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野心家  第一百七十九章 用險

類別: 歷史 | 上古先秦 | 戰國野心家 | 最后一個名   作者:最后一個名  書名:戰國野心家  更新時間:2019-05-11
 
至于戰果,則可能是江漢楚軍主力、楚國的一眾封君、執圭之君、上柱國等包括在內的楚國的統治核心,以及楚國的舟師主力。

再三派出斥候偵察,確定了那處沙洲只有楚人不到千人守備之后,六指的信心更濃。

軍事會議上將自己的說法提出后,立刻得到了眾人的支持。

按照預定的時間,第一師和兩個戰斗工兵旅已經秘密前往淮水地區準備戰略穿插了;南鄭地區的一部分軍隊也大約到了沿漢水而下的時間;想必南海軍團也已經攻破了臨武九嶷,控制上了湘江上游。

這時候已經沒有必要再等下去了,如果按照既定的計劃,至少還要等一個半月的時間才能使得楚人軍心潰散,那時候才能夠派兵回調淮南。

但如果六指的計劃能夠成功,可以說整個江淮防線和泗上根基的壓力要小許多,甚至可能在各國反應過來之前,在淮北再打一場殲滅戰使得各國出兵干涉的時間更久。

于是工兵開始修筑中山的營壘,騎兵逡巡于巴水東側誘敵,楚人堅守不出,只是在巴水以西加固營壘。

運輸船隊將原本用于九江鄱陽湖口的岸防鐵炮運送到浠水大營,一些用于將來攻破襄陽防御襄陽的銅炮也都開始啟用。

為了讓楚人弄不清楚情況,六指還故意退兵一次,設了一個楚人不可能上當的口袋。

其時楚人見對岸的解懸軍忽然撤退,大為不解,或有謀臣諫楚王道:“墨家消息傳遞極快,其軍不戰而退,必是泗上出了變故。莫非泗上空虛諸侯震怒出兵而破泗上?不若渡水而攻之。”

然而很快就有人否決道:“只怕墨家見我軍堅守不出,故意后退,誘使我軍出擊。我軍有巴水為守,舟師為固,他們難以攻破,故而用此計策。不宜輕動。”

兩日后,果然,解懸軍再度出現。楚王大喜道:“果然有詐,若不聽卿言,幾誤國事。”

于是更加堅守不出,只是筑造營壘,囤積糧食,徹底放棄了巴水以東。

反正精銳過河襲擾也沒有什么效果,也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墨家的炮兵部署展開。

十月中,主力前出到巴水以東,開始部署炮兵陣地,工兵營造浮橋,楚人于營中觀望。

墨家舟師開始集結,大有出沙洲港口配合陸軍渡巴水的態勢,楚國舟師全員集結于巴水入江之處,嚴密監視墨家舟師的動態,準備水上決戰。

十月十七日傍晚,第六師被緊急集結起來,一個戰斗工兵旅也跟隨一起。第六師的士卒從全軍集中了大量的鐵鍬和挖掘工具隨身攜帶,于傍晚悄悄登上浠水入江處的沙洲,船只集結。

待夜晚一到,精銳的先登營立刻渡江,攻破楚人脆弱的江岸防御,第六師和第三戰斗工兵旅迅速過河,在斥候帶路之下沿著江岸借著月色,急行軍直插西北。

第六師的師長是當年在墨越之戰中展露頭角、在齊墨戰爭中以一旅之兵守住沂蒙山迫使齊公子午放棄野心逃亡朝鮮的楚人於菟。

從齊墨之戰開始,第六師就是一支非泗上本地人、而是多由各地的逃亡者組建的,至今仍然是,可謂是對貴族仇恨最大的一個師。

此師繼承了當年沂山阻截的傳統,善于防守,同時內部自苦以極派的墨者又一直頗多。

當年沂山一戰,旅代表帶頭沖鋒戰死,立下大功,之后當時的旅帥活下來的於菟也逐漸成為了一師之長。

算起來於菟的年紀已經和適差不多大小了,而這個年紀的老一輩的墨者死的死病的病退的退,留在軍中的最差也是個旅帥了。

作為主力的幾個師在墨家內部各有長短,各有過人之處,第六師作為最早組建的幾個師自然是王牌主力。

這個穿插的意義過于重大,非是主力各方面都不會放心,尤其是可能面對楚人的反撲,或者一旦楚軍前線潰敗他們要切斷楚軍后路死守以防止楚人潰散之后重新集結。

意義重大,於菟心中亦是清楚。主帥和他講的很清楚。

繞后到那,既不能切斷楚人的糧道,也不能斷絕楚人的后援,只是如同一顆釘子,卡住了楚國舟師的后退之路。

楚國的后勤可以通過水運到邾城,再從邾城陸路運到巴水,距離無非幾十里,并不存在后勤壓力。

而且這里正是江漢平原的邊緣,墨家的核心地區在淮泗,再加上北方殘酷的外交環境,持久戰對于墨家而言是要盡可能避免的,長久對抗墨家并不合算。

而江漢地區特殊的地理和水文環境,決定了如果有一支楚國的成建制的水師存在,依托楚都,江漢地區可以長久堅守,而深入到江漢的解懸軍則很可能被水師分割成難以相互支援的幾部分。

