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陷入了沉默,葉昭給出的建議,無疑是讓他逃避,跳出紛爭,無論對他還是對劉備亦或是公孫瓚來說,關羽不回去,是最好的選擇。
但……關羽總覺得這樣逃避不是君子所為。
“過剛則易折。”葉昭見關羽糾結,微笑著搖頭道:“有時候,避讓并非懦夫所為,云長若是回去,無論是伯珪兄去攻劉幽州,還是劉幽州來攻伯珪兄,劉備定會參戰,屆時,你要如何自處?”
隨即,葉昭又將目光看向關平道:“再說,令郎年紀,我認為當好好治學,如今成/都書院已成,內憂我恩師、大儒任安等名士執教,也有軍中名將包括我在內,都會定期去書院為弟子講解兵法戰策,若云長兄愿意,可趁這段時間,讓令郎入書院學習,也好過虛度光陰,老實說,以令郎如今的年紀,已經有些晚了,若再隨你四處奔波,而不能靜下心來學習,此生成就恐怕有限。”
關羽聞言,將目光看向關平,有些動搖了。
葉昭站起身來笑道:“云長可曾想過,我等這些寒門為何區別于世家?世家子弟自幼便可接受名士教導,雖不說都能成才,但若是天賦相若的情況下,名家子弟自幼便可受教于名師,而我等寒門子弟,卻只能靠機緣,如今這成/都書院建立,便是為了給寒門子弟一跳求學之路,你我一生奔波,為的,不也是能封妻蔭子,讓我等后人不必如我等一般,為求學而四處求人?”
“云長考慮下,你們旅途勞頓,今日我便不打擾了,會有人安排你等住宿,好好休息一日,后日我于將軍府設宴,宴請各方使者,云長兄務必過來。”葉昭叫人給關羽等人安排住宿后,在關羽的恭送下,帶著典韋徑直離開。
關羽為人……屬于那種認死理的人物,當年在南陽相遇之時,葉昭其實已經有了招攬關羽的心思。
之時關羽這種人,一旦認定了誰,很難改變,哪怕當時劉備一窮二白,什么都不是,關羽依舊堅定追隨。
所以,葉昭當時沒有開口,收猛將就跟追女人一樣,過早的暴露出訴求,只會降低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價值。
如何自抬身價其實并不難,沒有絕對把握之前,別開口,然后就是想辦法加深雙方的關系以及提升自己的價值,另外也可以使些盤外招。
比如當年葉昭借著盧植求情的機會,將劉備和關羽分別送到劉虞和公孫瓚帳下。
劉虞是漢室宗親,在宗室之中頗有威望,而公孫瓚跟劉備是同門,關系都不錯,當時公孫瓚跟劉虞之間,也沒有現在這般緊張,而且又同在幽州,以劉備當時的眼光見識,也不可能看出之后公孫瓚跟劉虞之間會勢成水火,李永公孫瓚和劉虞之間的矛盾來分化劉備跟關羽之間的情誼。
畢竟關羽只是認了大哥,又沒認主,嚴格來說,關羽現在的主公是公孫瓚,但又因為劉備的關系,如今被公孫瓚疏遠,這個時期,是關羽最迷茫的時期,也是葉昭決定下手的時機。
不過依舊不能太過急躁,關羽此刻內心的糾結還在劉備和公孫瓚之間徘徊,對葉昭,最多也只是感激,此時暴露出意圖,還是太早,容易把關羽嚇走,所以葉昭決定曲線救國。
招關羽難,但關平卻不同,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正是熱血沖動的年紀,要把關羽留住,留下關平,難度無疑會降低許多。
跟演義中不同的是,這關平是關羽的親兒子,當年關羽怒起殺人,流落他鄉,但家中婆娘卻給他生了個兒子,從樣貌上來看,卻是關羽之子無疑。
早年關羽流落四方,如無根飄萍,哪怕跟了劉備以后,也是東奔西走,自然無法帶個拖油瓶,后來關羽在公孫瓚麾下任職,而且頗受重用,回鄉探親時才發現自己原來有個兒子,而且其母已死,關羽自然不能讓自家兒子繼續流落在外,才將關平接到自己身邊,教授武藝。
有了兒子,自然也就有了牽絆,尤其是如今關羽心中并沒有決定究竟向誰的時候,關平的意見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左右關羽的決定,所以,葉昭建議關平入成都書/院學習。
望子成龍的心態,從古至今都是一樣的,關羽自然也不能免俗,而且葉昭那番話,也切中了關羽的軟肋,其實理解起來也不難,就像現在家長說孩子不能輸在起跑線上的道理一樣。
不同于歷史或是演義中,因為葉昭插手的緣故,關羽跟劉備之間的情誼并沒有歷史或是演義中同時期那么鐵,加上在幽州夾在兩家中間左右難受,葉昭相信,如果關平能在成/都書院有所成就的話,首先能夠讓關平對自己這邊生出歸屬感,再加上周倉對葉昭同樣有感恩之心,再加上葉昭對關羽的態度……溫水煮青蛙,日子一長,等關羽習慣了這邊的生活,融入了這個圈子以后,再想走可就難了。
葉昭走著走著,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若真是如此的話,那自己也算是成功將桃園三兄弟給離間了。
“主公為何發笑?”典韋有些奇怪的看了葉昭一眼。
“以你的智慧,我很難跟你解釋清楚。”葉昭收起了笑臉,看了典韋一眼,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說完也不理會典韋,徑直往前走去。
什么意思?
