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康十四年,三月二十。
連續三日馬不停蹄的拜訪,賈琮幾乎將所有開國功臣一脈,尚襲親貴武爵的門第拜訪完。
至此刻,才算松了口氣。
雖然王子騰麾下三大營還缺不少軍官校尉,但主體骨架已經構建完成。
其余的,王子騰、神武將軍馮唐、忠靖侯史鼎、鎮國公襲一等伯牛繼宗他們若還搞不定,崇康帝干脆早早換人吧。
而借此機會,賈琮名正言順的將賈家所有重量級世交故舊,悉數走了一遭,完成了對接。
也是真正的,從二房手中接過了榮國大權!
只是因為他帶著寶玉、賈環,一時間賈母、王夫人還沒回過味來。
等她們回過味,或許那已經太遲了……
賈家東府,黛玉小院兒。
紫鵑笑瞇瞇的上了盞茶后,就知趣的離了房間。
賈琮坐在一張烏木七屏卷書式扶手椅,身邊是一紫檀平角條桌。
條桌上擺著筆墨紙硯。
后又有一朱漆雕填描金花卉紋架格,格子上滿是書籍。
腹有詩書氣自華,黛玉的靈秀慧人,不是天生使然,而是這汗牛充棟的書籍熏陶出的。
黛玉偏著頭,坐在賈琮右側椅子上,看著他抿口笑。
賈琮問道:“你笑什么?”
黛玉用鼻音輕哼了聲,道:“不笑,難道哭?你又沒那樣難看。”
賈琮吃驚道:“我丑?”
黛玉見他這般,滿眼是笑,卻連連點頭道:“是呀是呀,莫不是三哥哥以為自己很好看?羞死了!”
看她屈指勾臉羞他的樣子俏皮動人,賈琮一個起身握住她的胳膊,再一用力,黛玉在驚呼聲中就被拉起,然后落入某人懷中,又被牽扯的坐了下去。
這一連串的動作,發生在電石火花間,直到坐在了賈琮腿上,黛玉方用手輕按著胸口,驚慌不已,可美眸中除了嗔怨外,還有興奮!
許是因為其母賈敏去的太早,賈母又寵溺她,沒讓管教嬤嬤嚴厲教束她女德規矩,所以黛玉骨子里是有反叛冒險因子的。
如方才那樣刺激的事……她喜歡!
“我丑嗎?”
賈琮將臉貼近黛玉,二人面面相對,呼吸相對。
眸眼凝望間,能從彼此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看著賈琮清俊之極的眉眼中溫柔卻又霸道的眸光,黛玉只覺得心兒如小鹿般蹦跳,實在耐不住那炙熱的目光,悄悄偏過臉去,輕聲道:“我知道你不丑,不然,這幾日也不會有那么多人家誥命夫人太夫人,都帶著自家的千金小姐上門,親自給你說親做媒,哼。”
聽著這滿含醋意的話,賈琮忍不住勾手將黛玉瓜子一樣的俏臉勾正,然后俯首親了上去……
“嚶!”
一陣纏綿后,黛玉身子如棉般靠在賈琮懷里,將臻首埋在他胸前,陣陣喘息著。
賈琮則輕撫她瘦弱的背部,溫聲道:“我多早之前就同她們說過,現在不想這些,她們其實也只是湊個熱鬧罷。再說,有林妹妹在,我又怎會看上外面那些人?”
黛玉極聰明,能看出賈琮解釋至此已經頗有耐心了,也知道他不是寶玉那種,慣于廝混在內宅女兒隊伍中的人,有無限的時間去甜言蜜語的耗。
就算賈琮舍得,她也舍不得這珍貴的時間……
賈琮每日在家的時候可不多……
因此便略過這沒趣的,靠在賈琮懷中,側臉看著窗外清幽的夜色,黛玉問道:“三哥哥,明日又要出門兒了么?”
賈琮“嗯”了聲,道:“陛下要行鐵網山春圍,我為天子親軍首領,要提前一日去扎營迎駕。”
黛玉聞言,既自豪又好奇道:“如今才春天,山里禽獸餓了一冬,正是最瘦之時,現在去打圍,能打到什么?”
賈琮低頭看黛玉,笑道:“林妹妹連這都知道?”
黛玉橫眸對視,道:“我難道是傻子不成?”
賈琮哈哈一笑,將她軟綿的身子揉了揉,看著她暈紅的俏臉道:“我林妹妹可不是傻子,而是仙子般聰明的大美人!尋常女孩子,可不懂這些的。”
黛玉皺了皺鼻子,嗔了賈琮一眼。
雖然她心里知道任賈琮輕.薄于她并不對,可是……
她實在無法拒絕他。
只好如將首埋進沙子里的飛鳥,裝作不知,又輕聲道:“三哥哥還沒說緣由哩。”
賈琮呵呵一笑,溫柔的將這個憐人的女孩子摟入懷中,雙臂環抱住,溫聲道:“陛下初掌軍權,還未貫徹,所以想通過一場行為,來看看到底能否指揮得動,也想漸漸深入軍中,多些了解。至于為何春圍……陛下當然知道春時冰雪融化,禽獸都餓了一冬,瘦的皮包骨頭。但也正是如此,才是野獸們最兇猛的時候,剛好練兵!”
黛玉聞言恍然頷首,倚在賈琮懷里仰首看她,笑道:“三哥哥會騎射否?”
