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有誰想要成為全民公敵,否則沒人敢在這種事情上玩貍貓換太子的把戲。
王繼杰依然是本人,如假包換。
不過他的狀態卻有些古怪,精神萎靡,目光躲閃,腳步虛浮無力,佝僂著身子,重心飄忽不定。
從頭到腳完全看不出一個修煉有成的武者應有的精神面貌和自信,像是在看守所里吃了不少苦頭。
“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嗎?”
周院長聽到了李白的驚訝聲。
“嗯,有點兒不對勁!”
在其他人的注視下,李白徑直走到王繼杰面前,上下打量了一遍,轉過頭向迎上來的一位警官問道:“有人跟他接觸過?”
“有,武術界的邵老先生,何老宗師請他把王繼杰處理了一下,以防萬一。”
別人不一定能聽懂這位警官的話,但是李白卻聽得明白。
武術界出手了,還是何老宗師的意思。
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給第七人民醫院接手,掃除了一個后悔。
“明白了!”
李白隨即向周院長和王副院長點了點頭,說道:“沒問題了,可以接收。”
“這就好了?不會有事吧?”
周大院長壯著膽子靠了上來,卻依然躲在李白的身后。
“不用緊張,這家伙的武功被廢了,您都可以打贏他。”
李白毫不客氣的一腳踹跪王繼杰,扯破他身上的衣服,背后赫然露出了一只淡淡的掌印。
告訴他情況的警官眼角狠狠跳了一下,好毒辣的眼睛,竟然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察覺到異樣所在。
昨日下午,湖西市武術界的兩位名家宿老“百步神拳”何老宗師和邵東波老先生聯袂而至,前來探望最近惹下若大風波的王繼杰。
臨走前,邵老先生看似隨意的拍了拍王繼杰的背,留下一句“好自為之”,便搖了搖頭,與何老宗師離開了看守所。
誰也沒有想到,僅僅隔了一個晚上,準備移交第七人民醫院的王繼杰整個人精氣神便開始不對勁,仿佛幾天幾夜沒有睡過覺似的,面色困倦,身體搖晃虛弱,如同變了個人一般。
看守所上報了這一異常,不過也很快得到了回復。
邵老先生在臨走前往王繼杰背后拍的那一掌有個名堂,叫作“五百錢”,又叫“下碼子”,由清代康熙年間武當內家一脈字門八法拳宗先師余克讓所創,屬于打穴技,可傷人于無形,傳承時收學費以五百錢學點死,五百錢學點生而聞名,一直流傳于江東省一帶,因為收放不易,過于狠辣,能夠得到真傳者并不多。
不過話說回來,曾于1987年在中國客家武術協會出版,共十四篇,像這樣的武學秘技公開出版的有不少,當日李白說自己的武技都是網上下載的,哪怕就算是說從新華書店買的,圖書館借閱的,都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光有秘笈是一回事,能不能練成是另一回事。
不少武學就像“百步神拳”一樣,對于天份資質要求極為苛刻,除此之外,還得有配合的吐納法,內壯法,器械,師傅引導等許多復雜的修煉條件才能夠小有成就,傻乎乎的埋頭去練,能夠練出來的概率微乎其微,最多耳聰目明,身體強壯,很少生病,不小心還會練出一身的傷病。
中了邵老先生一掌“五百錢”的王繼杰變成了一只泄了氣的皮球,雖然在表面上只有一個淺淺的掌印,但是實際上根基已經遭到重創,筋骨受損不說,連五臟六腑都受到了暗傷,一身武藝直接去了十成十,好不容易繼承的絕學“百步神拳”蕩然無存,恐怕這會兒連拳頭都捏不起來。
隨著時間推移,他的體質會越來越差,直至真的變成手無縛雞之力,雖然死不了,卻不會比一個虛弱的普通人強到哪里去。
正因為“五百錢”過于陰損歹毒,邵老先生極少會動用這種傷人于無形的秘技,要不是何老宗師親自請動,也不會用到王繼杰的身上,在某種程度上,這次探視相當于清理了門戶。
