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力原本不過一介農夫,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當初若非主公栽培,丁力如今也不過是河內一農夫,受那士紳欺辱,過著狗一般的生活,除非有一天主公不要我了,否則主公在哪,丁力便在哪里。”丁力洪亮的聲音打破了大帳之中難言的沉悶,對著葉昭一禮之后,立于葉昭身側,不再言語。
“孟虎愿為主公差遣,沒了主公,這什么軍侯不當也罷。”孟虎抱胸而立,颯然笑道:“孟虎無拘無束慣了,若無主公這般本事,想要要我孟虎折服怕是不能,再換個將軍,說不得哪天孟虎又要流浪天涯了。”
高升畏畏縮縮的看了管亥一眼,低聲道:“高升亦愿追隨主公。”
葉昭聞言,只是點了點頭,這人本事不大,但小心思不少,他的話,做不得準,目光不由看向自己如今唯一的謀士邱遲。
“若無主公,旁人怕是未必會高看邱某,愿隨主公左右。”邱遲躬身笑道。
葉昭之所以在這個時候跟眾人說這些,并不是沒事發感慨,如今他的名聲,好名也好,惡名也罷,算是有了一定的聲望和地位的積累,至于家財方面,這三年來,靠著草原貿易,積累了豐厚的家資,未來葉昭也有了一定的規劃,所以接下來在天下未亂之前,他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不斷積累自身,包括自身的勢力以及人才的儲備。
而這些最早追隨葉昭的人,未來定會重點培養,委以重任,如今自己貶官,并不是什么壞事。
如今看來,自己做人還不算太失敗,至少身邊這些人的人心,他都攏住了。
“主公,趙校尉求見。”營外傳來張月的聲音。
“請他進來吧。”葉昭示意眾人坐下,對著營外道。
趙榮挑簾而入,朝著葉昭一禮道:“末將參見將軍。”
“趙兄不必多禮,自今日起,我將不再是將軍了。”葉昭伸手虛扶,微笑著看向趙榮道。
“一日是將軍,一生是將軍。”趙榮擺了擺手道:“今日來此,是向將軍辭行的。”
“嗯,我明日便要離開,難得趙兄還記得。”葉昭笑道。
“將軍誤會了,趙某也準備告老還鄉了。”趙榮搖了搖頭道。
“趙兄乃軍中棟梁,我已向朝廷遞了舉薦信,他日未必不能再升遷,趙兄正值盛年,何必此時辭官?”葉昭疑惑道。
“老了。”趙榮搖頭笑道:“末將在這邊寨之地當了一輩子的兵,此番將軍一戰令草原大亂,我大漢十年乃至更久將不會有邊寨之威脅,趙某繼續留在此處,也沒了意義,至于升遷,趙某殺了一輩子的人,要我再去官場上與那些人虛與委蛇怕是做不來,將軍的好意,趙某心領了,如今,只想回鄉看看親人。”
“哦?趙兄還有親人在?”葉昭好奇道。
“有個兄弟,當年從軍之時,才五歲,算算日子,如今年歲也該跟將軍差不多了,趙某一生未曾娶妻生子,只愿我這兄弟能夠為我趙家添丁。”趙榮嘆息道:“將軍天縱奇才,也該是時候考慮找個婆娘了。”
“趙兄乃國之棟梁,令弟也當非池中之物,他日若是令弟有意出仕,可讓其來找我。”葉昭笑道。
趙榮搖頭道:“這如何使得?”
“趙兄莫要當我在說客套話,你我相識雖然日短,但我卻將趙兄視為知己,如今之世,若想做一番事業,若無人幫襯,難,葉某深有體會,若令弟甘為一農夫,就當葉某沒說過這話,若令弟有趙兄這般能力,又愿意出仕,葉某愿盡綿薄之力,只是希望他們的路,走的莫要像你我這般艱辛。”葉昭笑道。
趙榮武藝不算出眾,莫說管亥,便是丁力,也能仗著力大壓他一頭,但若論治軍之才,趙榮絕對算得上是一員良將,只是可惜,年紀大了,四十多歲,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高齡了,不過這個年代可不是后世,尤其是將門乃是代代傳承下來的本事,趙榮有這本事,他弟弟只要不是廢物,有家傳的兵法,再不濟也能當個將領。
葉昭如今聲望有了,但要想招募真正的名門將才,還差些分量,只能找趙榮這種豪門之中比較邊緣化的門第來招攬人才了。
可惜趙榮已經失了心氣,否則的話,葉昭是很愿意將趙榮招攬到自己身邊的。
“那便多謝將軍。”趙榮聞言,也是感慨頗多,他和葉昭是兩個極端,他一輩子循規蹈矩,論本事,在整個邊軍之中也是佼佼者,論功勛,他常年戍邊,不知多少次擊退胡人,論出身,雖非士人,卻也是豪族之家,但這么多年,依舊只是個校尉,而葉昭也是同樣,功勛卓著,卻反而遭到貶黜,這官場之中,真不是能耐大就能上位的。
“嘿,別謝的太早,說不定到時候令弟愿意出仕時,我已被貶為庶民了。”葉昭搖頭笑道。
“不會的,將軍有英雄之資,他日定有大作為。”趙榮笑道。
“借你吉言吧,走,以前軍中禁酒,如今你我皆無軍職在身,今夜,你我當痛飲一番,明日再結伴啟程,路上也好有個照應。”葉昭起身笑道:“邱遲,去備酒,今夜我等不醉不歸。”
“喏!”
當夜,葉昭將手下的親信盡數招來,在自己的大帳中與趙榮喝了個酩酊大醉,葉昭自來到這個時代以來,還是第一次如此暢快,一直到次日天明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趙榮已經先一步離去,讓葉昭多少生出些失落之情,不過人既然已經走了,也沒必要再追,他日若是有緣,自然還會相見,而自己也該前往中原上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