犍為,武陽
當葉昭的赦免令送到紀靈軍中的時候,整個犍為九縣,也就只剩下一座武陽猶在堅守,其余各縣,哪怕士族奮起反抗,但在絕對兵鋒之下,最終也只有被碾壓的份兒。
“紀將軍,這是主公送來的軍令。”張遼將手中軍令交給紀靈,躬身道。
“臨陣換將?”紀靈皺了皺眉,看向張遼道,有些不滿,這不等于是讓張遼來摘果實嗎?
“將軍此番屠戮士人太多,如今蜀中大局已定,主公需安撫這殘存士人之心,是以派末將前來安撫。”張遼見紀靈神色不愉,低聲解釋道:“將軍且去漢中接替子龍將軍之位,待這邊風聲過后,主公怎會忘記將軍功勛?”
紀靈雖有些不滿,卻也只能點頭答應,葉昭要鎮壓士人,卻又要用蜀中之才,如今蜀中士人元氣已經被紀靈給殺的差不多了,接下來自然要安撫一下殘存士人受傷的心靈,閑置紀靈是不可能的,畢竟葉昭手下能夠獨領一軍的就那么幾個,把紀靈調去漢中鎮守,那是在紀靈出征之前就已經決定的,這一點,紀靈心中其實也清楚。
“那便交給文遠了,某即刻啟程去拜別主公。”紀靈嘆了口氣,這種活兒,果然不好做,只希望以后少接這種活計。
送走了紀靈之后,張遼帶著眾將重新來到城下,如今武陽也就剩下一口氣了,城中世家門閥,能夠拿出來的兵,幾乎都投在這場戰爭之上了,饒是如此,這些天下來,也死傷殆盡,城中守備力量已經不足兩千,一干士人惶惶不可終日,生怕城破之后,如其他士人一般被葉昭軍血洗,這才支撐到如今,否則的話,恐怕早就降了。
“驃騎將軍坐下討逆校尉張遼,奉命前來勸降。”正當城中人心惶惶之際,有人發現代表紀靈的帥旗已經被替換,緊跟著,張遼帶著幾名護衛策馬來到城下,看著城墻上的武陽士族將士,朗聲道。
“張遼!?”趙韙、任岐見到張遼,可謂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若非當日張遼沒命追殺,他們就算拿不下成/都,也不至于落得今日這般田地,當下,任岐便要下令放箭射殺張遼。
“慢!”一名士人伸手攔住任岐,皺眉道:“我等如今已至此等境地,若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條,太守欲至我等于死地?”
“朱兄有所不知,此賊便是當日覆滅我軍罪魁禍首,況且之前我等主動投降卻不受,如今來招降,豈能令人信服?”任岐怒道。
此人乃犍為朱家之主,聞言皺眉道:“那也先聽聽對方如何說?”
當下不理會趙韙與任岐,徑直來到女墻之上,朗聲道:“在下武陽朱煜,見過張將軍!”
“朱先生有禮。”張遼坐在馬背上微微頷首道。
“煜有一問,不知將軍可否解答?”朱煜看向張遼,沉聲問道。
“朱先生請講。”張遼點頭道。
“此前我等曾主動獻降,卻被紀將軍拒絕,更對我犍為士族血腥鎮壓,不知如今為何又改了主意?”朱煜沉聲道。
“此事,并非我主之意,我主原以為犍為太守已降,便命紀將軍前來接手犍為,誰知趙韙、任岐二人背信棄義,唆使諸位攻打成/都,致使我軍將士傷亡慘重,紀將軍一怒之下,方才做出此等沖動之舉,我主本在雒縣安撫民心,聞訊之后也是大驚失色,連忙派了末將前來接替紀靈將軍,此戰只誅首惡,只要諸位獻出那背信棄義之人,我主可從輕發落。”張遼朗聲道。
“哦?”朱煜聞言,扭頭看向一旁的趙韙和任岐,不止是他,周圍幾名聚在這里的武陽世家一個個看向兩人的目光里,也是面色不善。
“諸位,休要聽他胡言!”趙韙、任岐面色一變,下意識的后退了幾步,嘶聲道:“此乃葉昭離間之計,不可聽信!”
“哼!”朱煜冷哼一聲道:“二位,是非對錯,如今再說已無異議,但我等只求太平,為我蜀中士人之未來,還請二位自行了斷吧!”
“你們……”任岐怒道:“就算我等死了,你以為那葉昭會放過爾等!?”
“他無需騙我等,如今城中守軍已不足兩千,武陽也非堅城。”朱煜淡然道:“只要葉侯愿意,武陽旦夕可破,何必多此一舉?”
“莫要與他廢話,動手!”一名士人冷哼一聲,已經帶著眾人撲上來。
任岐見狀大怒,拔劍在手道:“爾等這些忘恩負義之徒,忘了昔日是誰人在劉焉手中為爾等周旋?”
