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寇嘴巴毒:“我反正不惦記人家姑娘就行。”他不住的朝宋征看,氣的宋征直罵:“讓你說的,好像我真做了什么似地。快滾,我也有事情要出去一趟。”
史乙頗為無語:“你剛才還說要低調來著……”
宋征是真有事情,他做了一副普通打扮,用風帽罩住了半張臉,不引人矚目的來到了孟天九和井川北的住處。
敲了敲門,兩扇院門打開,井川北站在里面,一臉的凄然。
宋征一愣,看了看他身后,空空蕩蕩,他的心往下一沉:“孟天九呢?”
井川北輕輕搖了搖頭,悲慟道:“天九他沒能回來……”
“你說什么?!”他一把抓住井川北:“孟天九死了?”
他忽然意識到什么,強行冷靜下來,四下里看了一眼,沒有人注意,這才推著井川北進去,反手關上了門。
“說,什么情況?”
井川北身子一軟,坐在了石凳上,雙手痛苦地抱住了頭:“沒回來,就是沒回來!還能有什么情況?被那該死的天火收走了性命!”
宋征一聲長嘆,他們苦苦謀劃想要擺脫天火的控制,可是現實仍舊殘酷,包括他在內,沒有一個人有十足的信心,自己能夠活過下一道圣旨。
他在井川北身邊坐下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節哀吧,其實……你我都知道,咱們可能都會有這么一天。”
井川北咬著牙,忍著心中的悲痛一聲不吭。他是強兵,不論什么情況,都不允許自己哭出來,哪怕心如刀絞。
過了一會兒,宋征才問了自己真正擔心的事情:“那一份藏寶圖在你身上還是在孟天九身上?”
如果是在孟天九身上那就麻煩了,茫茫神燼山,天知道孟天九隕落在什么地方?甚至可能整個人都被荒獸吞吃了,想再找到那一份藏寶圖,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會嚴重擾亂他的計劃。
而天火強大,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可以“洞察人心”,如果沒有這個計劃作為掩護,他沒信心能瞞過天火,執行自己真正的那個計劃。
井川北看了他一眼,似有不滿,但還是道:“我們對這種情況已經預見到了,藏寶圖不在我們兩人身上,我們藏在這座院子里。”
宋征長松了一口氣。
他又看了井川北一眼,暗藏冷笑道:“其實還有辦法救活孟天九。”
井川北搖頭道:“圣旨之下無幸免,你不用刻意來安慰我了。”
宋征道:“你可曾聽說過,若是飛升仙界,成就傳說中的大羅金仙業位,就能夠逆轉時空,回到過去……”
井川北冷笑道:“你可知道傳說中的大羅金仙意味著什么?并非憑嘴一說!明見境一道關卡,攔住天下九成九的修士;天通境第二道關卡,攔住明見境后的九成九的修士;飛升又是一道關卡,攔住了天通境后九成九!
而大羅金仙呢?雖然沒有具體的數據,但是也可以想象,必定也是攔住了九成九的仙人。”
他站起來朝里走去:“我取出藏寶圖,咱們繼續合作。但是復活孟天九之類的無稽之談,也就不必再說了。”
宋征望著他的背影,已經只剩搖頭。
井川北連想也不敢想,這讓他鄙夷。
宋征對與孟天九的死,第一反應是藏寶圖的下落——似乎有些冷血,但他和孟天九是什么關系?只是合作而已。
雙方合作的根基就是那一份藏寶圖,也是這一份藏寶圖聯系雙方。
在天火的重壓下,宋征的這種反應才是人之常情。他只是個書生,不是圣人。
而井川北因此暗藏不滿,他和孟天九乃是過命的交情,如同宋征和史乙四人。但如果史乙四人有人死在圣旨下,他一定會想方設法達到大羅金仙業位,回到過去將他們復活。
不管能不能做到,至少宋征有這個決心。
而井川北連這個決心都不敢有,宋征因此看不起他。他對所謂的“皇臺堡第一強兵”的評價降低,這一次的合作之后,他不會再跟井川北有什么瓜葛。
他跟在井川北后面走進去,忽然明白過來:自己當初曾經仰視兩位第一強兵,可是現在卻十分鄙夷。境界的提升帶來了眼界的開闊和見識的增長,他的確已經升華。
而井川北,很可惜,盡管境界也在提升,但他還是舊時代的那個他,并無長進。
“劉倉大也活著回來了,不過他手下的斗獸修騎已經折損殆盡,他現在是孤家寡人一個。”井川北已經收集了情報:“他這幾天很謹慎,我也沒有找到他的落腳點。”
宋征點了點頭,原本劉倉大乃是幾方勢力中比較強勢的一個,現在立刻變得能屈能伸。
