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獲這一次顯然是有備而來,而且帶有足夠的信心,為了能夠打贏這一仗,他從南疆借來了一萬牌刀鐐兵,這些是永昌一帶,生活在更南方一些的深山里的幾個部落特有的兵種,他們不穿衣服,身上涂抹著各種眼色的染料,但這并不代表他們防御差。
實際上,這些獠兵從小就是如同野獸般生活在山林之間,自生下來很少洗澡,身上有一層老皮,有時候比盔甲都管用,如同野人一般曠野悍勇,不畏死亡,雙方在漏江一帶相對平坦的地方擺開陣型之后,這些牌刀獠兵在第一仗便發揮出恐怖的戰斗力,如同野人一般漫山遍野的撲向蜀軍。
坎坷的路面嚴重的限制著蜀軍的行動力,但對這些野人一般的兵種來說,卻如履平地,第一仗,丁力的五千兵馬差點被擊潰,面對這些野獸一般的蠻兵,將士們心中有些發怵。
這是在戰場上,蠻兵第一次取得了優勢。
漢軍在交戰一刻鐘之后,便有崩潰的趨勢,這些野人似乎不知道痛處和恐懼,哪怕一刀在他們身上拉開一道口子,鮮血直流,只要沒死,這些野人都會瘋狂的進攻。
“主公,末將無能!”丁力回到軍營,一臉羞愧的對著葉昭拜道,這一仗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蜀軍,在第一次交鋒之中被敵人正面擊敗,哪怕對方兵多,但這也不是失敗的借口。
“不是你的原因。”葉昭搖了搖頭之前的戰斗,他在望塔上看的一清二楚,見丁力情緒低落,安慰道:“現在我們面對的已經不能稱之為人,而是一群野獸,還是不知道痛處和恐懼的野獸,換做其他人,包括我在內,情況不會有任何改變。”
丁力默然,帳中諸將也默然不語,都是在戰場上殺出來的人物,他們還是第一次遇上這種完全不知道恐懼為何物的軍隊,葉昭說的沒錯,易地而處,哪怕是自傲如關羽,遇上這么一支部隊,都會感覺頭疼無比。
“主公,賊軍勢盛,我軍不可纓其鋒芒,臣以為,當據守營寨,待賊軍銳氣用盡,方可某之!”黃權朝著葉昭躬身道。
葉昭點點頭道:“便依公衡之言,緊閉營寨,若賊軍來攻,只以弓箭將其迫退!”
“漢人也不過如此!”在另一邊,孟獲的大營里,孟獲正在跟幾名蠻族頭人暢飲,不同于建寧,永昌、牂牁、越嶲是以蠻人為主,漢人并不多,若非逼不得已,漢人也不喜歡去那種不毛之地討生活,雖然三郡都設有太守,不過形同虛設,尤其是這些年漢室衰微,朝廷對地方的掌控力越發薄弱,向永昌、越嶲、牂牁這樣的地方,太守等同于政治斗爭中失敗而被流放,三弟以蠻人為主,一眾蠻族首領要起兵,這些人只能配合,否則第一個死的就是他們。
“可惜了,朵思來那軟蛋竟然選擇向漢人投降!”一名洞主不屑道。
其實大家也知道這怨不得朵思來,八納洞就在建寧境內,上次一戰,八納洞是主力,接連戰敗的影響,朵思來失去的不只是一個龕齁那么簡單,洞中的勇士死傷不少,再加上孟獲戰略性撤退,但八納洞的根就在葉昭眼皮子底下,幾次沖突交戰,更是讓八納洞雪上加霜,而且葉昭還斷掉了跟八納洞的貿易。
當時朵思來曾向孟獲等人求助,但當時兵馬未能集齊,孟獲也不敢上,怕被葉昭各個擊破,所以只能放棄了朵思來。
不過就算這樣,八納洞的歸降,還是讓許多人心生不滿。
“三十六洞,如同一盤散沙,我看是時候推選一位王統領我南疆三十六洞了。”一名洞主道。
孟獲聞言,目光亮了一下,隨即隱去,沒有說話,雖然彝族在南中是大族,但孟獲并非彝族首領,就算如今要選蠻王,也輪不到他。
幾名洞主爭執了幾句,誰也無法說服誰,蠻王之事,也就不了了之,這是孟獲愿意看到的結果,不過協同作戰,沒辦法統一指揮確實是個問題,比如如今那群來自南疆之南的野人部隊,就無法協同作戰,如果一起出兵,那些野人會連友軍一起攻擊。
不過葉昭一直據營死守不出,也讓一群蠻族統領頭疼不已,獠兵雖然厲害,但也不是銅皮鐵骨,漢人的弓箭威力又大,死的多了,同樣會畏懼不前,而且還不能如同普通部隊一樣派巡邏兵鎮壓,情急之下,這些獠兵會直接攻擊阻攔他們的一切外人,包括友軍。
