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來葉昭府上拜訪的人明顯多了一些,昔日不曾有交情的人,總能找到各種連葉昭都不知道的關系,或是自己那位沒有太多記憶的父親故交,或是與葉家有何等深遠關系。
怪不得說天下士人是一家,如果硬要這么找的話,總能找到一些關系,在這個圈子里,一旦你有了足夠的地位,就會發現,其實自己并不孤獨,你的親朋好友可以遍及四海,當然,前提是你地位夠高。
邀約也變得多了一些,昔日哪怕是身為九卿的時候,都不曾有多少人來邀自己赴宴,但這一次職權大增,同時又被封侯,還被天子定下了駙馬之位以后,邀約的帖子猶如雪花一般送到了葉昭面前。
有些人是可以拒絕的,但有些人的邀請卻是沒辦法拒絕,比如宗室,以后某種程度上算是一家人,這些人的邀請,葉昭還真不能拒絕,別看手中無權,但卻都是能在劉宏身前說上話的人物。
“修明不但被封侯,更被陛下賜婚,即將擔任駙馬都尉,正該春風得意,怎的卻是一臉倦容?”醉仙樓里,曹操熱情的抱著葉昭的肩膀大笑道:“不行,今日修明敷衍我等,當罰他三觴!”
今日是袁紹相邀,過往的情分雖然沒了,但聽說這幾日袁家上下活動,何進與世家一起施壓,希望將袁紹安排入新軍之中,如今邀葉昭前來,也有這個意思。
既然劉宏都迫于壓力,選擇了無視袁紹跟這件事的關聯,葉昭自然沒必要跟袁紹死磕,一笑泯恩仇是不可能的,他愿意袁家都不愿意,不過在撕破臉以前,這面上的事情還是要顧慮一二的。
“連續十日,每日都有人這般與我說,不喝就是不給諸位面子,但喝了,昭還未大婚,這身體怕是先得垮掉,孟德你究竟是幫我還是要害我?”葉昭瞥了曹操一眼,真想撕爛那張黑臉看看究竟有多厚,哪有人請人吃飯讓人家付錢的道理,這廝不但做了,而且事后還能恬不知恥跑來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生拉硬拽的把自己拽出來,果然,梟雄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至少得臉厚,就這方面來說,別說一代梟雄,千古梟雄曹操都能當仁不讓。
“看來修明此番卻是真的發跡了。”曹操嘿笑一聲,卻不再向葉昭勸酒,而是開始自然地轉向其他人。
“是啊,修明兄發跡了,從前的好友自然也就看不上了。”一旁陪酒的淳于瓊冷眼看著葉昭,陰陽怪氣的道。
“仲簡言重了。”曹操聞言眉頭一皺,看向淳于瓊道。
“言重?那就要看修明兄是否還認我這朋友了。”淳于瓊舉起酒觴,看著葉昭道:“若是認,便喝了這觴酒!”
“哦?”葉昭抬眼看了看淳于瓊,在淳于瓊難看的面色聲中,直接將觴中美酒倒在地上,仔細看了看地板,然后復又抬頭看向淳于瓊道:“仲簡兄方才說什么?”
“你……”淳于瓊指著葉昭,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但在場不少人卻是暗中搖頭,也不看看雙方的身份就跑去逼酒,分明就是自取其辱。
“或許淳于將軍有什么誤會。”拍了拍淳于瓊的腦袋,葉昭站起身來,直接從袁紹手中將酒觴接過來,葉昭看向眾人笑道:“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者謂我何求,昭的確不勝酒力,此觴算是敬諸位,再有勸酒者,就不是昭看不起他,而是他在看不起昭了!”
一旁的高堂隆將氣氛有些沉重,連忙上前想要接過葉昭手中的酒觴,一邊道:“修明莫要動怒,大家并無此意,敬酒也是一番好意,莫要如此,莫要如此。”
葉昭伸手止住高堂隆,一口將觴中酒喝干,便徑直坐下,自顧自的看起了歌舞,敬酒?他可不這樣認為,這世上也從沒有過什么敬酒,不知是從哪里聽過這樣一句話,在酒桌上一直勸你酒的人,一般就是最不把你看在眼里的人,若是以前,他還需要顧慮一些東西,不好這般駁斥,但如今,他身居高位,封侯拜將,這樣的身份,能在酒桌上強迫他喝酒的人已經不多了,至少眼前的酒局,沒人有這個資格,哪怕袁紹都不行,更何況一個淳于瓊。
袁紹暗自瞪了淳于瓊一眼,暗罵一聲蠢貨,別說如今葉昭地位不同,就算是以前,何時見過葉昭在酒桌上吃虧?
