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只是非常外圍的監視資料,因為對方是一位文修鎮國,龍儀衛能夠做到這一點,已經足以自傲了。
星老認認真真的看著,忽然皺眉道:“他三個月前,和御使胡崇民見過一面。”
“而后又和長寧侯李贄吃過一次飯。”
“幾天之后,吏部侍郎王林海去府上拜訪過他。”
這些線索很散碎,肖震也留意到了,他搖頭道:“我明白您老的意思,他們都是金波侯花增歲的人,但花增歲最近正焦頭爛額,他的越州就快落到宋征的手里……”
說到這里,他注意到星老的眼神炯炯,猛一下子反應過來:“您是說他的目標其實是宋征?”
星老道:“大人等我一下。”
他在一旁的書架上翻找了一番,取出一份過去的邸報放在肖震面前,指出了上面的一條消息:
有御使彈劾首輔大人,同州邊口縣縣令劉肅以克扣本縣出產的冥墟土、靈獸骨行賄黃遠河,以求郡守之位,首輔大人斥其為無稽之談。
星老解釋道:“大家都以為黃遠河乃是文修,但老夫猜測,他很有可能是文武雙修。”
“被御使彈劾,但這種捕風捉影沒有確鑿證據的事情,不能奈何首輔大人。倒霉的是那個縣令劉肅,這件事情之后,小小的縣令被摘了烏紗帽,貶為平民。
但是僅僅過了兩個月,這個劉肅就成了崖州海風郡的鹽監,大大的肥缺,遠勝過他一個塞北窮縣的縣令。
與之相對應的,是金波侯一名小妾的父親,成了同州西齋郡的郡守。”
肖震凝眉道:“原來他們早有勾結。”
“而冥墟土和靈獸骨,恰好是一種非常罕見的秘術‘虛暝燈’所必需的材料,老夫懷疑,首輔大人乃是當年被剿滅的問心齋傳人,所以修煉了虛暝燈秘術,并且會以此秘術,控人心神!”
肖震面色凝重起來:“問心齋乃是邪教,還是先帝時候的事情了,他們名聲不顯,也一直規模不大,但危害卻還要超過了寂滅堂。只有朝廷知道,他們暗中以各種秘法控制了數十位地方大員。
為了剿滅他們,范鎮國也曾親自出手。”
星老點頭道:“是的,他們當年最巔峰時期,曾經以秘法控制住了三位巔峰老祖,而據老夫所知,虛暝燈在問心齋的所有控制心神秘術當中堪稱第一,只有鎮國強者才能修行!”
肖震點頭道:“這般說來,他的目標恐怕不僅僅是奪取江南和嶺南那么簡單,他想要控制住宋征!”
星老緊跟著飛快道:“大人對外界展示出來的境界,也是鎮國強者。黃遠河沒有把握控制住大人的心神。
但宋征只是老祖,他以鎮國強者的身份施展此秘術,輕而易舉就可以制服宋征。而后,大人若是死了,以宋征今時今日在龍儀衛中的威望,他會是最合適的接任者,所以黃遠河只要控制住了宋征,就等于將龍儀衛和江南、嶺南九州一并納入了掌握!”
肖震咬牙:“好狡猾的算計!他和金波侯花增歲聯絡,恐怕就是要從越州入手,創造擒獲然后控制宋征的機會。”
星老又推測道:“金波侯花增歲若是不知道宋征已經暗中控制了綿州、松州、崖州還則罷了,他一旦知道,必定惶惶不安,黃遠河只要答應,保留他的越州,讓他做什么都不會拒絕。”
嶺南的事情,宋征沒有對肖震隱瞞。
“這樣一來,他等于是掌控著洪武最富裕的十州之地,手中更有龍儀衛,便是太后,也不敢輕易動他,他也就可以和太后在朝堂上博弈。”肖震終于明白了:“果然是一只老狐貍!”
肖震起身來往外走去:“他們這般自以為是的謀劃,將本官的龍儀衛當成了美食享用,可曾問過本官嗎,哼!”
