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良子眼角掛著淚花,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滿臉的陶醉之色。
這下李君閣驚得嘴里能放下一個雞蛋:“靠!日本姑娘口味這么重!”
良子睜開眼睛,甜甜的一笑:“真沒想到,在李家溝還能遇到我們家鄉的味道,這納豆的氣息,好久沒有聞到了。”
說完迫不及待地將豆豉草全部取掉,露出里邊的豆子,又驚又喜,高興得直拍手:“真的是納豆也!”
轉身跑去廚房拿出一個勺子,從缸里挖了一勺就要往嘴里填。
Alice跟Shirly剛剛回過氣來,正端著溫水漱口呢,結果一轉身看到良子如此生猛的動作,“噗”“噗”兩口噴了出來,轉頭又抱著柱子吐得哇哇的。
連李君閣自己都看得胃直抽抽,趕緊阻止道:“等等良子!這還不能吃啊,還要經過調制才是豆豉!”
良子驚訝地扭頭看著李君閣:“還要調制?我們家鄉都是這樣吃的啊!”
說完就將勺子往嘴里一塞,陶醉道:“嗯,就是納豆的味道,跟老家的一模一樣!”
“我靠!”李君閣趕緊沖進廚房倒水,他也需要壓一壓了。
反倒是阿音苗寨出來的,苗寨里的人蟲子都是家常小菜,沒什么壓力。
好一陣子李君閣才緩過勁來,出來對良子搖頭道:“好家伙!我今天就想嚇一嚇國際友人的,結果被國際友人嚇著了!良子你們老家真的就這樣吃啊?”
良子說道:“是啊,這叫納豆,菌絲越長越地道,喏,你瞧!”
說完挑起一顆豆子,果然拉出了長長的絲,只可憐了另外倆妹崽,這都轉頭吐第三回了。
良子說道:“要是再配上我們日本的淡醬油或者芥末,那就更完美了!”
李君閣站在上風口離得遠遠的,說道:“這個簡單,我們改良一下就成,待會給你做一份‘沖菜’,你拿回去拌上這那啥……‘納豆’,就能吃到帶芥末味的食品了。到時候你一定給篾匠叔好好品嘗啊!”
阿音猛地在李君閣腦袋上一拍:“剛禍禍完Alice跟Shirly,又想禍禍篾匠叔是吧?!”
李君閣還振振有詞:“總不能老是讓人家良子遷就我們李家溝人吧?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合人家口味的,怎么能不一起嘗嘗呢?”
阿音鄙視地看著他:“那你敢不敢先嘗?”
李君閣說道:“要是你喜歡的東西,我就敢跟著嘗!蜂蛹蟲子什么的我都敢吃!”
這狗糧來得突然,Alice跟Shirly剛吐完就被喂了個飽,阿音一下子鬧了個大紅臉。
李君閣將倆妹崽拉到上風口,說道:“你們就在這里站著看吧,這里沒什么味道。接下來的就不用參與了。”
倆妹崽膽戰心驚地站在那里直點頭,明顯心有余悸。
先拿出一個玻璃罐子,將‘納豆’先給良子裝了一瓶讓她帶回去慢慢吃,李君閣跟奶奶這才開始制作豆豉。
將剁好的生姜末,新鮮辣椒末倒入大盆當中,然后將一口大缸里的豆子都倒出來。
再從水泥臺子下拖出幾個泡菜壇子,將一直保存著的加了鹽的煮豆子水倒進大盆中拌勻,再倒上一些五香粉,加鹽將味道調到合適,這水豆豉就做好了。
當然現在吃味道不怎么樣,要放置一段時間,等酵香風味出來,豆子進味后,那滋味才地道。
一斤干豆子能出三斤多水豆子,這一缸就是十五六斤,加上姜辣椒和鹽水,一缸就能做出三十多斤水豆豉來。
接下來就是裝瓶了,李君閣和奶奶裝瓶子,阿音拿著封瓶器上蓋子,就這樣配合操作,最后四缸豆豉一共裝了一百來瓶。
瓶子里紅紅的辣椒水加上黃黃的豆子和姜末,賣相一下就出來了。
李君閣將缸子和壇子洗干凈晾好,倆妹崽這才敢溜過來,拿起瓶子好奇地打量。
李君閣對兩人說道:“怎么樣,現在看著熟悉了吧?早飯的時候吃過沒?”
倆妹崽連連點頭,Alice說道:“剛剛那么可怕的東西,居然能變成美食,真是太神奇了。”
Shirly說道:“那我們什么時候再做那種黑黑的豆豉啊?”