不過“百步神拳”又將面臨著失傳的危險,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俠以武犯禁,同樣俠義心懷天下,總不可能為了傳承而枉顧國法。
一個近乎于廢人的王繼杰讓所有人心里的大石頭落了地。
或許自知逃脫無望,頹廢的王繼杰在臨時解除鐐銬和換上特制束縛衣的過程中,絲毫沒有任何反抗,老老實實的被送進了住院部最深處的重癥看護區,讓第七人民醫院順利完成了接收過程。
湖西市的著名景區之一,九溪十八澗突然不再對游客開放,一頭一尾立起了隔離墻和大門,處于封閉狀態。
市政府在最短的時間里火速通過了九溪十八澗的疏浚改造計劃。
以近乎于倒貼報價拿下招標工程的專業公司剛辦理完相關的合同和手續,甚至連政府部門的工程預付款都沒來得及收,一大堆工程器械便轟隆隆沖進景區,埋頭猛干。
才兩天的功夫,往日里溪水潺潺,草木棲棲的九曲十八彎就已經被大大小小的挖掘機給刨得坑坑洼洼,一片狼藉。
景區內的柏油路面承受不住重型車輛的反復碾壓,紛紛支離破碎,好在改造計劃也包括了道路修建工作,等到工程結束,所有道路都會重修一遍,比之前更好。
幾個戴著紅色或白色工程帽的人聚在一起,沖著一張展開的圖紙上指指點點。
遠處有人在喊:“放炮了!三,二,一!”
轟隆一聲巨響,地面微微震顫,一股灰煙沖騰而起,夾雜著不少泥土和碎石洋洋灑灑落下。
九溪十八澗景區里還散布著一些茶園和菜地,頻繁的爆破活動損傷了不少茶樹,不過看著賠償金的份上,附近的百姓倒是沒有太過于計較,只是有些想不明白為什么疏浚改造項目,非得到處埋雷管,炸得七零八落,連平時愛到茶園里撒野的狗子都不敢來了。
“這是第三百二十二次爆破,再炸上一百多次,就可以進行下一個環節了。”
西裝革履,戴著白色工程帽的年輕人在自己的硬面抄上,又記了一筆。
附近的彩鋼瓦棚屋內,幾塊顯示屏上波紋蕩漾,似乎正在采集爆破造成的沖擊波數據。
從開工以來,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里,九溪十八澗景區就挨了三百多炸。
好在沒有進行深度爆破,每次炸完只會留下一個直徑半米的淺坑,饒是如此,硬生生將整個景區變成了戰場一般,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彈坑。
被眾人圍在中央的一個白色工程帽中年男子指著紙圖上某個位置,說道:“地質結構已經探清楚了嗎?這里,這里,還有這里,深入挖掘一下,今天會有鉆探設備和人員抵達,先鉆一個位置試試。”
這張比A3格式還要大上一圈的圖紙是一張三維透視圖,不僅包括了九溪十八澗地區的地面地形,還有地下百余米深度的地質結構。
連日來持續不斷的小規模爆破,就是利用震波在收集地面下方的情況。
一個戴著紅色工程帽的現場調度說道:“好的,估計兩天時間就能有一個初步結果。”
“工程要抓緊,我們的時間不多,實在不行就三班倒,這里不是市區,不用擔心擾民,人工費都是小事。”
為首的白色工程帽對當前的進度依然不滿意。
“明白!”
“知道了,我會催緊的。”
其他人紛紛點頭。
突然間,轟隆一聲悶響,地面微微搖晃,竟比方才的爆破威勢還要猛烈些。
“還有爆破?”
為首的白色工程帽想了想,他并沒有聽到有人喊準備爆破的號子,這聲巨響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不對,下一次爆破,應該在半小時后。”
在做爆破記錄的年輕人皺著眉頭,方才地面的震蕩幅度未免太強了些,就像地震一樣。
“地陷了!”
“快跑!快跑!”
很快有人在喊,原本忙碌的工地上一些人影在亂跑。
嗚吼吼吼……
也不知是哪里傳來的怪吼聲,居然壓過了所有施工器械的聲音。
越來越多的人跟著跑了起來,不少人雖然不了解情況,但是身不由己的被裹挾在其中。
正在驚疑不定的為首白色工程帽失聲道:“不好,出事了!”
