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君閣帶著下司犬們祠堂后邊水塘邊去看稀奇。
還以為自己是早到的呢,結果池塘邊已經圍了不少人,大家議論紛紛,說得活靈活現的。
水塘邊的皂角樹底下已經有了香燭紙灰的痕跡。
見到李君閣過來,四爺爺一臉的黑線:“皮娃您又搞事情!好好一個宗族之地,您看搞得烏煙瘴氣的!”
alice跟侍rly在四爺爺身邊跟李君閣做鬼臉,司星準扶著司老爺子,在那里幸災樂禍。
李君閣拿出一個塑料盒子來,里面是幾條二兩大的小魚,拿出一條來在塘邊晃了晃,一個大背殼就從水中冒了出來。
所有人都還是有些怕,禁不住退了幾步,只有四爺爺,司老爺子跟李君閣,還有倆國際友人站在水邊,連司星準都丟下自己爺爺跑開了。
妖精的傳說倆妹崽理解不了,只是覺得這么大的甲魚看著稀奇,兩位老爺子卻是壓根就不怕。
李君閣扔了一條魚給老團魚,老團魚脖子靈活得很,半空接住,幾囗就吞了下去。
倆妹崽高興得直拍手,搶過盒子喂了起來。
四爺爺扭頭看著皂角樹,說道:“您看看,昨天就有來燒香燒紙的了,這像什么話!”
李君閣倒是看得開:“大家也是求個心安,久了自然就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了。”
四爺爺說道:“我可不管,這是祭祀祖宗的地方,燒香拜團魚是個什么事?”
李君閣看了看四周,對鄉親們說道:“四爺爺生氣了啊!我們李家溝歷來就是詩禮傳家,養的是浩然正氣,只有妖精拜我們,沒有我們拜妖精的。”
“大家應該知道慎清公的傳說吧?當年慎清公還鄉后就在這里讀書,相傳還有狐仙半夜幻化成丫鬟來服侍他,慎清公是怎么做的?”
“慎清公說,既然您愿意做人,我就當成全您做人之心,您愿意做我的丫鬟,那我就將您當成我的丫鬟,我們各自做好自己的本分,您給我端茶送水,我給您飯食月錢,大家既不作怪,也不見怪,好不好?”
“如果您時時惦記法術,那就是不把自己當人了,如果這樣,那我也就不能把您當人了,到時候大家尷尬,您說對不?”
“狐仙當場拜服,伺候了慎清公后半輩子,直到慎清公仙去,丫鬟才重新化為狐身,守墓三年而去。”
“所以說,不管您們心中這老團魚是個啥,它自己現在都把自己當一個團魚,我們也就把它當一個團魚好了,不要大驚小怪,平常相處就好,這其實也是對它的一種尊重。”
見到大家都在默默點頭,李君閣繼續說道:“您們看,它從雨湘雨淮手里接魚吃的樣子,跟普通團魚有什么區別呢?四爺爺說得好,祠堂是祭祀天地祖宗的地方,在這里燒香拜團魚,祖宗不高興,團魚也受不起。到時候恐怕反而會橫生枝節。”
有人就接囗說道:“皮娃,如果我們沒事也來喂喂它,您不會見怪吧?”
李君閣說道:“不會啊,只要大家按著甲魚的脾性來,別扔硬幣什么的就好。”
四爺爺說道:“鷗鷺忘機,這才是相處之道,不管您們是想傷害它,還是認為它神異想燒香討好它保佑自己,其實都是對它起了機心。機心一起,那就是不敬了。如果它有神異,怎么會保佑對自己不敬之人?如果它沒有神異,您拜它又有什么用呢?這就是孔儒‘存而不論’的本心了。沒事來看看它,不要燒香燒紙,保持‘敬而不求’之心就可以了,您們看雨湘雨淮就做得很好嘛。”
周圍鄉親都覺得這一老一小說的東西似乎不是一套理論,但又似懂非懂,雖不明,但覺厲,總之是不會錯的。
見到眾鄉親漸漸在老團魚周圍露出笑容說笑起來,李君閣跟四爺爺才偷偷松了囗氣,兩人回到祠堂里邊。
司老爺子也跟了進來。
三人坐下,四爺爺說道:“這樣說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我說您這把戲是怎么變的?咋就能讓團魚跟您走?”
司老爺子說道:“迷信的傳統在鄉里還是有些深重啊,怎么一個團魚就弄得神神叨叨的?”
李君閣哈哈大笑,說道:“司老爺子啊,老團魚的傳說在鄉里流傳很多年了,這猛然間見到這么大的,容易引發聯想。”
將老團魚的故事給司老爺子講了一遍,樂得司老爺子哈哈大笑:“不管怎么說,能在鄉村旁邊長到這么大,那也是久經考驗的老戰士了,貪嘴的不謹慎的同志都已經被抓去下鍋了!”
