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鐵并不覺得自己很差,他感覺自己的指揮跟馬超的指揮并沒有什么兩樣,他跟在馬超身邊也有些日子了,馬超平日里如何統兵,他便如何統兵,甚至很多時候,連語氣、神態都是模仿著馬超,因此他不認為自己此刻的指揮會比馬超差多少。
只是馬鐵忽略了一個問題,馬超十二歲上戰場,如今雖然才二十出頭,但實際上已經有十二年的戎馬生涯,軍中威望已經足夠,馬鐵是馬超之弟,也是馬超任命的臨時主將沒錯,但有些語氣馬超用,眾人信服,不會有什么抵觸的情緒,但馬鐵卻不行。
而且十多年沙場磨練出來的氣魄,是模仿不來的。
以前馬超也會跟馬鐵講一些如何判斷局勢的問題,只是此刻馬鐵坐在主將的位置上去分辨這些的時候,看到的只是黑壓壓的人群不斷沖擊著城墻,如同螞蟻一般順著攻城梯往上爬,然后被推下來,有的成功沖上了城墻,揮刀跟敵人廝殺在一起,鮮血順著女墻往下流,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
馬鐵一時間無法判斷出究竟是占了優勢還是劣勢,韓遂并未立刻誘敵入城,這種事很危險,一不小心,詐敗就成真敗了,所以他要做好充足的準備,馬鐵這一天,都是懵懵懂懂的打完了一場仗,直到副將提醒他天色已晚,該鳴金收兵的時候,馬鐵才下令撤軍。
清點人數的時候發現,那么激烈的戰斗,傷亡才不過兩千,似乎比昨天還少點,至于殺了多少敵人,馬鐵不知道,身邊的將領們也沒注意,以前這事情都是主將來估算的。
總之,這一天的獨自領兵,讓馬鐵感覺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自己這一仗打的是好是壞,問別人,這些武將也不可能直接跟他說你打的很糟糕。
與此同時,另一邊,在枝陽卻是另一番場景。
馬超在確定馬騰沒有性命之憂,只是被設上了脾臟,需要修養之后,微微松了口氣,馬騰的主力被馬超帶去攻打金城,馬騰的這支人馬只有五千人,經過昨日跟程銀一戰,損失了一些,目前還有四千多人。
程銀昨日雖然被馬騰擊退,但他記得自己的箭射傷了馬騰,傷的如何不是很清楚,不過看今天馬騰沒有出兵,便知道傷的不輕,在正午的時候便率軍出城搦戰,想要趁虛而入。
“好一個程銀!”馬超得到部下來報后,豁然起身對著眾將道:“我還沒去找他算賬,竟敢自己送上門來,點齊兵馬,我來教他做人!”
“喏!”雖然馬騰中箭受傷,但馬超在軍中的威望,如今隱隱已經不下于馬騰,此刻馬超在此,眾將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二話不說,齊聲應命,而后便各自前去集結兵馬。
馬家軍大營外,程銀正想著如何攻破這座營寨,卻突然見馬家軍大營轅門洞開,黑壓壓的將士涌出,為首一將頭戴天朗嘯月盔,身披獸面吞金甲,手提一桿丈二長槍,坐下是一匹通體雪白的大宛良駒,看到程銀,策馬而出,厲聲喝道:“程銀狗賊,你倒是好膽,今日若讓你活著回去,本將便跟你姓!”
驚雷般的怒吼讓程銀身子一顫,雖然隔著老遠,但馬超那暴怒的聲音猶在耳邊炸響一般,馬超在西涼的名聲,就好比呂布在中原一般,不管好名還是惡名,那是在戰場上令敵將聽到名字便喪失斗志的存在。
原本還想出來撿便宜,沒想到馬超卻突然出現在這里,程銀現在已經顧不得去思考為什么馬超會在這里了,本能的便要調轉馬頭撤回城里。
只是馬超哪里肯讓,這要是讓程銀給回去了,那豈不是要改名程超?
手中丈二長槍狠狠一揮,馬超厲聲道:“殺!”
