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后,葉昭帶著馨兒和丁力回到了城里的祖宅,見到了前來傳詔的宦官。
“你便是那葉昭?”葉家大廳里,前來傳詔的宦官上下打量著葉昭,一臉的不耐煩。
“正是葉昭,敢問閣下是……”葉昭看著眼前的太監,這個時代還沒有太監這一說,不過那尖細的嗓音,辨識度很高。
“黃門左豐!”宦官傲然道。
“原來是左公!”葉昭點了點頭,示意家丁上些糕點。
“不必了。”左豐冷哼一聲道:“本官此來是奉了陛下之命前來傳詔的。”
話雖如此,卻不見他讀詔,良叔見狀面色一變,連忙湊到葉昭耳邊低聲道:“少爺,這是……索賄呢,您可千萬莫要生氣。”
以前的葉昭可是地道的書呆子,最反感的就是這種事,他生怕葉昭性子犯了直接惹怒了這宦官,要知道如今這些宦官在朝中可是如日中天,就連蔡邕都得避讓三分,上次蔡邕被流放,可就是因為十常侍。
“左公旅途勞頓,昭無以為謝,備了一份薄禮,算是一些心意,望左公笑納,日后說不得,還要仰仗左公。”葉昭點了點頭,微笑著看著左豐,對著良叔說了幾聲后,讓良叔離開,他則請左豐坐下。
左豐詫異的看向葉昭,直到兩名家丁吃力的將一個箱子抬進來之后,眼中才閃過一抹滿意之色,點頭道:“坊間傳言,葉公子看不起我等這些人,如今看來,卻不知道是哪些小人在亂嚼舌根。”
“左公說笑了,葉昭一介白身,左公卻已經官拜黃門,有何資格輕視?”葉昭搖了搖頭,指了指箱子道:“只是葉家最近遭逢家變,家產十不存一,只能備下這些許薄禮,望左公莫要見怪。”
“不怪,不怪。”左豐搖頭笑道:“葉公子能有這份心意便足夠了,這是陛下的詔書,除了出任馬城縣長一職之外,兼任騎都尉之職,下設縣尉一人,軍司馬、軍侯還有屯將可自行招募,此外馬城一地免賦稅三年,不過馬城部隊需得你自己去招募,陛下說了,最多可至一校,兵器鎧甲會由護烏桓校尉給你。”
左豐看了一眼葉昭的臉色,笑道:“馬城雖是邊城,不過某家聽說葉公子乃文武雙全之人,定能做出些政績來,葉公子可以放心,只要能在這邊地做出些政績,說不得,某家就算拋開這老臉不要,也要在陛下和讓公面前,為你掙個前程來。”
“葉昭多謝左公,待葉某在馬城安頓后,再派人前去洛陽,厚謝左公。”葉昭點了點頭,跟左豐笑道。
“好,那本官便在洛陽靜候佳音了。”左豐聞言目光一亮,點頭道。
又跟左豐寒暄了一陣之后,才將左豐送走,看著一行人離去的背影,葉昭眉頭微微皺起來。
“公子,這衛賢也欺人太甚了!”良叔站在葉昭身后,皺眉道:“要不公子就稱病不出,那馬城地處苦寒之地,公子您自小長在中原,哪受得了那些。”
“也是一個機會。”葉昭搖了搖頭,其實之前那左豐也表達過類似的想法,只要他肯花錢,左豐愿意將他引薦給張讓,請張讓出面,定能將葉昭調回中原來,不過被葉昭給拒絕了,一來他現在真沒那么多錢去賄賂張讓;二來他也不敢太過倚重這邊,畢竟名義上,他算是世家這邊的人,靠張讓太近,容易被孤立;三來嗎,雖然是苦寒之地,卻也未必沒有機會,只看怎么用了,更何況還有三年免稅的條件,三年的時間,已經足夠他做很多事了,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兵權!亂世,再多的虛名都無法跟實際掌握在手里的兵權相比。
“公子何意?”良叔不解的看向葉昭。
“告訴大家,準備一下,準備啟程吧,本官,要去赴任了。”葉昭笑道:“將之前招募的那些匠人也聚集起來,這次去馬城,說不定要用上他們。”
“少爺,我……”良叔看著葉昭,不知該說什么好。
“您和馨兒留下來守家便行了,這路途遙遠,而且一路上也不太平。”葉昭拍了拍良叔的肩膀道。
“馨兒想跟公子一起。”馨兒咬著嘴唇,抬頭看向葉昭。
“莫要胡鬧,邊地可不太平,經常打仗的,聽我的。”葉昭搖了搖頭,若是按照之前的計劃,能在洛陽一帶上任,他自然不介意帶著所有人,只是現在是去邊地,不說氣候這邊的人不好適應,更重要的是兵兇戰危,一個小丫頭跟過去,葉昭還真不放心。
“喏。”馨兒聞言,委屈的躬身一禮,只是眸子里帶著的幾分倔強卻讓人有些心疼。
葉昭讓良叔去通知眾人收拾行裝,自己一個人坐在書房里,在書房的一面墻壁上,有一張巨大的羊皮地圖,看著上面屬于馬城的位置,葉昭眉頭不禁皺起來。
按照管家所說,馬城如今幾乎就是一座廢城,早年曾經是代郡的邊防要地,只是后來鮮卑人內亂,分成了三部之后,邊防壓力大減,而馬城的戰略地位也就變得有些尷尬起來,距離最近的寧縣都有近百里路,而且這些年邊地鬧得兇,周圍的百姓也大都向內遷徙,更讓馬城這邊荒廢,雖然名義上是大漢的城池,但如今那里,已經成了一處胡漢混居的三不管地帶。
難怪衛賢最近這么規矩,原來是在這里等著他呢!