宋征馬上接到了肖震的示警,肖震沒有和他多說,提醒他之后立刻去進行布置,尋找對手計劃的漏洞意圖反制。
江南這邊,宋征微微瞇起雙眼,心中思緒飛快。
越州境內已知的玉礦脈有十二座,若是落到宋征手中,他有信心一年之內增開十二座。玉礦開采出來經過打磨就是元玉,修真界的通行貨幣。
說起來越州是嶺南五州之中,最有價值的一個。但宋征一直沒有找到機會下手,而且他命曾千戶暗中查探了,花增歲幾個月前似乎就有所察覺,在越州境內,增派了人手,甚至有幾位陰神強者。
“原來是黃遠河提醒了他。”宋征暗罵一聲,老狗壞我好事。
他正想著這件事情,外面傳來石中荷的聲音:“大人,曾千戶來了,說有要事稟報。”宋正讓他進來,曾千戶帶著一些興奮:“大人,好消息。我們在越州府衙的兄弟傳回來消息,守在州牧馬弘盛身邊的三位陰神強者,今天一大早忽然消失,聽說是返回京師,保護金波侯花增歲去了。
這段時間京師動蕩,金波侯害怕了,自己小命要緊。”
宋征笑了。
若是沒有肖震的預警,他說不定就真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他已經做好了趕赴京師的準備,想要在最后關頭,一統嶺南、江南十州。這個機會他多半不會放過。
那么這個陷阱,也就會一腳踩進去。
“大人?”曾千戶有些奇怪,大人似乎并不是很興奮的樣子。
宋征摸著下巴想了想,說道:“交給你一個差事,去找一個修為根本官差不多的老祖來。”
“大人……”曾千戶納悶,宋征揮了揮手,他不再多問,出去照辦。
越州有錢,所以到處都顯出一股“富裕”的味道。越州府衙建造的罕見奢華,給人的感覺是恨不得直接用元玉當磚瓦。
馬弘盛是金波侯花增歲的親衛首領,花增歲還沒有繼承爵位的時候就跟著他。
花增歲靠著和天子的良好關系將越州搶到手之后,就任命了他作為越州州牧,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花增歲最忠實的走狗。
有一些秘密馬弘盛是知道的,今天三位陰神強者老祖離開之后,他就暗中留心,知道侯爺的計劃要開始了,所以外松內緊,只等那條大魚上鉤。
侯爺大略和他說過這計劃,主要是因為要用他為餌,需要讓他安心。他和侯爺畢竟關系非同一般。
他也反復揣摩了,覺得這個計劃堪稱萬無一失,所以雖然有些緊張,但更多的是暗暗的興奮。那人雄霸東南,明面上手中有六州之地,實際上已經控制了九個州,只剩下自己的越州了。
是個人就有自己的野心,馬弘盛也不例外。若是能讓他在自己的越州中栽了跟頭,順勢反攻,拿下整個江南和嶺南,自己也就名揚天下。
他現在什么都不缺,只是名聲不大好,這一次的事情成了,名聲也就有了。
他將自己的師爺喊來:“清月樓那邊準備好了嗎,晚上的宴會不要出什么差錯。”
師爺想是收了清月樓的好處,立刻道:“學生親自去看過了,一切絕無問題。學生也跟他們說了,大人在他們那宴請豪商,是抬舉他們,若是差事辦砸了,他們清月樓也不用開下去了。”
馬弘盛點了點頭:“這便好。”
有一些對外的姿態還是要做出來的,比如馬弘盛這段時間一直在想辦法籌措元玉,擴張軍備。他要將越州府兵增設一個新兵營,全都是重裝騎兵,不求能夠對抗宋征的斗獸修騎,至少機動性上不能相差太多。
整個嶺南都感受到了宋大人的壓力,越州這邊若是沒有半點反應,也是惹人懷疑的。
他雖然有錢,可是這種事情,為什么要花自己的錢?于是就攤派了下去,在越州發財的豪商們每一家“捐助”幾十萬、上百萬。
馬弘盛借著這個由頭,今晚在清月樓設宴,他會親自出席,答謝諸位豪商。
這個消息很容易就能打聽到,所以龍儀衛在越州的一些暗樁也得到了這個消息,上報給了曾千戶。
宋征住在越州州府的一座院子中,他隨行有數十人,巔峰老祖隱藏其中,看上去就是一個來越州做生意的富商。
這院子是龍儀衛的一個秘密地點,已經租下來很長時間了,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曾千戶帶著這個情報來見大人,說了之后道:“清月樓是越州最著名的酒樓,而馬弘盛從這些富商身上,搜刮了數億元玉,除了組建一支一千人的重騎之外,至少有一半的元玉會落進他自己的口袋,所以他請大家吃個飯倒是合情合理。”
宋征笑了笑,不置可否。
曾千戶有些捉摸不透大人的意思,不敢再多說了。宋征很輕松的道:“那咱們晚上就去做一次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