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這一句話從他口中說出,黃久安就感覺到身上一陣輕松。之前宋征隨雖然放了他,他卻始終感覺自己還被囚禁著——而且他很清楚,就算是門外沒有那些校尉守著,他也還是囚徒。
“陰神神通?”黃久安心中有所猜測。
解冕點頭:“甚好。”
他從懷里取出那半張器方:“大人手里可有完整的器方?”
宋征點頭:“有。”
“大人以此器方,將我們宗門引過來,不知有何要求?”
宋征一開始當然是想要那些珍貴的劍甲,但是此時卻改變了初衷,有了些奢望,可是他剛要開口,解冕似乎已經看出來了,搶先道:“世外天門不能插手世俗間的一切事務,這方面的要求大人不用開口,我們寧愿放棄這個器方,也不能壞了這個規矩。”
宋征點點頭:“一件換一件,這張器方換取混元劍甲的器方。”
解冕皺了皺眉頭:“大人讓我很為難。”
宋征哈哈一笑:“你若是做不得主,回去問問家里大人吧。”
解冕苦笑道:“大人不用激將,事關重大,我確實不能草率決定,讓我跟宗門商議一下,盡快給您答復。”
“好。”
宋征送走了解冕和黃久安,就在衙門中等候著。
但是片刻之后,齊丙臣該換了行裝,悄然從衙門側面的一扇小門出來,時間不長走進了京師南門后的一座古老院落。
在這座院落周圍的幾條街道上,拉來往往的不少都是修士,卻沒有人配劍。便是有飛劍,也都收進了芥指當中,不敢顯露出來。這是對天師劍門的尊敬。
而這座古老的宅院,便是當年天師軍神在京師中的住處。現在,是天師劍門的“山門”。
天師劍門傳自天師軍神,一直在京師之中扎根,弟子遍布天下,軍中、朝堂到處開花結果。
現任門主項尊對外界宣稱的境界是巔峰老祖,但已經數百年沒有人見到他出手了,不少人猜測,他很可能已經突破鎮國,只是因為如今洪武天朝世道混亂,不愿意顯露出來。
這樣不需要承擔更多的責任,盡量和現在的朝廷理清關系,避免糾纏過深,一旦朝廷覆滅受到牽連。
齊丙臣的身份尊貴,但是想要見到項尊,仍舊等候了足有一個時辰。
一名青衣弟子將他領到了一座古柏森森的院落之中,有過一面之緣的項尊從石桌后面起身相迎:“齊兄,久等了。”
齊丙臣笑了笑:“不礙,我知道你是個大忙人。”
項尊苦笑,請他入座,道:“提前說清楚,齊兄今日來朋友敘舊,項某十分歡迎,若是為宋大人做說客,就不用浪費口水了,偌大的天師劍門,項某責任重大,不敢以私人交情左右宗門大事。”
齊丙臣搖搖頭道:“項門主都猜錯了。今日來一不是敘舊,二不是做說客。我來跟你談一筆生意。”
項尊搖頭道:“看來還是做說客的。”
齊丙臣道:“煉道劍宗,門主聽說過吧?”
項尊肅然起敬:“世外天門,以劍為尊,項某也是習劍之人,當然是聽說過的。”
“煉道劍宗的混元劍甲,門主知道嗎?”
