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北,乘風破浪,日行數千里。
索性運氣不錯,一路并未碰上什么強大的海妖。
然而到了第三天,天象卻是突變,一時狂風呼嘯,黑云滾滾。
那黑云垂墜,似天欲傾,與海相接,天光乍失,狂風怒嚎,掀起怒浪百丈,暴雨接踵而至,一時如墜地獄。
黑云中,銀光乍閃,而后霹靂聲傳來,仿佛就如頭頂上的天空突然炸裂開來一般,嚇得紅綾縮起脖子,緊緊拽著大白的衣襟。
大白和二青相視一眼,唇角俱都微微揚起,似乎并未將這天威放在眼中一般,依然腳踏扁舟,隨浪浮沉,我自巋然不動。
二青負手于舟頭,迎風而立,豪邁笑吟:“黑云覆海海倒轉,電走龍蛇乾坤顫。暴雨突至萬箭襲,怒風豪卷千尺浪。一葉扁舟往北去,天威皇皇亦難擋。乘風破浪在此時,且掛云帆濟滄海。”
大白還以為二青要借那風云之便,給這扁舟加速,便急忙給他傳音道:“師弟豪情雖可夸,然這天威,也不知是否那天上仙神所為,師弟且莫亂來,以免又惹來那天上仙神震怒。”
二青聞言,輕咳道:“師姐放心,我等是因何才離山的,我又怎能忘記?天上那位,這時候估計也正閉著沒事干吧!”
滿滿萬丈豪情,被自家師姐這般一說,二青也豪不下去了。覺得自家這師姐,有時干起煞風景之事來,那也是一把好手。
而后二人迎著那狂風暴雨,于昏暗的天光中,隨波浮沉。
綠竹筏只是一葉扁舟,但因是法器,在二青的駕馭之下,乘風破浪而去。不多時,二人駕著這葉扁舟,從那風雨中沖出。
回首望去,那方風雨依舊大作,烏云依舊滾蕩,依舊電閃雷鳴。
而這邊,雖說也是狂風依舊浮浪疾,但卻是烈日高懸。
兩下相較,簡直是兩方天地。
如此天地奇景,讓二青和大白都有種長了見識的感覺。
此時,小紅綾從大白的懷里探出頭來,吱吱叫著比劃著,說著她剛才差點要被嚇死了云云。
大白聞言輕笑,輕撫著她的皮毛,道:“莫怕莫怕,即便真個舟傾筏覆,最多不過是下海游一趟罷了。我等修行之人,豈能怕這些許天威?雖說是天威難測,然我等修行本就逆天而行,天威可敬,然不能真個畏懼!你也是修行中人,需切記此點!”
紅綾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其實說起來,這紅綾也已不是小狐貍了,她已經有幾十歲,若是在那紅塵中浮蕩這么多年,那也算得上老狐貍一只。
只是在與二青他們生活的這些年來,陪伴她的,也就只有二青和大白,以及那只白馬雪練而已。
未經歷過什么事,是以這心志成熟起來,速度自然不快。
需知,大白修行幾百年時間,若是真個放到那紅塵中去,就閱歷方面,也不過與普通年輕人相仿,甚至還有所不如。
否則二青也不會覺得大白其實有時候也挺單純的了。
從那方天地奇景中收回目光,二青將小狐貍從大白懷里抱了過來,放到竹筏上,道:“不經事,又怎能成長?小紅綾,你也已修行有數十載,今日便給你個機會,掌控此筏。”
小紅狐懵懵地看著二青,舉著雙爪傻愣愣的,末了道:“我,我該怎么做?”
二青微笑道:“很簡單,看到天上的驕陽沒有?那驕陽皆是東升西落,面對東升的驕陽時,面前便是東面,身后便是西方,左手邊便是北面,右手邊則是南面,咱們一路往北去便可以了。”
頓了下,他又道:“若是晚上,你就看天上的星星……這個,等晚上的時候我再教你如何辯別,現在這竹筏就交給你來操控了。你將自身法力注入這竹筏中便可操控它。”
大白有些擔憂地看了眼小紅狐,而后看向二青,欲言又止。
二青微笑搖頭,道:“師姐,紅綾是咱們后輩,不是寵物,我們不能把她當成寵物一樣寵著。要是以后離開了你我,她自己一個人怎么辦?這些年來,咱們都太寵她了,有些事情,我們得讓她學會自己去做,自己去承擔,而不是整天窩在你我懷里撒嬌。”
大白想想,似乎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小紅綾噘著狐貍嘴,一臉不服氣,揮著小爪子吱吱叫著。
二青哈哈笑了笑,伸手揉了揉狐貍腦袋,道:“行吧!厲害不厲害?看你能不能把這件事情做好再說。”
而后,他又朝大白道:“師姐,離那萬妖大會還有月余時間,反正在這海上左右也無他事,不如你我合湊一曲,如何?”
大白微笑道:“師弟有此雅興,師姐自是樂意奉陪。”
二青微笑道:“這次換師姐來吹奏這玉簫吧!我來弄琴。”
大白聞言點了點頭,而后和二青互換了樂器。
于是,琴音簫聲,于這海天之中飄揚傳蕩開來。
滄海,扁舟,瑤琴,玉簫。
滄海煙波浩渺,扁舟隨風逐浪,琴音鏗鏘豪放,玉簫悠遠婉轉。
紅狐掌筏,乘風破浪,雖速不甚快,但亦尚可。
大白弄簫,二青操琴,琴音蕩蕩,簫聲繞繞,使得這本有些枯燥乏味的航程,都變得有些生動活潑起來。
隨著那琴音簫聲于這海天之間傳蕩開來,不少大魚小魚,似是被這樂聲吸引,朝他們圍繞而來,或躍于水面,或潛于水底,或歡快的噴著水柱,又或騰空展鰭,隨那旋律翩翩起舞。
那魚兒,有紅的白的,黑的藍的……各色各樣,各款各式,以二青那點可憐的海魚知識,幾乎十不知一。
那場面,就熱鬧紛呈起來了。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這個場面,卻是引起了海底龍宮的注意。
那正在龍宮里數著他那寶物的老龍王,感覺到海波有異,似有人在這方海天興波作浪,便招來左右,詢問因由。
有巡邏夜叉回報,“海中有人御舟橫渡,舟上有人操琴弄簫,那琴音簫聲引來四方海魚相和,遂有此景。”
老龍聞言,不由自語,“樂聲引動萬物同鳴,此近乎道矣!不知是何方高人來我這北海,爾等且點齊兵將,隨我出海看看!”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