“我也想辦法打聽一下。”
井川北則道:“劉倉大一個人不足為慮,誰先找到了就先解決他,搶到藏寶圖,咱們下一次圣旨,就能如山尋找白梨實,進而脫離天火的掌控。”他又想到了孟天九,惱怒道:“這鬼地方,我真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宋征一點頭,沒說什么出來了。
他本來想提醒一下井川北,劉倉大乃是斗獸修騎把總,本身實力不弱。能夠一直活到現在,得到的賞賜一定也不少。即便是他沒有了部下,也一定比井川北強大。
可是眼下的井川北,對他已有成見,恐怕是聽不進去什么意見了。
井川北輸給了劉倉大,那兩份藏寶圖都回落到劉倉大手中,他到時候再從劉倉大手中搶過來就是了。
大軍行進,于三千丈虛空之上,凝聚出一團巨大虛靈。虛靈呈神獸雷龍形狀,爪下有一片旌旗,洪武天朝內部的人,只從這些虛幻的旌旗,就能認出來,這是禁軍斗獸修騎第三營。
地面上,五千真正的精銳穩步推進。寬敞的道路可以并行四輛馬車,卻只能容兩名騎士并排通過。因為他們胯下的騎獸太過龐大了,這是一種長得有些像犀牛,卻要大了好幾倍,身上關鍵部位,長著厚厚骨甲的馴化荒獸。
每一頭騎獸額頭的獨角上,都套著利刀一般的角套,都已經變成了暗紅色,不知道撞死了多少敵人。
禁軍和邊軍是洪武天朝最后的精銳,斗獸修騎更是精銳中的精銳。
第三營的騎獸,乃是馴化荒獸“披甲龍犀”,這是洪武天朝最早馴化的幾種荒獸之一,本身擁有雷電神通,兼之肉身強悍力大無窮,一直是斗獸修騎的佼佼者,威名尚在第五營冥虎蟲獸騎士之上。
兩騎一排,五千騎士組成了一條長蛇,蜿蜒盤旋在大地上。在行進隊伍的中央,有一輛巨大的馬車,馬車用散發著宜人淡香的云長木制成,厚重古樸,只在一些邊角位置上,裝飾著素雅的云紋。
馬車同樣由兩頭披甲龍犀牽引,車內布置的舒適穩妥。車外,有一員大將隨行護衛,警惕八方。
石原河坐在車內柔軟的錦團上,身邊陪著一名年輕的文士。
兩人中間的矮桌上,擺著一張地圖,如果宋征在這里,一眼就會認出來,這是皇臺堡附近的地形圖——神燼山中一切簡陋標注的那一個版本。
只不過在皇臺堡外的天斷峽谷中,多了一團紅色火焰的標記,那是天火。
文士顯得謹慎,卻有些壓抑不住自己的興奮:“大人,出京其實是一次絕好的機會。”他停頓了一下,觀察著石原河的神情,老人眨了兩下眼,輕輕一嘆。
良久,他才說道:“京中局勢糜爛,急需有人力挽狂瀾;老夫三朝老臣,又豈能在這個時候躲在邊關獨善其身?”
文士有些焦急:“大人,不是您不肯力挽狂瀾,而是今上不給您這個機會啊。這一次將您派出來是什么意思,您難道還不明白嗎?”
石原河黯然:“老夫當然明白。從大學士貶到戶部尚書,再從戶部尚書趕出京城,安個欽差巡查皇臺堡。唉……”
他一聲長嘆,皇帝就是嫌他在身邊礙眼,找個借口把他趕出來。
文士權衡再三,還是決定冒險進言:“大人,今上年紀不大,不好修行卻貪戀美人,已有未老先衰之相。
大人可能不知,各家都已暗中買通了御醫,時刻掌握陛下的狀況。開春陛下還要再開選秀,迎三百美人入宮!
大人只要在邊疆蟄伏兩年,必定能夠等到新君登基,到那時以大人的威望和資歷……”
“閉嘴!”石原河一聲怒斥,打斷了他的話:“此等大逆不道之語,豈是為人臣者可以說出口的?想都不要想!”
“是。”文士低頭認罪,但該說的自己都說了,想必老大人也心中有數。
石原河斥責了他一句,卻也沒有追責,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隊伍行進了十多里,石原河終于再次開口:“皇臺堡的事情不簡單,連赫連烈那樣的人物都折在里面,老夫此去,怕是也兇多吉少呀。”
文士心中明白,老大人已經接受了自己剛才的建議,大喜之下,面上卻也不動聲色,和石原河商量著皇臺堡的事情:“老大人不可急切,根據多次往來的奏章文疏看,只要進了皇臺堡,就別想再出來了。咱們現在外圍,把情況了解清楚,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將那魔物拿下!
那魔物雖然可怕,但若是控制在手里,卻也是一招殺手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