“殺”
三千將士,昨日跟程銀的兵馬廝殺時,因為裝備的差距,還差點被程銀擊潰,但這一刻,在馬超的帶領下,一個個原本已經失去了士氣的將士,卻如同一頭頭餓狼一般隨著馬超撲了上去。
程銀在下意識的調頭之后就明白不對,自己人馬并對方多,裝備精良,而且昨天剛勝了一仗,士氣正……
“快跑啊”
腦子里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回過頭時卻看到馬超已經逼近,程銀二話不說,呼和一聲,策馬便走,至于腦子里剛剛閃過的念頭,在正對著馬超那殺機四溢的目光時,早被拋到爪哇國去了。
“想走?”馬超左手一超,從馬背上摘下一根投槍,朝著程銀抖手擲出。
程銀聽得破空聲響,想也不想,直接趴在馬背上。
“唏律律”
破空而來的投槍穿透了戰馬的脖頸,戰馬四蹄一軟,向前栽去,程銀連忙一按馬背,身體騰空而起,被后面策馬飛奔過來的親衛撞飛,落在人群中,發出幾聲慘叫,沒了聲息。
馬超:“……”
好歹也是韓遂麾下一員大將,怎么也沒想到會這么窩囊的被自己的軍隊給踩死。
主將一死,部下的軍隊哪還有士氣可言,馬超趁機帶著兵馬沖上去,猶如一把利箭自敵軍背后撕開一條口子殺進去,一番激戰,出城的將士死的死,降的降,程銀的副將見狀不妙,連忙關閉了城門,命人向城外放箭,將馬超以及潰軍擋在城外。
眼見退路被斷,打又打不過馬超,不少潰兵直接選擇了投降。
馬超率軍在城外盤桓幾圈,見確實無機可趁之后,才帶著人馬收攏降軍,退回了大營,枝陽的戰事算是告一段落,馬超心憂金城戰局,在將軍隊交給馬騰的副將之后,便帶領親衛往金城趕去。
金城一邊,一天的激戰雖然有些懵懂,不過結果來看的話,馬鐵覺得自己打的還是不錯的,次日一早,再度拉開陣勢繼續對金城發起了猛攻。
這一次,馬鐵能夠明顯感覺到自己對軍隊的掌控強了不少,那種成長是能夠感覺到的,信心不由更足。
而且他能夠隱約感覺到城中守軍的抵抗在減弱,他記得馬超說過,兩三天便能攻破城池,自己這一仗打的比較順,傷亡要比兄長還少不少,或許今日便是破城之時。
有了這個預感之后,馬鐵開始不安分起來,親自來到前線,指揮兵馬,他發現城門似乎松動了不少,心中大喜,一邊命人繼續加強攻勢,一邊卻暗中又加派了一輛攻城車進攻城門。
“這馬家子今日打仗倒是頗有些章法了。”城樓上,韓遂很快捕捉到馬鐵的意圖,這打仗很多時候比的不止是兵力,還要能騙到對方。
馬鐵的方法沒錯,但在韓遂這種老油條眼里,目的性太明確了,根本騙不到這種老狐貍。
“差不多了,誘他進來,去準備!”韓遂觀敵陣型,覺得時機差不多了,當即對閻行道。
“喏!”閻行答應一聲,轉身便走。
戰事依舊激烈,隨著第二輛沖車的加入,城門的晃動越來越厲害,城頭的守軍似乎也后知后覺的發現了這邊的意圖,射向此處的箭簇密集了不少,馬鐵連忙指揮盾手前去保護沖車,繼續加緊進攻。
“轟”
隨著一聲悶響,城門在發出一陣不堪重負的轟鳴之后,終于被撞開了。
馬鐵見狀大喜,翻身上馬,朗聲喝道:“將士們,破城就在今日,隨我殺進去!”
“公子不可!”幾名副將見狀面色大變,連忙想要喊住馬鐵,只是馬鐵初次領兵,眼見大功便在眼前,早已被這份功績迷亂了心智,再加上戰場吵雜,幾名武將的話也沒能聽到,心情激奮的策馬前沖,帶著大量兵馬便從城門涌入。
“落石!”
眼見馬鐵殺入城中,幾名武將想要趕上前去,城樓上,韓遂看的真切,哪會讓他們進來,當即一聲喝令,早已準備好的滾石隨著城頭將士拉開繩索,轟然落下,阻住了城外馬家軍的入城。
同時,殺入城中的馬鐵還來不及進行下一步指使,便見四面八方盡是弓弩手,剛過城門洞,鋪天蓋地的箭簇便落下來,馬鐵連忙揮槍格擋,他武藝精湛,一桿長槍連挑帶崩,加上周圍親衛的拼死護衛,一時間倒也能擋住,但隨他殺進來的將士可沒這份本事,成片栽倒。
此刻馬鐵也察覺不對,想要撤出城門,卻發現城門已經被城墻上扔下來的落石給封死,一時間也沖不出去,麾下兵馬雖多,但跟他沖進來的,卻也只有三四百人,此刻大半被射殺,殘存的也是遍體鱗傷。
“快,搬開落石。”馬鐵帶著十幾名殘兵退回了城門洞,招呼將士們搬開落石。
“馬家小賊,既然來了,還想活著離開么?”一聲粗豪的笑聲中,閻行拎著大刀朝著這邊殺來,周圍的箭簇已經停止了射擊。
看到閻行,馬鐵咬了咬牙,翻身上馬,虎吼一聲,迎著閻行沖過去。
“找死!”閻行眼底閃過一縷寒芒,戰馬更快了幾分。
與此同時,金城外,馬超在擊潰程銀之后,便馬不停蹄的趕回來,剛到軍中,就聽說馬鐵被困城中,不由大怒:“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