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子嬰今夜沒有休息,竇濤白天的時候和他互通了消息,他知道竇濤準備今夜去探一探龍儀衛,查清楚宋征的虛實。
并且他也知道竇濤安排的最后一條退路,實在跑不掉的話,就去投奔黃遠河。
這一條退路的安排,讓竇子嬰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他的確是自己所撒下的種子中,能力最強的一個。
宋征還沒有和黃遠河撕破臉,暫時也不敢真的撕破臉。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黃遠河一定能保護他。
前提是他不暴露自己大漢奸細的身份。
可是他左等右等,一直到了天明,也不見竇濤向他報告此行的結果。天色泛白的時候,竇子嬰暗中一聲嘆息,他知道竇濤回不來了。
自己最出色的一枚種子就這樣夭折了。
他不用去找黃遠河詢問什么,黃遠河如果知道什么,一定已經主動和自己聯絡,甚至氣勢洶洶的質問自己了。
但是竇濤的犧牲不是毫無價值,竇子嬰肯定黃遠河所說的都是實情。
他獨坐桌前,沉吟著自言自語:“這個洪武竇子嬰不可小覷呀……”作為一位修真強者,他見獵心喜。
此生六十七戰未嘗一敗,他渴求一個真正的對手。
但是作為一顆種子,大漢皇朝目前最大的權臣之一,他有理智的明白,自身的價值并不僅僅在于一名修士。
“盡可能的避開和宋征對戰。”他做出了自己的判斷,僅僅兩天時間,他就慫了。
他又有些頭疼了:正如黃遠河所說,想要牽制住宋征,恐怕真的需要一位鎮國,從哪里再去尋找一位鎮國?
忽然他想到了一個人,不由得露出一絲狡猾的微笑:“或許他可以。”
大漢皇朝的人驕傲是有自己資本的。
洪武只有一個宋征,但是大漢皇朝卻有不止一位竇子嬰。
竇子嬰有從龍之功,但皇帝畢竟是皇帝,他登基之后,就有意的提拔了一批新人,分散了竇子嬰的權勢。
除此之外,還扶持了幾位修真天才,淡化竇子嬰“鎮國之下無敵”的影響力。
竇子嬰對這些“帝王心術”心知肚明,自然懷恨在心。至少短時間內,他只能隱忍不敢露出絲毫不滿。
他想到的這個人,就是皇帝扶持起來的幾個修真天才之一,如今風頭正盛的“滅世一刀”侯三拳。
侯三拳原名侯鎮,他外號“滅世一刀”,因為他自從成名以來,對敵只出一刀。不管對手是什么境界,比他高兩層還是比他低一層,一刀之下勝負已分,結果無一例外,對手倒斃于這一刀之下。
他進入京師五年時間,到目前一共與人決戰三十一次,都是這個過程,于是贏得了“滅世一刀”的稱號。
但是在三年前,侯鎮忽然將自己的名字改為“侯三拳”,友人詢問緣由,他言說道:有朝一日,我若能夠打敗鎮國,必是因為我的拳法!
此言一出,大漢皇朝上下嘩然:滅世一刀最強的竟然是拳法!侯三拳的聲望猛增,一時無兩,甚至蓋過了當年的竇子嬰。
只有竇子嬰明白,這是侯三拳邀名之舉。從今往后,他越是使用刀法勝敵,越是顯得拳法神秘莫測,名聲也會越來越大。
第二日,竇子嬰密奏大漢天子,請調強修增員洪武計劃。他不必明說要調誰,只是告訴天子,需要強修和自己聯手牽制已成陽神的宋征。
大漢天子召集心腹重臣商議,有人保舉侯三拳。
當天下午,侯三拳便隱藏行跡抵達軍營,他在大營中向竇子嬰請命:獨抗宋征。竇子嬰“好言相勸”,明說自己麾下玄通境初期的竇濤去了洪武天朝后再無消息,宋征可怕,不能以常理論斷。
侯三拳與他辯說,聲稱要解放竇子嬰這一高端戰力,對于大漢的整個計劃十分有利。并且最后不惜立下軍令狀,竇子嬰才“勉強答應”。
論起勾心斗角,侯三拳比起已經在朝堂上歷練多年的竇子嬰,還是差了些火候。
竇子嬰故意言明,自己需要人幫助,才能對抗宋征。此時急于壓過竇子嬰的侯三拳,理所應當的就以為只要自己獨自對抗宋征、甚至是進一步戰勝了宋征,自然就能顯得自己強過竇子嬰。
等到戰后暗中宣傳一番,他在民間的聲望,就能夠真正超過竇子嬰了。
竇子嬰用圈套套牢了侯三拳之后,就立刻通知黃遠河,一切已經準備就緒,約定時間,宜早不宜晚,立刻展開行動。
王鵬舉暗暗著急,他向宋征通報了黃遠河和大漢皇朝的陰謀,但是宋大人似乎并沒有什么舉動。大秦天兵營在洪武天朝的暗線們,也沒有發現龍儀衛暗中有什么行動。
“賢者,宋征到底是什么打算?他該不會真的如此輕敵吧?”