賈琮聞言,俯下眼簾看著黛玉那雙似氤氳著晨露般閃亮的眸眼,嘴角彎起一抹邪魅的壞笑,道:“我會騎射……”
黛玉看著賈琮的臉,忽地嘟起小口,眼神不善道:“三哥哥在說什么?雖然我聽不明白,但我斷定,你必沒說好話!”
賈琮忍俊不禁,看著黛玉道:“怎會沒說好話呢?”
黛玉不依,板起小臉道:“就是沒說好話!你說,這話到底什么意思?”
賈琮哈哈笑道:“騎射還能有什么意思?”
若是換成平兒、晴雯她們,多半也就迷糊過去了,不去深究。
但黛玉太聰慧了,斷定賈琮必然藏了奸,便不肯饒過他,難得使起小性兒來。
賈琮笑道:“我若說了,你可不許惱。不然以后再不同你說頑笑話了。”
黛玉哼了聲,回頭含笑看賈琮,道:“我多咱惱過你的頑笑話了?”
賈琮聞言嘿嘿一笑,看著黛玉,忽然靠在她晶瑩小巧的耳邊,輕聲說道:“你還記得在揚州鹽政衙門我被葉清算計的那天晚上怎么欺負你的么?那就叫齊射。”
“哎呀!”
本來就被耳邊熱烘烘的吐息熏的心酥腦暈,再一聽這話,想起當晚的情形,黛玉驚呼一聲,卻是連聲音都變得媚意了幾分。
想要從賈琮腿上掙扎開,可這時哪里還有力氣?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賈琮的臉越靠越近,認命的閉上了眼……
好一陣功夫后,黛玉釵垂鬢亂,微喘吁吁,眸如凝水的幽幽看著賈琮。
賈琮面上說不出的瀟灑雍然,目光溫柔寵愛的看著她,道:“我雖不介意早早與林妹妹洞房花燭,只是……妹妹身子還太小太瘦弱了些,萬一現在就懷上了寶寶,多半難過生產一關。你要是有個好歹,干脆拿刀也抹了我的脖子算了。所以,我還是再忍忍吧,林妹妹也別急……哎喲!”
原本癱軟無力的黛玉聽聞此言后,一下轉頭伏在賈琮懷中,狠狠咬了口!!
她急?!
不過……
賈琮能這般為她著想,她還是打心底里感動的。
她也能感受到,方才賈琮需要怎樣的自制力,才能克制不繼續輕薄于她……
念及此,黛玉從賈琮腿上起開,遠遠坐到閨榻上,面色暈紅的警告道:“咱們就這樣說話,不許過來!”
賈琮雖不舍,不過還是點點頭,道:“如此也好,不然林妹妹如此動人,我早晚忍不住。”
“呸!”
黛玉面紅耳赤一啐后,安撫住自己跳的厲害的心兒,然后岔開話題正色問道:“三哥哥,當初天子因為三大皇子暴斃案,將三哥哥急急從江南召回。如今這案子如何了?”
賈琮聞言一驚,簡直有些陌生的看著黛玉,問道:“你問這些做什么?你怎么會關心這個?”
黛玉垂下眼簾,抿了抿口,輕聲道:“三哥哥的事,我都關心。我怕……我怕有一日,三哥哥也會忽然……”
話沒說完,黛玉就說不下去了,面色蒼白,身子微微顫栗。
連三大皇子都能忽然暴斃,更何況區區一個賈琮?
其實,她每一日心中都存著恐懼。
尤其是聽說賈琮在外有難時,更是惶恐不安……
賈琮見此,忙上前將黛玉顫栗的身子攬進懷中,笑道:“你還為我擔心?如今連我的親兵都對我挺放心,你知道為何么?”
黛玉抬頭,淚眼婆娑的看著賈琮,搖了搖頭。
賈琮溫柔的將她臉上的淚珠吻盡,然后將那日和長興侯傅隆手下顯武營的士兵相遇時的場景說了遍,道:“當時展鵬、郭鄖那兩個王八蛋還說讓我快走,他們去攔。我當時真想抽這兩個混帳一人一鞭子,可我沒機會,因為我的鞭子用來拼命抽戰馬了。當時我只顧著逃命,連這兩個混帳的生死都顧不得。他們若不聽我的,那我也沒法子,只能事后再為他們報仇。但我是萬萬不能出事的,因為我知道,我若出了事,不止平兒姐姐、晴雯她們難得善終,連我的林妹妹,都落不到好結果。指望老太太和寶玉他們,是萬萬靠不住的。
所以,我寧肯丟些顏面,也逃的一騎絕塵!當時追兵都愣住了,看著我跑的那樣快,連射箭都忘了射。他們想不明白,我這冠軍侯那樣大的名頭,天子連古往今來勇冠三軍第一爵都封給了我,我居然會掉頭就跑……”
賈琮故意說的抑揚頓挫,所以黛玉早就笑的坐不直腰了。
她緊緊環抱著賈琮,臻首靠在他身上,喃喃道:“我不要你去做蓋世英雄,我只希望三哥哥能平平安安,長命百歲。哪怕不要這富貴又如何?縱然清貧,我也愿意和三哥哥,一步相識,兩步相知,三步相惜,四步相戀,五步相愛,六步相隨,七步相守,八步不離棄,九步共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