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夜的喧嘩,高昌城終于恢復了平靜,第二日,天剛剛大亮,侯君集就派遣傳令兵,召集一眾將領商議戰事。
“大將軍有令,有請墨祭酒入城!”一個傳令兵前來火器監營地恭敬道。
有了昨夜的破城之威,所有將士來到火器監的時候,不由多了幾分敬畏。
“還請回稟大將軍,墨某這就出發。”墨頓回應道,立即起身出發。
當墨頓走出營帳的時候,其他各軍的將領也不約而同走出,眾將對視一眼,這才立即跨馬入城,
這一次的眾將入城走的自然不是倒塌的城墻,而是早已經清理干凈,大門洞開的高昌城門口。
眾將踏入高昌城內,整個城池一片寂靜,街道上空無一人,然而所有人都能從空氣中嗅來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眾將一路前行,最終來到了高昌王宮中,侯君集和辛獠兒早已經等待在那里。
“諸位將軍來得正好,如今高昌城已經拿下,此戰我大唐已經勝券在握,此戰乃是全軍將士之功,回到長安城之后,本將軍定然向陛下為諸位封賞。”侯君集爽朗道,他讓本部人馬獨自進城,心中自然心虛,不由說些場面話來平息眾將的不滿。
一眾將領想到人在屋檐下,只能低下頭顱,再者此戰之后,眾人皆有功勞,想到此處,眾人心里這才平衡一些。
“多謝將軍!”眾將齊聲拱手道。
看到眾將的態度轉變,頓時知道他獨自進入高昌城的事情已經掩蓋過去,不由滿意的點了點頭。
“高昌城雖破,但是有一人卻不能不追究責任,來人,將麴智盛帶上來。”侯君集大喝道。
很快,一個披頭散發的青年被帶了上來,只見此人一片頹然,若非身上穿著高昌王服,誰也想不到此人竟然高昌王。
“麴智盛,本將軍三番五次給你下達招降文書,而你卻置之不理,依舊頑抗到底,今日就別怪本將軍無情!來人,麴智盛頑抗大唐死心不改,推出去將其斬殺,以儆效尤。”侯君集冷酷道。
“是!將軍!”辛獠兒朗聲喝道,伸手一揮,兩個士兵架起麴智盛就要往宮外拖。
“侯將軍饒命呀!本王是主動投降的,是主動投降的。”麴智盛不停掙扎,疾聲大呼道,努力為自己挽救一絲生機。
辛獠兒冷笑道:“主動投降,你還率兵出來和攻打本將,主動投降你還三番兩次拒絕招降書,若不是我軍爆破了高昌城,你又怎會投降,你若主動投降,為何城中還有如此多的高昌百姓反抗我軍。”
如果是之前,辛獠兒定然咬死是麴智盛投降在先,墨家子爆破在后,而現在辛獠兒的態度卻截然相反,因為一旦麴智盛死后,他們在高昌城的所作所為將會成為一筆糊涂賬,再無絲毫的把柄,為此,他甘愿讓墨家子領破城之功勞,也要置麴智盛于死地。
“城內百姓反抗,這個小王實在是不知?”麴智盛不由大吃一驚,他被關押起來,哪里知道辛獠兒的所作所為,還以為那些忠于高昌的百姓自發行為。
如果是往常,他定然對著忠臣十分欣慰,此刻他恨不得躲得遠遠的,心中還埋怨這些人多事。
“那就奇怪了,你說你主動投降,但是其他高昌百姓可不知道你投降,反而主動向本將軍功績,你說本將軍是相信你的一片之詞,還是相信本將軍的眼睛。”辛獠兒繼續將此事坐實道。
“百姓之時和本王無關,本王乃是一心心向大唐,都是那些官員挾持本王,這才造成如此誤會,不過本王的確是先投降,隨后才有城破的,這一點天地可鑒呀!很多人都可以作證。”麴智盛大聲疾呼道。
侯君集哈哈一笑道:“那就巧了,你若是主動投降,那墨祭酒的破城之功又該怎么算,再說,你要是投降了,墨祭酒還會費了如此多的火藥,爆破你的城墻,墨祭酒,你說是不是呀!”
侯君集忽然話語一轉,將難題拋給了墨家子,如果墨家子承認麴智盛主動投降,那火器監的破城之功就黃了,他就不信墨家子如此淡泊名利,就將破城之功拱手送出,就算墨家子不重名利,那他又如何向一眾火器監將士交代,要知道一個將領如果不能為將士帶來功勞,又豈能會部下心服口服。
只要墨家子認破城之功,那他就有理由將麴智盛斬殺,徹底掃清手尾。
剎那間,所有將領都將目光投向墨家子,要知道墨家子一擊之下,爆破高昌城,可以說堪比上萬大軍的作用,這等功勞回到朝堂,定然可以將墨家子的爵位更進一步,到了他們這個位置,能夠更進一步乃是多么的寶貴。
“墨家子!”
麴智盛不由一愣,不由抬頭看向唐軍將領中這個年輕過分的將領,堂堂墨家子的大名哪怕他遠在高昌也久聞大名,聽著墨家子弱冠之間,執掌一脈的事跡,傳頌墨家子膾炙人口的詩篇,最愛使用墨家村出產的精美貨物。
他有時還想象,如果有朝一日,墨家子來到高昌,他定然如父親對待大唐高僧玄奘一般,將墨家子引為座上賓,成就一番美談,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和墨家子竟然會如此見面。
同時墨家子更是高昌城破的罪魁禍首,若非他帶著火藥而來,高昌又豈會敗的如此之快。
當他站在城墻上,親眼感覺得那地動山搖的威力,以及數百步外的城墻猶如紙片般破碎的景象,他不由后悔為何沒有第一時間投降,如今擁有火藥的大唐已經天下無敵了。
“墨家子向來號稱墨家理念,應該不會為了功勞而肆意誣蔑本王。”麴智盛希冀道。
墨家子是堅守墨家理念還原事實真相,還是為了破城之功而昧心貪功,麴智盛心中也沒有底氣。
墨頓轉首直視麴智盛道:“如果墨某猜測不錯的話,高昌王應該是一直心懷希望,午時最后一刻西突厥援兵未到,才決定投降。”
麴智盛不由心虛的垂下了頭,墨頓直接說到了他的心底
墨頓接著到:“然而高昌王不知道的是,正是那一刻,大將軍已經下達了爆破的命令,墨某已經點燃了火藥,高昌城破的命運已經無法更改,而高昌王投降傳到大將軍這里需要一定的時間,而墨某點燃導火索爆破高昌城墻同樣也需要時間。墨某認為兩者是同時發生,并無誰先誰后之分。”
眾將紛紛點頭,一直以來,交戰雙方,要么是一方投降,要么一方破城,這等投降和破城同時發生的戰事還是第一次發生。
他們打了這么多年的仗,還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糊涂賬。
不!是糊涂‘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