肖三山搖頭:“必然不會,恐怕宋大人的手段,會超出我們的預料。”
王鵬舉是搞情報出身的,一件事情提前不能弄明白,要等到最后關頭謎團自己解開,這感覺讓老爺子渾身都不舒服,坐立不安的。
肖三山微微一笑,道:“大人,何必執著,盡管其變又有何不可?”
王鵬舉嘆了口氣:“老夫是勞心勞力的命啊。宋征那小子當真不識好歹,老夫這是真的擔心他啊……”
他的確很賞識宋征,本來還盼著肖震“嫉賢妒能”,宋征跟他鬧翻了來大秦呢,現在肯定是沒可能了。
肖三山仍舊是微笑,定力十足。
“就怕那小子不知曉大漢的強大,要吃虧呀。”
黃遠河也覺得宋征這一次必定會有所準備——宋征按兵不動,本身就是一種很反常的行為。
他大占上風的時刻,正應該對自己窮追猛打,可是這幾天京師中一片風平浪靜。
他對身后的黑影道:“宋征暗中必定有什么準備。可惜這一次,不管他做了什么,一定都對即將到來的巨大變故束手無策。”
黑影也道:“他絕對想不到自己將要面對什么,這一次他必敗無疑。他對我們欠下的血債,這一次都要一并償還了!”
黃遠河點點頭,看向了身后的黑暗,說道:“成功之后,老夫準你報復!”
“多謝大人!”黑影對宋征恨之入骨,無面社的覆滅,對他而言,不啻于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黃遠河又說道:“汪先生的傷勢如何了?”
“汪先生已經閉關,恐怕三十年內無法出關。”黑影的聲音沉痛。黃遠河也沉重的點了一下頭:“我們等他三十年。對我等修士而言,三十年,彈指一揮間。到時候,老夫與他共享權勢!”
“大人重情重義!”
汪先生是黃遠河招攬的鎮國強者,來自殷商,在本國不受重視,到了洪武天朝,在黃遠河的支持下,問鼎鎮國之位。
黃遠河在他身上傾注的資源眾多,汪先生對黃遠河也忠心耿耿。他為了黃大祖一怒而起,不再掩飾力量,險些和肖震一場火拼,當時去下戰書的就是汪先生。
他在肖震書房外,和范鎮國彼此忌憚,沒能出手。
自那之后,汪先生就好像失蹤了一樣。
但是天下人不會忘記黃遠河麾下還有一位鎮國——只是鎮國強者彼此之間會有極為強烈的氣息感應,除非是資深鎮國,否則這種感應不可能隱藏。
黃遠河這段時間一直是獨自在京中支撐大局,后來有消息傳來:有人在塞北邊鎮見到了汪先生。
黃遠河拉攏塞北九鎮的一個條件,就是汪先生坐鎮塞北,幫助九鎮對抗七殺部。
但這只是表面上的條件,就連塞北九鎮的鎮將們都不知道,汪先生去塞北真正的目的是冥河!
他之前派出黑影,便是為了配合汪先生,一同穿過神燼山,抵達冥河從其中取來兩件東西:第一是虛空血凝,第二是一瓢冥河水。
僅僅是抵達冥河,一般的鎮國強者已經很難全身而退了。
對于人族來說,這里比靈河兩岸的絕域危險很多,但汪先生有黑影配合,本應該有七成機會可以安全往返。
但是第一件東西虛空血凝只在一個地方存在:黃天立圣教法源之地!
就連大秦人都不知道,黃遠河身負一部分的黃天立圣教傳承。
當年全天下鎮國強者聯手剿滅黃天立圣教,圣教有很多強者隕落,其中有幾位頂尖強者,暗中留下了自己的傳承,這些傳承說不上是“機緣”還是“魔緣”,但是黃遠河通曉黃天立圣教一部分秘法神通,否則他也不可能那么輕易的就解開了八岐逆神針的禁制。
他要的做的事情,必須有這兩種材料。
而當汪先生從圣教法源之地取出虛空血凝的時候,莫名其妙的被一頭強大的冥河古獸王襲擊,他重傷而回,險些隕落在了神燼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