趙韙嘆了口氣,看了一眼城下那黑壓壓的軍隊,痛苦的閉上眼睛,從白水關打到這里,千般算計,沒想到最終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就算葉昭松口,以如今蜀中士人的態度看來,已經沒人敢再與葉昭為敵,其蜀中之主的地位已然無法撼動。
可嘆,自己一心為蜀人謀劃,不惜背叛故主,到頭來卻是這般結果!
“噗噗”
就在趙韙感慨的時候,那便任岐已經被人用兵器捅穿了身體,雙目圓睜,死死地看著這些人,血水不斷從牙縫里滲出來,生命的最后一刻,任岐愣是沒有叫過一聲,或許,對他來說,這才是最好的結局吧。
看著眾人逼向自己,趙韙長嘆一聲,拔劍在手,朗聲道:“不勞諸位動手,韙先行一步,愿我蜀中士人,還有機會重掌蜀中!”
說完,將寶劍往脖子上一抹,雙目一瞪,隨后頹然倒地,氣絕而亡。
朱煜等人看著兩人的尸體,一時間默然不語,良久,朱煜方才揮手道:“開城投降,請張將軍入城!”
成/都,在答應了賈龍的要求之后,葉昭便起身前往成/都,如今三郡基本已經平定,接下來,就是安撫百姓,謀求發展了,未來幾年內,葉昭要將蜀中與漢中連成一體,成為自己最穩定的大后方。
“不想昔年你我幽州共事,雖未見面,但驃騎之名,當年便已是名震邊塞,這當算是你我第一次見面,卻是這般情形。”州牧府中,劉焉仿佛蒼老了很多倍,此刻看上去,就如同一位和藹老人,哪能想到在一月之前,卻是手握一州之地的諸侯?
在這群雄混戰的年代,天下還未呈現諸侯割據局勢之前,如劉焉這般能夠手握一州之地,已經算是頂尖諸侯了。
“老皇叔恕罪。”葉昭笑著給劉焉倒了一盞茶道:“昭總覺得,你我當是同類人才對,昭能有今日,運氣頗多,而且失了益州,于老皇叔而言,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那不知葉侯欲如何處置于我?”劉焉沒有回答,只是看著葉昭,帶著一股看破生死的淡然。
“昭在來此之前,夫人、恩師都替老皇叔求情,老皇叔乃宗正,昭自不敢為難,若老皇叔愿意,可在漢中選一地頤養天年,昭可允諾,只要昭在一日,可保老皇叔三代富貴,血脈不絕。”
“如此說來,從一開始,萬年還有伯喈便不認為老夫會贏!”劉焉苦笑著搖頭道:“不過葉侯用兵之能,老夫確實不及也,不過漢中就不去了。”
“那……”葉昭皺了皺眉,若劉焉留在成/都,對葉昭來說,始終是個不穩定因素,
“老夫想去長安。”劉焉笑道:“既然做不成光武,便安安分分的做個漢室宗親,護衛陛下,而且老夫尚有二子還在長安,此番前去,也是父子團聚。”
葉昭聞言,點了點頭:“卻也是人之常情,稍后,在下便派人護送老皇叔一家前往漢中,走陽平關而出,也會快一些。”
“便有勞葉侯了。”劉焉也不拒絕,蜀地已失,他繼續留在這里,就算有別的什么心思,想要在葉昭眼皮子底下做什么怕是也很困難,倒不如前往長安,或許能助劉協一臂之力。
“主公,長安急報!”就在葉昭準備起身相送之際,典韋從門外進來,將一份急報遞給葉昭,對葉昭道。
“長安?”葉昭接過信箋,攤開來看。
“發生了何事?”劉焉皺眉問道。
“董卓與呂布因一女子反目,董卓于兩月前被呂布所殺,王子師出任司徒。”葉昭將信箋遞給劉焉道:“不過此乃兩月前的戰報,如今長安形勢如何,尚未知曉。”
讓他意外的是,沒有了貂蟬,但王允依然使了美人計,不過這次故事的主角,倒是跟葉昭有些關系,正是當初葉昭培養出來的醉仙樓四美之一的落雁。
當年洛陽大亂,長安四美另外三人死于戰亂之中,只有落雁被王允派人劫走,原本以為會送到袁紹那里,誰想到最后卻留了下來,董卓西遷時被王允帶去了長安,也成了王允挑唆呂布、董卓關系的利器。
扭頭看向劉焉,葉昭道:“皇叔是否先在漢中滯留幾日,如今長安是何等情況,誰也說不準。”
“不必!”劉焉起身笑道:“此時,正是我輩效忠之時,豈可耽擱,老夫這邊起身。”
“葉昭恭送皇叔!”葉昭也起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