李君閣這才說道:“是啊,我本意也是想救這頭團魚,心想不給它附加點靈異屬性,估計用不了多久就只能跟它鍋里見了。”
四爺爺揮揮手,說道:“說得有些道理,那這事兒就這樣吧,您平時還是要多讀書養氣,少弄這些神神道道的東西。”
這就是教訓了,李君閣趕緊恭恭敬敬地站起來,說道:“明白了。”
跟兩人告辭出來,李君閣又去篾匠叔家里。
篾匠叔拿出一個小漆盒出來說道:“皮娃,您看這個咋樣?”
李君閣伸手接過,來回翻看,說道:“嘖嘖嘖,這手藝可真好啊,這才是平淡中見功夫!這蓋子上是生漆堆出來的?那得費多少原料啊!”
李君閣手中拿著的是一個竹盒,八公分的直徑,七公分的高度,上下用了一個竹子的整節,頂上用生漆堆出一個弧面,用的是魚竿點節眼時用的漆料,黑中泛紫,隱隱能看出漆面底下盤繞著云紋。周圍用的是清漆,能夠看到棕黃色的竹皮。
打開竹盒,里面用砂紙打磨得光潤,蓋起來時嚴絲合縫,氣密性極好。
篾匠叔說道:“怎么可能全用漆料,頂上竹節的內凹用竹刨花加膠填平,然后打磨出來,最后敷上一層漆料而已。”
李君閣拿在手里把玩說道:“哦,原來底下這漂亮的云紋是竹刨花啊!這東西哪里是普通盒子,這簡直就是一個工藝品。”
篾匠叔說道:“知道您是裝蟲茶的,我估摸著就不能用一般的材料了,用的是我們做魚竿的工藝和材料,都是全天然的。”
李君閣滿意得不得了,說道:“厲害了我的篾匠叔,這盒子我出一百五一個,先來一百個吧。”
篾匠叔說道:“您不是見天兒鬧著要跟我合伙開工坊嗎?這個就算我們工坊的產品吧,里頭有一半是您的,所以給我七十五一個就行。”
李君閣摳著腦門芯子,說道:“您這是變著法跟我客氣,行,我也不跟您矯情。不過這工坊還真得開起來,這樣,等開春河邊木樓修起來,挑一棟做為我們工坊的賣場,上家下店,再把您跟良子丫頭的事情一辦,連新人帶新房,嘖嘖嘖,想想都美得慌!”
然后又招來一頓嗔罵,倆公母虐得單身狗狼狽奔逃。
來到村委,李君閣見alice跟侍rly正在網站上玩抓鳥呢,于是說道:“倆常委,您們這到底是在做網站翻譯還是在玩游戲?好歹這里是衙門公地,雖然是國際友人,也不要太囂張好不好?”
阿音嗔道:“一天到晚的說怪話,對了,昨天摸了下底,蟲茶我們村一般就是自家人一次做夠能喝一年的量存放,家家都并不多做。要是火力全開的話,那產量能有百十來斤呢!”
李君閣說道:“這個我相信,不過山里的白茶就別想留葉子了,這玩意兒長得太慢了,蟲茶產業一起來,估計山里的白茶樹都得遭殃,最好還是建一個茶林,設專人看護才成。等林場養大了,我們還能發展老蔭茶,苦丁茶。”
老蔭茶就是白茶樹的葉子和芽頭炮制成的,苦丁茶制法和老蔭茶類似,不過是另外一種植物了,一個是桉屬,一個是冬青屬。
蜀州苦丁茶還和海南的有區別,味道沒那么苦,泡出來味道更像茶水,也是清熱解暑的好東西。
阿音說道:“哎喲這個我還真沒有想到,那我們還得組織考察一下碧峰山里的白茶樹和苦丁茶樹資源,再讓吳老師找一下種殖資料,能種植還是盡量種植吧!”
然后又說道:“對了,現在我們網站開始訪問量也起來了,前幾天我又開了一個投訴信箱,有人抱怨說游樂設施太少,建議先把游船搞出來。”
李君閣說道:“怎么著?還真有游客了?以前來的都是關系戶,隨便意思意思就算完事,還沒看帳,不過估摸著都是保本經營呢。”
阿音說道:“您可真是一個甩手大掌柜!您那農家樂現在天天客滿,好些客人問房源都問到我們網站上來了。”
李君閣覺得奇怪了:“這天氣剛剛好一些,怎么就來這么些人啊?難道都是來釣魚的?”
阿音說道:“釣魚的也不少,不過主要都是奔河鮮來的,現在東升哥跟玉蓮嫂子每天從釣魚的那里收魚,劉三娃每天中午晚上開河鮮宴,生意好得很。”
李君閣砸砸嘴說道:“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啊,每天釣釣魚賣,癮也過足了,釣魚費也掙起來了,逮著精貴的偶爾還能賺一小筆,現在我把條件給他們打造好了,結果自己忙得跟狗一樣,他們倒是先過上好曰子了!這不是買別墅給保姆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