……”
卓倫咳了一聲:“這個,我朋友。”
朋友啊……
眾人意味深長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倪英面無表情地掃視一眼眾人,一聲不吭。
“哎呀,倫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哈哈,就是我們的朋友……”孫啟榮尷尬地笑,卻到底是不敢讓倪英喝酒,努力地伸長胳膊,假裝是專門和卓倫碰杯的。
倪英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退開半步。
趁著倪英沒注意到,孫啟榮無聲地道:哥!你從哪找了這么尊大佛啊?
卓倫頭疼地按按額角:“甭提了,反正……當她不存在吧!”
孫啟榮指指她,努力壓低聲音:“問題是,這位大佬太有存在感了啊!”
的確。
倪英這人,太難讓人忽視了。
真正是行如風,站如松。
永遠挺直的腰背,凜冽的眉眼,目光銳利似刀鋒,看人的時候,仿佛淬了冰渣子,凍死人。
卓倫掃了眼屋里的人,男的猥瑣,女的造作,沒一個好貨色。
打眼掃過去,第一眼看到的都是倪英。
燈光招搖的背景,只有她,是最鮮明的存在。
他目光在倪英冷漠的側臉上停頓了幾秒:“……”
她肯定是不化妝的,但這唇形還蠻好看的啊……
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倪英疑惑地回過頭看向他。
目光清澈見底,與周圍格格不入。
卓倫近乎狼狽地移開目光,粗聲粗氣地道:“你坐邊上點,擋著我喝酒了!”
毛病。
倪英嫌棄地收回目光,拎了張椅子坐一邊去了。
她強大的氣場撤離人群,眾人不禁同時輕吁了口氣。
“出息!”卓倫笑罵一聲,舉起杯子:“行了,喝酒喝酒!”
氣氛重新熱烈起來,一個妹子嬌嗔著坐進了他懷里:“卓哥哥!討厭啦,昨天你都不帶我玩兒!”
卓倫身體僵硬了半秒,竟下意識想扭頭看倪英。
不過馬上他又反應過來,故作瀟灑地把人攬進懷里:“嘖,哥昨晚有妹子,總得排排隊。”
周圍的人立刻猥瑣地笑起來,各種犖段子層出不窮。
推杯換盞,燈紅酒綠。
喧囂的人群炒熱氣氛,冰冽的酒水一路灌下去,會有火焰灼喉的熱烈。
伴隨著音樂搖擺,置身于擁擠的人群,嘟著送上來的是烈焰紅唇,擁入懷中的是溫香軟玉。
這樣的環境,總是讓人沉醉。
卓倫喜歡這樣。
他平時最是玩得開,畢竟人長得還行,出手又闊綽,男男女女都喜歡跟他玩。
只是今天到底是不盡興的。
“卓哥哥,昨天被小姐姐搶了先,今天帶人家嘛!”妹子依在他懷里,小口喝了酒,嘟著嘴送上來。
若是平時,卓倫肯定直接就喝了。
可是,今天他卻遲疑了。
再一次地,他回頭望去。
角落里,倪英依然坐得筆直,卻沒有玩手機,明明暗暗的燈光在她微垂的臉上劃過。
好像,在發呆?
白凈如瓷的面容,在這光影變幻間少了三分銳氣,偏偏她氣質太過獨特,哪怕就這樣坐在那里發呆,也實在太過吸引人。
雖然她剪了利落的短發,可是任誰也不會認錯,這的的確確是個女孩子。
而且,是個挺漂亮的,非常有氣質的女孩子。
這樣的人,與這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樣,放哪里都是焦點。
尤其在這樣狼藉的場所,更是讓人看了就蠢蠢欲動。
如果能將她冰冷的表情撕碎,那一定是……特別有意思的一件事情吧?
這樣想的人不止一個,可是卻都礙于先前卓倫說了她是他朋友而不敢輕舉妄動。
可是示好還是沒關系的吧。
——就有不知死活的端了酒上前,故作瀟灑地側靠在墻上,一臉油膩地笑:“美女,一個人多無聊,一起玩兒唄?”