搞掉楚國水師,本來是舟師的事,但是一旦失敗,墨家就只能退到九江甚至更往后,才能阻攔住楚國控制長江。

再加上水文和風向的問題,在這里戰勝楚國水師的幾率不是很大,可能只有五五開的可能,失敗的后果是深入到這里的墨家所不能接受的。

利用沙洲水道分割長江的特點,占據水文深水一側和沙洲,利用火炮和上游優勢封鎖水道,使得楚國水師成為一支死水師,一旦陸戰失敗水師也同樣失敗——那么對于墨家短時間內平定江漢是意義重大的。

甚至于六指這樣跟他說,如果他能夠死守住不讓楚國舟師的主力通過,那么一旦墨家突破了巴水防線,六指可以立刻調派一半的兵力回援淮南,從而大大緩解后方面臨的巨大壓力。

這并非是六指在夸大其詞,而是確實如此。

楚國能夠在巴水堅守的最主要原因,是因為楚國還有一支水師,使得墨家無法控制長江。

這支水師的存在,使得墨家無法從側翼進攻,只能選擇正面硬頂。而且就算真的突破了,這支水師不滅,陸軍深入的速度就不能太快。

關于第六師攻占沙洲和江心絕壁之后的可能,參謀部也給出了幾種可能。

其一,楚國水師一看情況不妙,在火炮沒有運抵到位之前迅速向后溜,只靠步卒肯定是擋不住的,沒有炮的話無法封鎖。

這種情況下,墨家可以控制長江水路,楚國堅守在巴水的精銳野戰軍團等同于側翼暴露,除了向后退沒有別的選擇。

而這么大規模人數的后退,稍有不慎就會變成潰敗,所以楚國水師直接溜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其二,楚國水師知道情況不妙,立刻告知楚王,楚王并不愚鈍,立刻看出來問題所在,遣派精銳反擊。

畢竟有些地方在自己手里似乎并沒有什么卵用,可一旦落入敵人手中那就是如同被卡住脖子那么難受。

但一則第六師有長江之險,二則第六師善于防守而且是幾個全員裝備了燧石槍的主力師之一,不敢說以一敵十,但固守一處簡單的堡壘,三四倍的兵力是難以拿下的。

這種情況下,楚國就要分兵,而一旦分兵,則為主力強渡巴水擊潰楚軍主力創造了條件。

只要第六師能夠撐到楚軍主力覆滅,其實第六師的任務也就完成了,丟失了岸上的水師等同于不存在,除了投降和自沉之外并無其余選擇。

所以這一步棋看似兇險,實則成功率很高,只要第六師能夠發揮出來正常的水準,守住并不成問題。

在那一處沙洲再往西,就是大片的沼澤地,根本不能通行船只,更不要說大軍前來。

唯一可能暴露的后方也就是鄂城、大冶山方向。

但那里的楚軍無論數量還是質量,都不足以抵擋一個師兵力的圍攻,而且那里本來也是墨家活動的重災區,根本算不得問題。

鄂地以南,就是荒原了,楚國在那里沒有大型的城邑,也只能算得上是理論上的國土。

六指甚至明確地告訴於菟,只要他們能夠守住,那么這一次滅楚第一功就是他們師。

避開水戰,全力陸戰的同時還能毀掉楚國水師,那么整個楚國腹地就被無形中分割成了四塊。

桐柏山到漢水為一塊,其中包括唐、隨、新市、夏浦、安陸等。

漢水以西、長江以北到上庸、西陵乃至于郢都竟陵為一塊。

長江以南、湘江以西為一塊,包括遷徙到這的蔡侯國等城邑。

長江以南、湘江以東,包括長沙等楚國重要的后勤糧倉等為一塊。

以整個云夢為中心,借助舟師水軍使得楚國各個城邑無法連接,襄陽一堵、臨武一下、邾城一破,那就是各個擊破的結局。

有舟師的配合,江漢地區被河流分割的破碎平原就可以用更少的兵力攻取占領,而且不用擔心側翼被偷。

有主力舟師的配合,襄陽就是個粉碎楚國南陽方城以及可能的秦國干涉軍的絞肉機,北方在重新取得水軍優勢之下,幾乎沒有渡過漢水拿下襄陽的可能。

同樣的,舟師若在,越國就不敢北上,哪怕知道墨家的主力都西進到了江漢,越國也不敢貿然北上,以免最后的一點兵力被隔斷后路死在了江淮之間。

帶著這種重任在肩的興奮和忐忑,於菟踏上了這一次穿插包抄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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