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六年一月,西涼的一場大雪,讓陷入混亂的西涼暫時止戈。
馬騰在清醒過來之后便得知了馬鐵的死訊,當即一口逆血噴了一地,再度昏迷過去,不過枝陽戰場已經到了尾聲,加上之前已經有過一次失去主帥的經歷,枝陽大營的馬家軍并未因此而陷入混亂。
而枝陽如今的守將,卻趁著這個機會,成功將城中殘存的三千守軍帶走,前往榆中跟韓遂匯合,當馬騰再次清醒過來時,已經是三日后,得知成公英撤走的消息,扼腕長嘆,卻也無可奈何,如此一來,韓遂合兵一處,勢力大增,而馬家軍經過這段時間的戰爭,元氣耗損不少,雖然已經決定向葉昭投誠,但這兵馬太少了,總會缺乏些安全感。
“我部還有多少人馬?還有孟起那邊戰事如何?”馬騰將副將叫來詢問道。
“回主公,之前折損了不少,之后又從武威調來一些,如今尚有四千余眾,金城已經被大公子攻破,大公子已經率軍匯合了龐德將軍,兩部合一與韓遂在榆中大戰了數場,聽說韓遂麾下大將梁發因作戰不利被韓遂斬了,如今榆中方向,大公子身邊的兵馬也只剩四五千了!”副將躬身道。
馬騰攻枝陽時,帶著五千兵馬,后來跟程銀一戰,馬騰意外中了流矢,軍隊也跟著敗退,折損了不少人馬,后來馬超連夜趕至枝陽,程銀戰死后,枝陽群龍無首,馬超派人回武威又調了一批人手,之后成公英趕到,雙方交戰幾場,互有勝負,到最后,也只剩下四千人。
算上馬超和馬岱那邊的人馬,此番出兵兩萬,到現在已經折損過半,這讓馬騰心里很難受,就算武威還有一些兵馬,他日投了葉昭之后,拿什么在長安立足?
“主公,還有一事……”副將猶豫片刻后,對著馬騰一禮,卻不知如何開口。
“講!”馬騰皺了皺眉,瞪了副將一眼,兒子都死了一個,軍隊折損過半,還有什么好隱瞞的?
“武威傳來消息,幾天前,太尉麾下大將方悅率軍北上到了武威,接手了我軍城池和軍隊,那方悅派人來告知我等不必擔憂,繼續作戰,糧草方面,他們會解決,此外北地、隴西也被長安兵馬攻占。”副將低聲道。
“什么!?”馬騰豁然起身,怒道:“為何不早報知于我!?”
“主公當時陷入昏迷……”副將苦笑道。
“唉”馬騰聞言,頹然的坐下來嘆了口氣,這是根基都被人家撅了,雖然說已經準備向葉昭投誠,但馬騰可沒想過就這樣輕易地交出手中權利,但現在,好像也由不得自己了,如今葉昭的勢力已經徹底蔓延到西涼這邊,大量人手進入西涼,這代表著無論他跟韓遂之戰最終結果如何,這西涼,馬騰和韓遂的時代已經徹底成為了過去式。
反抗葉昭?馬騰一開始就沒想過,現在更不會去往這方面想了,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只能認命了,只希望那李儒能夠言而有信,保持自己爵位吧。
成公英離開,馬騰輕易便占據了枝陽,而后便聽聞方悅率軍攻占了允吾、臨羌、允街、令居四縣。
韓遂麾下大將楊秋、張橫先后率部投降,韓遂如今只剩下榆中一城,接下來就是雙方決戰了。
沒想到自己昏迷了一次,醒來后不但兒子丟了,連根基也徹底沒了,至此,馬騰再無力跟葉昭討價還價,只能盡快攻破韓遂,以此功勛,來換取他們父子的官職和富貴了。
想清楚這一點后,馬騰在稍作整頓之后,便率軍趕到榆中,與馬超匯合。
“父親,我聽說武威被那葉昭……太尉占據!?”剛到榆中大營,馬超便急匆匆的上來,對著馬騰問道,叫葉昭名字時,被馬騰瞪了一眼,只得改口。
“嗯,武威已經交給主公麾下大將方悅,長安也派出大量人才來幫忙治理。”馬騰點了點頭道。
說是幫忙,但實際上,這些人抵達各縣出任縣令,也代表著西涼全境徹底歸屬了葉昭,除非他們此刻敢造反,否則的話,還是乖乖認命吧。
“憑什么!?”馬超當場就炸了,怒吼道:“當初那李儒來游說,可沒說要讓我們將城池、兵馬都交出!”
“既要主公的支持,又想擁兵自重,世上哪有這么好的事情?”馬騰看著馬超道:“另外,日后入長安為官,我兒切不可再這般目無尊卑,長安可非西涼,主公麾下人才輩出,非是西涼可比,我兒這性子,當收斂一些。”
“可是……”
“沒有可是,我馬家需要延續,只有投靠主公,還有,以后主公之名,不可直呼,當呼太尉!”馬騰狠狠地瞪向馬超,沉聲道。
馬超心中不服,但見馬騰面色嚴肅,知道已無回轉余地,只能悶悶不樂的躬身一禮,隨后想到了什么,對馬騰道:“父親,還有一事,我斬那閻行時,他叫了李儒的名字,二弟之死,是否會與他有關?”