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但是從那些工人們的反應上看,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他的話音剛落下,就聽到嘣一聲驚天動地巨響,一道粗大的藍色水柱沖天而起,生生將一臺挖掘機頂向了半空,隨即又重重砸落下來,將附近的一輛重型卡車砸得四分五裂。
好在兩輛工程車里都沒有人,損失的只是一些設備。
水柱沖起足足有百余米高,白色泡沫洶涌而出,濕潤的水汽涌向四面八方,所有人都能夠感受到一股咸腥的濕氣將自己推得跌跌撞撞。
之前的怪吼聲不知何時消失,只剩下水花翻涌的聲音。
地面又震蕩了一下,瞬間下陷,好幾輛工程車都被陷了進去,同時陷進去的還有幾棵參天大樹。
“后退!后退!”
為首的白色工程帽被其他人架起,倉皇逃竄。
片刻的功夫,整個開挖的九溪十八澗工地上人影皆無,所有的工人逃得一干二凈。
大部分人都聚集在工地的大門外,有少數能跑的,竟跑到了六七公里外。
沖起百余米的水柱持續了足足一個小時,這才緩緩平息了下去,許多被挖開的大坑全部都變成了水潭,依然有大量的水流涌出工地,順著溝渠向遠處宣泄。
警車很快封鎖了工地,公安部門的技術人員放出了無人機,對九溪十八澗內進行觀察。
通過傳回來的視頻,可以清楚的看到,被挖得面目全非的九溪十八澗內,原本一個個丑陋的大坑出人意料的變成了一顆顆湛藍色的寶珠,再由工程車碾壓過無數次的泥濘道路串在一起,就像天神遺失在人間的珠鏈,呈現出一種異乎尋常的美麗。
混濁的水漸漸清澈,變成一種奇異的藍色。
位于九溪十八澗的正中央,一個直徑近百米的大圓坑出現在無人機的鏡頭內,一些工程車輛就像玩具一樣,或半浸在藍色的水中,或者干脆整個人沉在水下。
岸邊原本是一片山坡茶園,如今整個兒陷了進去,許多茶樹在水底,就像水下新開辟了一片茶園。
圓坑中央,仿佛深不見底,水色由藍轉深藍,最后變成黑色。
為什么會突然噴出這么多水,而且還是藍色。
圍在顯示屏幕前的人們心里充滿了疑問。
湖西市地下水資源豐富,藏著不少含水層,能夠從地下噴出水來并不稀奇,稀奇的是,竟然是藍色的水,這就十分罕見了。
承包了九溪十八澗疏浚改造項目的馬本良老板在第一時間趕到后,整個人就莫名變得異常亢奮。
他用與賠本倒貼沒什么區別的價格拿下這項工程,為的就是最近一段時間與九溪十八澗有關的各種傳聞。
錢對擁有豐厚身家的馬老板來說,如今已經只是一個數字,這么大年紀,有錢任性一把也不算什么,萬一有什么收獲呢?豈不是全部都賺回來了。
只要再挖出一條神奇的玉鯉魚,這些付出完全不值一提。
馬老板指著無人機鏡頭下方的巨大藍色水坑,對著身旁的秘書說道:“馬上,馬上派人進去!那個坑里一定有東西!”
“老板,地質專家說,現在的地質結構還不穩定,等過了七十二小時才能派人進去。”
秘書顯然十分盡職,在老板提問之前,就把方方面面打探的清楚。
“七十二小時?這怎么能行,一定會有人搶在我們前面,偷偷溜進去把寶貝偷走,我不管,多花點錢,安排可靠的人進去,把工地給我看好了,沒有我的允許,連只蒼蠅都不準放進去。”
馬老板怎么可能甘心就這樣被攔在外面,自己花了好大的力氣和人脈才搶到這個項目,他知道有不少人早就心生窺覷,所以決不能大意。
說不定這個七十二小時的說法,就是被人暗中指使的結果,正希望他傻乎乎的待在外面,任人偷走藏在九溪十八澗內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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