葉昭一直閉門不出,足足在營中瞪了十天,一開始還張牙舞爪的獠兵,時間久了,已經習慣了這種進攻模式,變得懈怠起來。
“主公,此時那些蠻兵已然頹廢,銳氣已失,可是出兵之機?”望塔之上,黃權見對方已經不似之前那般狂暴,退下望塔找到葉昭詢問道。
“也差不多了。”葉昭點點頭,看向眾將道:“不過我可未準備只打這些蠻兵,云長。”
“末將在!”關羽起身,躬身道。
“領五千兵馬,繞道直擊蠻軍主營,他們見我們多日未出,這營前蠻兵都如此懈怠,后方主營守備必然松懈,你率軍繞開營前蠻兵,直擊敵軍主營。”葉昭將一枚令箭遞給關羽道。
“末將領命!”關羽拱手接令退下。
“丁力、甘寧、管亥!”葉昭又取出三枚令箭道。
“末將在!”三將聞言上前。
“時辰差不多也到了這幫蠻兵進攻之時,丁力、管亥各領兩千兵馬自兩側出門,待那蠻兵攻營之時,等我號令,號令一起,自兩側襲殺,甘寧領兩千人馬繞擊敵后,敵軍潰敗后無需回營,直接掩殺,配合云長絞殺敵主營。”葉昭將三枚令箭遞給三人沉聲道:“此戰,定要一鼓作氣,攻破敵軍。”
“喏!”三將答應一聲,各自領命而去。
一刻鐘后,南蠻獠兵如同往日一般攻城,葉昭指揮部隊守營。
“關將軍要去敵營,至少需繞道十里,就算急行軍,不被敵軍發現,也需一個多時辰!”黃權皺眉計算道:“主公,丁將軍他們何時動手?”
“不急。”葉昭看著嗷嗷亂叫著撲上來的獠兵,隨手將一截木棍塞進一名獠兵的嘴里,對著黃權道:“這邊打的越激烈,蠻軍大營防備就會越松懈,今日給他們嘗些甜頭!”
“主公之意是……”黃權有些不解其意。
“讓他們將寨門攻破!”葉昭從寨墻上退下來道。
“若是如此,恐士氣崩潰,還未待三軍殺出,我軍大營先被攻破!”黃權皺眉道,這詐敗可不是隨便都能玩兒的,歷史上,多少詐敗最后衍變成真敗。
“不會的!”葉昭搖了搖頭,命神工營開始在寨墻之后構筑第二道簡易防線。
按照過去十天的進攻節奏,半個時辰,獠兵差不多也就退了,但今天,負責指揮獠兵的洞主驚喜的發現,這蜀軍營地的防守似乎薄弱了不少,不時有獠兵沖上寨墻,雖然很快被趕下來,但這幫蜀軍似乎已經到了極限,頻繁出現類似的事情,令指揮的洞主心中忍不住生出了貪念,想要一鼓作氣將這寨子攻下。
“咔嚓”
封鎖轅門的門栓突然被撞斷,大量獠兵蜂擁而入,寨墻上防守的將士見轅門被破,頓時斗志大失,開始撤退。
“殺”那洞主大喜,連忙帶著獠兵便往里沖,只是剛剛沖進轅門,便見轅門后方還有一道低矮的寨墻,一枚枚冰冷的弩箭自柵欄的縫隙里探出來,心中頓覺不妙,想要撤退,卻哪里撤的走。
“放!”葉昭手中的令旗狠狠揮落,一排弩箭破空而出,足矣射穿一百八十步之外板甲的箭簇,在這么短的距離內,威力更加恐怖,一枚箭簇可以洞穿兩名獠兵的尸體,哪怕獠兵手持盾牌也無法擋住這些穿透力極強的弩箭,成片倒下。
“放響箭!”眼看大批獠兵開始撤退,葉昭一揮手,早已準備好的一名弓箭手迅速摘下弓箭,對著天空將一枚響箭射出。
尖銳的哨聲響徹四野,早已伏于兩側的丁力、管亥率眾殺出,這些獠兵進攻時很猛,但一旦士氣受損,失了銳氣,逃跑起來卻是亂哄哄一片,加上受到驚嚇,更加狂躁,甚至開始攻擊自己人,被管亥、丁力輕易攔腰截斷,甘寧則是率軍繞到敵后發起進攻,一群獠兵被前后堵截,軍心大亂,開始瘋狂的朝著沒人的方向狂奔。
葉昭策馬而出,看著這幫沒頭蒼蠅一般被他們攆著走的野人,搖頭笑道:“還真是一群野獸。”
漢軍就算潰敗雖然也會慌不擇路,但也不會這么擁擠在一起,讓葉昭想起草原上被胡人驅趕的野馬群,鮮卑、烏桓都是用這種方式來大量抓捕戰馬的,而葉昭可沒準備抓捕,在獠兵徹底潰敗之后,便親自指揮大軍從后方掩殺,不斷指揮射手射殺這些獠兵,將他們驅趕向蠻軍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