不過讓葉昭好奇的是,以衛賢這種能跟潑皮混在一起的智商,這樣的手段,不像他能夠使出來的。
腦海中,不由得閃過衛覬一臉儒雅和善的笑容,葉昭嗤笑一聲,咬人的狗不叫,看來這件事背后,真正掌盤的,是這個衛覬吧,不過就憑這個想殺自己,葉昭只能說他想多了。
“昨日,本公子受朝廷敕封,為馬城縣長兼任騎都尉,諸位都將隨我前去上任,從河內到馬城,兩千里路,快也要兩月才能抵達。”次日一早,葉昭看著聚集起來的二十六名護衛,咧嘴笑道:“兩個月的時間,用來趕路就太浪費了,本公子今天就設個彩頭,馬城縣治下文吏,我看你們也做不了。”
一眾護衛聞言認同的點了點頭,指望他們這些目不識丁的漢子去管理文書,那還不如殺了他們。
葉昭看著眾人笑道:“除此之外,本官還兼任騎都尉之職,麾下可立五部,五位軍司馬,十位軍侯,二十名屯將,此外隊率什么的就不說了,你們是本官親手訓練出來的人,也算是本官親信,所以,本官也希望這軍司馬、縣尉、軍侯、屯將由你們來出任。”
“謝主公賞識!”一眾護衛聞言,臉上泛起驚喜的神色,沒想到跟著葉昭,還有這好處,對于出身于貧民的他們來說,別說軍司馬、軍侯,就算當個屯將,都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別急著謝。”葉昭擺了擺手,面色嚴肅下來:“本官用人,能者上,庸者下,想要官位,可以,拿出本事來,若是自己不爭氣,沒有這份本事,那就給我安安心心的當個護院,別怪本官不栽培你們。”
葉昭的話,如同一盆涼水從眾人頭上澆下,讓頭腦發熱的一群護衛冷靜了不少,雖然這三個月來,在葉昭的訓練下,有了些本事,但畢竟沒有經歷過真正的實戰,對于自己的本事,可沒有多少信心。
“所以,這兩個多月的路程,本官會給你們進行加強訓練,之前的訓練,只是基礎,今后的訓練,你們會懷疑人生。”
葉昭的笑容,此刻在一眾護衛眼中,如同惡魔,此前三個月的訓練,他們可是記憶猶新,如今葉昭竟然說那些訓練只是基礎,雖然還未開始真正的訓練,但已經讓這些人有種驚悚的感覺了。
“現在,告訴我,你們還想不想當官?”葉昭目視眾人,突然厲聲喝道。
“想!”三個月來的基本訓練,已經讓眾人對于葉昭的話形成一種條件反射,幾乎是本能的答應一聲。
“我聽不見。”葉昭怒吼道。
“想!”二十六人的聲音,匯聚成一股聲浪,直沖天際,對于他們來說,再苦又如何,難得有個出頭的機會,難不成一輩子去當農民?
“好!”葉昭滿意的點點頭,這些出身于底層的人,最是能夠吃苦和忍耐,在經過三個月的強化訓練之后,已經從根本上發生了一些蛻變,現在,也是時候該讓他們見見血,培養他們的信心了。
“那還等什么?現在,百里跑步行軍,今夜,本官要在汲縣修整,背上你們的行囊,出發!”葉昭冷哼一聲,厲聲道。
“少爺,汲縣距此,可有百里之遙,這沒有馬匹,護衛們……”良叔聞言有些擔憂的看著葉昭。
“列隊,跑!”不等良叔說完,丁力大喝一聲,將自己的包袱往胸前一拴,拎著斬刀在良叔驚訝的目光中,帶著眾人開始奔跑。
“好好看家。”葉昭說著扭頭摸了摸馨兒的腦袋笑道:“乖乖看家,等我回來。”
原本淚眼婆娑的馨兒聞言,俏臉之上泛起兩團紅暈,這話有些歧義,讓小丫頭不禁想入非非,葉昭哈哈一笑,看向良叔道:“那些匠人們也盡快安排出發,我會在高柳等他們匯合。”說完,轉身背起自己的行囊,快跑兩步跟上隊伍。
“少爺……馬……”良叔牽著馬韁,愕然看著葉昭頭也不回的跟著朝他揮了揮手,不一會兒,一行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線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