“修明,跟公主的婚期可曾定下?”舉起酒觴,袁紹對著葉昭一舉徑直喝了一口,隨口問道。
“已經定下,六月初六,是個吉日,至于如何吉利,我也不知。”葉昭點了點頭,只要不莫名其妙的招惹他,他還是很好說話的。
“便是下個月?”袁紹一怔,看向葉昭道:“是否太倉促了些?”
“算起來,陛下那邊也已經準備了快半年了,要說倉促,也不算倉促,不過最近的確是夠忙的。”葉昭笑道。
“若是有需要,紹愿助一臂之力。”袁紹突然笑道。
葉昭看著袁紹,默默地點了點頭,沒再說話,舞池中,落雁的舞蹈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尾聲,上來向眾人敬酒,只是廂房中的氣氛卻總透著一股難言的尷尬,四大美女都是長袖善舞之人,如何熱絡氣氛都各有手段,此刻也不怕怯,很快便將氣氛帶的熱絡起來,那份尷尬也漸漸消散,最終眾人告辭之際,還算是賓主盡歡。
葉昭在離開后,跟曹操、高堂隆小聚一番,這兩個算是如今洛陽城中為數不多真正打從內心親近葉昭的人,天黑后方才各自回府。
其實這等宴會,在葉昭看來,意義不大,雖說是為八校之事,但八校的框架已經定下了,權柄最重的上軍校尉自是騫曼無疑,馮芳、趙榮這兩個也是劉宏欽點,而后曹操算是葉昭推舉,而袁紹則是世家代表,西園八校已經定了五校,袁紹如今之所以積極奔走,甚至看樣子有跟葉昭一笑泯恩仇的意思,實際上就是為了剩下的那三校活動。
士人需要兵權,只有有了軍權,才能不必繼續依附于何進,只有有了兵權,才能在朝堂上爭得更多的話語權。
葉昭如今身兼三職,已經不可能再染指西園軍權,但他在天子身邊的影響力在目前來說,卻是無人能比的,這也是袁紹愿意向葉昭重新釋放善意的原因,尤其是曹操被點名多少有些葉昭的關系在里面,也使得葉昭如今在洛陽變得炙手可熱起來。
只可惜,葉昭不想在此事之上再浪費唇舌,一個曹操,天子詢問,順便推上一把已是極限,要讓他去專門推薦某人,先不說對方是否會領他這個情,劉宏那里,也未免有些過于不知輕重,人所處的位置越高,便越要謹慎,那些化而務實的好話,葉昭已經能夠免疫了。
相比于西園新軍的事情,葉昭這段時間更在意的還是自己的婚事,雖然已經有了馨兒,但馨兒只能算是侍妾,既然要迎娶公主,那公主就只能是正室。
六月初六自然不會是簡單的六六大順,那樣也太草率了一些,據葉昭所知,這是劉宏親自命令國子監根據葉昭、劉薇的生辰八字乃至雙方父輩的八字推演出來的日子,聽說是最吉利的。
葉昭不知道劉薇是個什么想法,雖然雙方關系不算差,但總感覺距離以后一起生活還有些距離,只是生在這個年代,尤其是出身于富貴之家以后,這種婚姻大事,顯然已經很難再講究什么自由戀愛了。
不管劉宏是以怎樣的說法說服劉薇,或者劉宏以前是怎樣寵愛劉薇,但在這件事情上,劉薇顯然已經成了皇家拉攏葉昭的一件砝碼,不管她是否愿意嫁于葉昭,這就是她的命。
時間就在這種平淡中渡過了一個月,六月初六,葉昭大婚,場面卻是十分熱鬧,洛陽城中,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來了。
葉昭沒了雙親,蔡邕這次被劉宏召回來,除了主持大婚之外,也有當葉昭這邊家長的意思。
漢時禮節不算繁瑣,但那是相對于普通人家而言,地位真正到了一定高度,同樣是繁瑣無比,更何況這次是天子嫁女。
整整一天的時間,葉昭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整個人如同一個木偶一般,被一群宦官、宮女圍著,甚至連北宮衛的姑娘們也被劉宏特許跑來湊熱鬧,哪怕葉昭兩世為人,也未曾想過一場婚禮會辦的如此繁瑣,哪怕是以他的體質,直到深夜宴會結束時,竟然也生出一股精疲力盡之感,甚至比自己連續帶兵打仗都累。
在送走了天子以及蔡邕之后,已經喝的有些昏沉的葉昭才被典韋等人送進了婚房,房間里還有幾個宮女侍婢,葉昭晃著腦袋被這幫人強行跟人喝了酒之后,那幫人才肯離去。
已經有很久沒有看到劉薇了,不知是否是酒精的作用,葉昭發現今夜的劉薇似乎格外美麗,以往刁蠻任性有些傲嬌的公主,此刻卻一副嬌羞的模樣,實在讓人會生出一種想要欺負的感覺,葉昭突然笑了,也需今晚會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