項尊神往:“此等至寶當然是有所耳聞的。怎么,宋大人想用混元劍甲收買我天師劍門?寶物雖然珍貴,但還不足以打動我們。”
齊丙臣搖頭:“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家大人給出的價碼是混元劍甲的器方。另外并不是收買整個天師劍門,而只是雇傭天師劍門幫我們對付黃天立圣教。
此邪教乃是天下毒瘤,危害巨大。我家大人意欲鏟除,但僅憑龍儀衛恐怕力有不逮,所以邀請門主共襄義舉。”
項尊皺眉,想了一下道:“對付黃天立圣教,就是對付太后……”
“太后的事情,不勞門主出手。我家大人也知道,天師劍門地位超然,不敢將你們卷入朝爭當中,你們只負責黃天立圣教,和太后有關的部分,你們可以避讓。”
項尊不由心動。
對于任何一位用劍的修士來說,一身劍甲都是夢想。煉道劍宗的混元劍甲,更是夢境中的那一只白鹿。
而且對付黃天立圣教這種邪教,任何一家正道宗門都義不容辭,讓項尊心理上更容易過關。
但是事關重大,他也明白一旦決定聯手對付黃天立圣教,必定會被太后記恨,想要在宋征和太后一系的爭斗中“置身事外”,幾乎是不可能的。
齊丙臣看他猶豫不決,想起了大人的交代,將面前的茶水喝了,然后就起身告辭:“下次老夫帶著混元劍甲過來,門主再做決定吧。”
項尊點頭:“也好,我送送齊兄。”
項尊將他送到了門口,比起來的時候待遇已經高了不少。齊丙臣也很會做事,不讓天師劍門為難,低調而去。
齊丙臣在天師劍門的時候,解冕和黃久安也回到了黃久安的家中。門口的校尉已經撤走,解冕以靈覺照遍百丈范圍,確定沒有人暗中窺探。
等他走進院子,對正要開口的黃久安做了一個手勢,隨手雙手掐出一道劍訣,環繞指過,劍意四射,搜遍了整個家園,而后滿意點頭:“宋征是個講規矩的人,沒有留下任何窺探的暗手。”
他立刻變回了之前那個懶洋洋的紈绔,進了屋子就開始四處尋找好酒:“有什么好貨快拿出來,我知道世俗間有好酒,你在洪武天朝混了這么久,而且看起來還算不錯,別告訴我沒有存貨。”
剛才他掐出劍訣劍意四射的時候,黃久安眼中閃過了一絲失落。宗門有很多秘術,世外天門的底蘊,絕不僅僅是劍甲這么簡單。
若是他留在山門內,這些秘術他也可以累積功勛慢慢修行,但是現在他對此一無所知。
他惡聲惡氣道:“你耽誤了我的大道,還想讓我以人世間的美酒招待你?”雖然這么說了,但他還是打開自己的芥指,將一壇五百年分的靈酒扔給他。
解冕以靈元勾住了眼看就要砸在地上的靈酒,打開來深深嗅了一口,贊嘆道:“花香、果香、混合著各種靈藥的味道,好酒!”
他品了一口,在口中不斷地回味著:“韻味深厚,層次豐富,余味悠長,的確好酒。”
黃久安還在一邊生悶氣,解冕又喝了兩口,道:“我準備答應宋征的要求……”黃久安急了:“混元劍甲乃是宗門的根本!”
解冕擺擺手,故意刺激他:“你不在宗門內的這些年,尊上們已經煉造出了全新的真虛劍甲,等級、威力都在混元劍甲之上。”
黃久安一時間不能言語,心痛中。
解冕卻非常找打的對黃久安說道:“你一定還有別的存貨,比這一壇更好的。拿來討好我,我就給你一個天打得好機會。”
黃久安咬牙切齒,握緊了雙拳。解冕輕蔑的看著他:“你想好,這機會只給你一次,因為當年我欠你的。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各店了。”
黃久安毫不猶豫的取出一壇七百年份的靈酒:“這是最好的了。”
解冕本以為他還要跟自己爭執一番,沒想到他這么果決。黃久安嘆了口氣道:“當年血氣方剛,做過了后悔了,重來一次恐怕我還是會那樣選擇。
但是現在,畢竟不適當年的了我。當年可以選擇倔強,因為我年輕。現在……應該成熟一些了。”
解冕點了點頭,神色也有些復雜和深沉。他將靈酒收好,正色道:“宗主親口許諾我……”黃久安大吃一驚:“你曾經面見宗主?!”
他離開宗門的時候,宗主就已經不問世事,潛修隱居在劍神殿中了。
“所以你明白了,那一張器方的重要性了吧?宗主親口許諾我,只要能夠將器方帶回去,我就是一殿之主。我可以將你帶回去,這是我對你的補償。咱們兩個,都年輕過了,也倔強過了,是時候做些事情了。
我們聯手,讓那些老家伙們看看,一個紈绔、一個棄子,是可以逆襲的!”
黃久安也不由得有些熱血涌動。當年的事情,要說現在回想起來,他最恨的是誰?未必是解冕這個修二代,而是那些尊上們。
他們沒有為自己主持公道,而是把自己這個“冤屈”趕走了,不準自己留在山門中、留在他們眼前,惹他們心煩!
片刻功夫,他就做出了決定:“好,這事老子干了!”
解冕微微一笑,把靈酒分了他一些:“喝!”
黃久安喝了一碗,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你說門中已經煉制成功新的真虛劍甲?有幾件?”
解冕混不在意:“能有幾件?為了研制真虛劍甲,各種珍貴無比的寶材消耗的流水一般,只煉造了一件,門中已經后繼無力了。
現在正在開放功勛,讓大家去收集材料,等攢夠了材料才能開始煉制第二套。”
黃久安立刻道:“若是如此,倒是可以和宋征繼續深入合作,他掌控嶺南五州,各種珍貴寶材數不勝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