典韋愕然的看著葉昭的背影,連忙跟上,腦子里卻一路都在回味葉昭這句話的含義,一直到了將軍府,回了內院,典韋才反應過來:“主公是說我笨?”
葉昭意外地看向典韋,無語道:“你一路上,都在琢磨這個?”
典韋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
“怎么說呢……不是笨,是有時候,你思索問題的速度,比正常人慢了許多,而且抓不到重點。”葉昭委婉的說完,便徑直回屋了。
典韋想了半天道:“這不還是說我笨么?”
“嗷”大白不知道什么時候跑到典韋腳邊,叫了一聲,仿佛是在應和典韋的話。
“滾!”典韋抬腳便踹在大白的腦袋上,悶哼一聲怒道。
“噗嗵”大白腦袋一歪,噗嗵一聲倒地,四肢抽搐著,一雙虎目可憐巴巴的看著典韋,嘴里面不斷發出一聲聲哀鳴,似乎受了很重的傷。
“你也以為我蠢?”典韋在大白的慘嚎中,一把拎起大白的耳朵怒道:“這是我教你的,你卻跑來跟我撞死,信不信今晚燉了你!”
大白打了個寒顫,倏地掙脫了典韋的手掌,一溜煙在一群家丁的驚呼聲中,跑沒影了。
典韋無語的看了一眼葉昭離開的方向,撓了撓腦袋,轉身去安排護衛了,也是葉昭跟典韋之間這么多年,已經習慣了葉昭在私下里有些沒正行的態度,也是一種親近的表現,典韋撇了撇嘴以后,決定等他兒子大了以后,絕對要送到書院里好好念書,不然被人罵了都反應不過來。
葉昭大婚,最近劉薇的情緒不佳,自從被接到成/都之后,便整日悶悶不樂,雖說蔡琰昔日跟她也算好姐妹,但劉薇卻從沒想過要跟蔡琰共侍一夫,畢竟在此之前,大漢只有正室和妾氏的說法,可沒有平妻一說。
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平白的被人分去了一些,任誰都不會好受,別看平日里劉薇待馨兒也不錯,但那是一種類似于施舍的心態,在葉昭的女人中,雖然只有兩個,但卻絕對以她為尊,如今要多出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地位的,劉薇自然不會高興。
葉昭回來時,劉薇正在抱著葉征抱怨,見到葉昭進來,悶悶不樂的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父……親……”已經兩歲的葉征,已經能夠牙牙學語了,看到葉昭,張開一雙肉嘟嘟的手臂。
“你這沒良心的,娘親每日陪你,卻只想著你父親!”劉薇輕輕地拍了拍葉征的小屁屁,微嗔道。
“夫人還在生氣?”葉昭順手將葉征報入懷中,笑看著劉薇道。
“妾身怎敢?”劉薇哼哼道。
“這才像當年那個敢提劍要挾我的女人吶!”葉昭看著劉薇的樣子,不由笑道,卻是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劉薇把他當成賊,提劍便砍,卻直接被葉昭收拾了一頓,感情,大概也是那時候種下的。
“這孩子對待周圍最是敏感,他母親每日愁眉不展,心中煩悶,其實孩子是會感受到的,所以征兒才有些怕你。”葉昭將葉征重新遞回劉薇的懷中笑道:“我知夫人心中不快,不過為了征兒,夫人也不該整日怨憤。”
“我沒有。”劉薇看了看葉征,表情不自覺的柔和了一些。
“琰兒與夫人乃好友,此番嫁入葉家,我知夫人不會開心,不過為夫保證,夫人永遠是這家中的大婦,就算那天上的仙女來了,也只能給夫人做小。”葉昭笑道。
“夫君這張嘴,不知要騙多少女子。”沒好氣的瞪了葉昭一眼,劉薇搖頭道:“我知夫君是做大事之人,既然夫君想要娶蔡家姐姐,薇兒也不好相攔,只是這心里,確實煩悶無比。”
“為夫知道,所以這一沒事,就來陪夫人。”葉昭微笑著樓主劉薇,低聲跟她說一些小情話,不一會兒便將劉薇逗得輕笑不止,對于這次婚事的不快,也淡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