倪英慢慢抬起頭,目光冷冽地掃他一眼,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滾。”
可是這一幕,看在卓倫眼里卻變了味。
“草。”他一把將粘在他身上的妹子撕了下來,想都沒想,走過去就是一拳頭:“老子的人你也敢搭訕?你他媽算哪根蔥呢你。”
“誤會誤會,都是誤會。”
“哎,倫哥都是朋友啊,別生氣別生氣。”
現場并沒有亂,因為那人根本不敢還手。
卓倫打量了倪英幾眼,確定她沒被人碰到半根頭發,才冷冰冰地道:“今兒就到這。”
說完,直接伸手去拉倪英,但倪英卻比他動作更快地站了起來,仿佛他是什么惡心東西一樣,惟恐避之不及。
得,他熱臉貼冷屁股。
卓倫拎起外套,睬都不睬幾個說好話的,扭頭就走。
其他人倒也不敢追,只各自埋怨著那個搭訕的人。
都知道他什么脾氣,只打了一拳已經算是他手下留情了。
“行了!”就搭訕了一句,還被人罵了,什么沒撈著還挨了打,擱誰心里也不舒服。
可這卓倫他還真惹不起,畢竟人背后是子安集團。
想起陸子安,這人什么脾氣都沒了,只煩躁地一揮手:“今兒這局我買單,行了吧!回頭你們都別干看著,把這事抹了,兄弟記著你們的好。”
眾人大笑:“放心啦,倫哥這人性格就這樣,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幾個商量好回頭再找卓倫好好說說,當下倒是就這么過去了。
卓倫出來得急,倒忘了打電話給司機。
他點了支煙,站墻邊打了個電話,頭也不回地道:“老張過會就來,想吃什么?”
長偃市是不夜城,雖然已經凌晨兩點,卻依然燈火通明,尤其這條街,正是熱鬧的時候。
倪英作息很規律,也沒有吃夜宵的習慣,但想著他剛才空腹喝的一堆酒,還是冷冷地道:“燒烤。”
“行。”
點了一堆東西,卓倫卻沒有吃,就這么半癱在椅子里抽煙,眼睛要睜不睜的。
倪英拿了只雞腿,一柄刀子被她使的出神入化,很利落就把骨頭給拆了,不一會碟子上就堆滿了肉。
卓倫哼哼:“你這樣吃燒烤是沒有靈魂的!”
“它是雞腿,沒有靈魂。”倪英連眼風都欠奉,弄好了肉,擦了擦手就開吃。
她吃東西其實不斯文,甚至有點粗魯。
大口吃肉,大口喝水,跟平時他遇到的女人一點也不一樣。
但是意外的是,她這樣子還挺好看。
她吃得很香,卓倫本來不想吃的,也被勾起了食欲。
心里頭琢磨著,也學著她拿刀子戳。
一只雞腿被碎尸萬段,看著都倒胃。
正在他皺著眉頭,苦大仇深地猶豫要不要吃的時候,旁邊推過來一個碟子。
“給。”
滿滿當當一碟子肉,倪英甚至沒看他,自顧自擦著刀:“要吃就快點,你車來了。”
“急什么。”卓倫懶洋洋地夾了一筷子,吃著是還不錯。
等他吃完,都已經三點多了。
吃飽喝足,卓倫倒車上就睡著了。
到了卓家樓下,倪英看著他有些頭疼,一把將他拖起來:“你到家了。”
睡得半夢半醒的卓倫一睜眼,看到他家那燈,臉瞬間就黑了:“我靠,你腦子……”
看清眼前的人是倪英,后半句罵人的話又咽了回去,往后一倒:“老張,送我去雅園。”
這人腦子有毛病吧?都到家門口了都不進?咋這么事兒呢。
倪英有些煩躁地看了他一眼,不動。
老張沒來得及開口勸她,卓家大門開了。
一輛車低調地駛出來,速度不快。
“嗯?”卓倫瞇起眼睛,飛快地掃了一眼。
后座開著窗戶,朦朧能看清是個女人。
還是個很年輕的女人。
“嘖。”卓倫重新倒回去,帶著三分戾氣地看了眼倪英:“看到沒有,人家從來不孤單,我回來反而壞了他好事知道吧。”
略一品味他嘴里的好事的含義,倪英黑著臉重新上車,關上門。
雖然沒說話,卻也是同意了離開。
接下來的日子,她都跟著卓倫同進同出。
卓倫日夜顛倒,說是醉生夢死也不為過。
有時看著,她都覺得不可思議。
就這么折騰,她一個日常鍛煉的人都有些扛不住,他居然沒猝死?
也不知道算是幸還是不幸了。
不過,雖然他過得很混賬,她也只是跟著,不管。
除此之外,她也沒什么事。
明面上,沒人敢招惹卓倫。
大家都捧著他,哄著他,他自個也挺享受的。
興致好了天天換新娘,夜夜做新郎,興致不高就看誰都不順眼,想罵就罵。
有時她看著都挺驚奇,以卓倫這性子,能安生活到現在,真該感謝他家八輩祖宗。
越跟,就越鄙視這個人。
記憶里那個可愛的小粉團子,怎么長成了這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