“有此事?”馬騰聞言,微微皺眉,他不覺得李儒有什么理由要殺馬鐵,正想什么,卻見龐德進來,躬身道:“主公,李儒在營外求見。”
“快請!”馬騰連忙道。
“父親!”馬超皺眉道。
“此事我自有計較,若真是那李儒所為,便是拼的一死,也定要為我兒討個公道!”馬騰冷哼一聲道:“但無我命令,不得妄動!”
“喏!”馬超心有不甘,但馬騰既然已經放話,也只能無奈點頭。
很快,李儒在龐德的陪同下進來,對著馬騰笑道:“恭喜壽成兄!”
“何喜之有?”馬騰不解的看向李儒。
“主公如今尚在并州主持要事,不過聽聞壽成兄之功勛,命人連夜上書朝廷,為壽成兄請得了執金吾之職,封高平侯,此外另公子馬超驍勇善戰,主公甚愛之,封戲亭侯,討逆中郎將,令到之日,即刻啟程,前往主公麾下聽用,一門二侯,壽成兄說,這是否是大喜之事?”李儒笑著從隨從護衛手中接過一個盒子,鄭重的遞給馬騰。
盒中裝有馬騰和馬超的官印以及侯爵印綬。
“謝主公!”馬騰連忙肅容一禮,隨即嘆道:“雖是喜事,但請恕騰方失愛子,此刻怕是難有心情。”
“這是何意?令公子馬超不就是這位嗎?”李儒看向馬超,疑惑道。
他之前游說馬騰之時,與馬超見過幾面,記憶猶新。
“非是長子,本將軍生有三子一女,長子馬超,次子馬鐵,幼子馬休,次子鐵在攻打金城之時,貪功冒進,中了那韓遂的詭計,戰死于城中。”
李儒心中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皺眉道:“怎會如此?我聽聞金城三日便被攻破,卻不知還有此等事情。”
“在下也不會拿此事來誆騙文憂先生。”馬騰嘆息道:“如今尚有一事不明,想請先生解惑。”
“壽成兄請說!”李儒大概已經猜到馬騰要說什么了,心念急轉,臉上卻是沒有太多表情,點頭道。
“斬殺我兒者,乃韓遂麾下大將閻行,當日我兒馬超,心痛次子喪命,殺入城中,陣斬閻行時,那閻行卻說了先生之名,只是我兒當時憤怒,未有猶豫,將其擊殺,不知這閻行與先生有何關系?”馬騰緊盯著李儒道。
“當初隨主公出兵關中時,我便已暗中收買了那閻行,以他為內應,準備時機合適之時,里應外合,攻打韓遂,此人乃我內應,不想卻死在公子手中。”李儒皺眉看向馬超,搖頭嘆息一聲道:“不過此事既然是閻行殺二公子在先,戰場之上,孟起將其斬殺,我也不便多說,只是有些可惜,若有他在,此番要攻破韓遂卻是易也。”
“文憂實話于我說,那閻行斬殺我兒,是否文憂授意?”馬騰沉聲道。
“這與我有何好處?”李儒不答反問道:“閻行雖是我暗中收服,但沙場之上的事情,實在難說清楚,不管壽成兄信也好,不信也好,當時我命閻行乃是伺機而動,只要有足夠把握,便可幫我刺殺那韓遂,至于令公子之事,雖然遺憾,但儒這些時日,都在四處奔走,如何能顧及這些小事?”
“我二弟死了,是小事?”馬超不滿的瞪著李儒道。
“于馬家而言,確是大事,但儒不但要顧全整個西涼大局,還要調動人手前來治理,放將軍率軍前來,也需商議許多事情,戰場之上,一人之得失,于儒而言,確實不大!”李儒搖頭道。
馬超心中還是很不舒服,畢竟如果閻行算是李儒的人,那馬鐵之死,李儒多少也要負責的。
馬騰沉默良久之后,無奈一嘆道:“文憂先生所言,也不差,只能說造化弄人吧,那閻行與我兒有私怨,此番我兒中計,那閻行痛下殺手,也怨不得先生,孟起!”
“在!”
“既然主公對你另眼相看,此間戰事便莫要再管了,即刻啟程,去往并州,到主公麾下效命。”馬騰沉聲道。
“我不去!”馬超冷哼一聲道。
“你說什么?”
“二弟之仇尚未得報,我哪都不去。”馬超冷哼道:“我要親手斬殺那韓遂。”
“韓遂自有我來誅殺,與你何干?”馬騰怒道。
“壽成兄莫要如此。”李儒笑著拉住想要動手的馬騰道:“如今并州已然穩定,我主身邊也無大戰,此事不急,既然令公子想要報仇,待攻破榆中,斬殺那韓遂之后再去不遲、”
“也好!”馬騰瞪了馬超一眼,抱拳道:“在下教子無方,讓先生見笑了。”
“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