李君閣說道:“缸子已經騰出來了,今天就可以再煮些豆子封起來,不過天氣涼了,壓好后得搬到廚房灶臺邊上去。”
然后對良子說道:“現在給你做一道帶芥末味的小菜,待會你帶回家按自己的口味拌納豆吃吧。”
良子今天見識了中國豆豉的制作過程,而且發現了豆豉和納豆之間的關系,感覺很神奇,高興地說道:“好啊好啊,我在看看你們怎么做芥末。”
李君閣說道:“不是芥末,不過帶著很濃的芥末味,芥末要等芥子出來才能讓奶奶給你做。”
留著阿音給瓶子貼商標,三人來到地頭,李君閣指著一片青菜說道:“看,這就是芥菜了,我們現在去地里掐點芽。”
芥菜長得挺壯實,梢頭有食指粗細,李君閣對三人說道:“我們采食指長的牙尖就可以了,有點花苞的那種最好。”
幾人下到地里,不一會就采了一兩斤。
提著芥菜尖回來淘洗干凈,李君閣將它們攤在簸箕上去水。
然后又帶幾人去山上割豆豉草,為接下來的豆豉做準備。
等到芥菜尖晾干沒水了,李君閣將菜尖剖開,再切成小段,然后帶進廚房,將鍋子燒起來。
良子對芥末味道情有獨鐘,這一招必須學會,也跟著進了廚房。
李君閣對良子說道:“其實這個菜簡單得很,你要是喜歡吃,隨時都可以來我家采芥菜尖,這玩意兒八月到十月都可以種,九月到明年三月都能收,只要你吃不膩就行。”
鍋子燒熱了,李君閣什么都沒放,直接將芥菜倒進去翻炒。
一邊炒一邊說道:“就幾個要點,一是鍋子要干凈,一滴油不能沾;二是芥菜要干,不能表面有水分;三是不能炒熟,六成熟最好。”
說著就將芥菜炒好了,李君閣將芥菜盛入大碗中,說道:“裝碗時一定要趁熱裝,而且要裝滿壓實,不能讓空氣留得太多,否則芥末味道會跑掉,壓實后蓋上盤子就好了,口子一定要封嚴,實在不行壓一大碗水在上面也行。”
做完這些說道:“接下來就是等了,三四個小時后,就可以取出來拌調料作為涼拌菜食用了。”
說完看了看時間,說道:“干脆把篾匠叔也叫來,今天就在我家吃吧。”
話還沒說完呢,就聽見篾匠叔在外邊喊:“良子,良子你還在不?”
李君閣哈哈一笑:“哎喲,追媳婦的來了。”
出來跟篾匠叔打招呼:“篾匠叔,你至于不,嬸子來我家你都不放心啊?還巴巴地追來。”
篾匠叔被說得一臉羞臊,這老光棍,越到快要結婚了,臉皮還越發的薄了。
良子也從廚房出來,說道:“黃桑,我在學做菜呢,居然在皮娃家里發現了一道日本料理。”
篾匠叔被說得一愣,不過卻也不怎么不關心,說道:“你在就好,我見你半天都不回來,還以為有啥事呢!竿套的事情說好了?”
良子道:“嗯,說好了。”
李君閣說道:“正說給你打電話叫你過來吃飯呢,沒想到你不經念,說到就到。中午我給你弄幾條鯽魚?自打嬸子來李家溝,你可好久都沒在我家吃飯了。”
篾匠叔臉上又是一紅,嘿嘿直笑,說道:“那敢情好,你家的鯽魚可是有時候沒吃到了,我帶良子先看看后山的竹子去。”
李君閣也是有時間沒有摸竿子了,別說野釣,就連自家塘都好久沒耍過了。
來到自己屋子取下三米六的五溪蠻,又到屋后提魚簍子。
倆姐妹正在跟奶奶一起收拾豆豉草,看到李君閣這架勢,問道:“Jungle,你這是要去釣魚嗎?”
李君閣說道:“篾匠叔喜歡吃鯽魚,我去給他弄幾條,中午算個菜。”
姐妹倆只癟嘴:“鯽魚好小,刺又多,不好吃!”
李君閣就無語了:“你們自己筷子用不熟練,不能讓鯽魚背鍋吧?鯽魚算家魚里最好吃了好不好?行行行,再給你們弄一道魚香肉絲可以了吧?這樣就不用挑刺了。那待會你們讓奶奶教你們發木耳,刮青筍。”
交代完這些,李君閣才摸出麝香麥子去釣魚。
天氣涼了鯽魚開始聚群,上完一條,一般就會連著上。
這時節也基本就只能釣鯉魚和鯽魚了,再過一陣子,連鯉魚都不是特別愛開口了。
不過鯽魚很厲害,結冰的日子也不影響它的食欲,只不過不愛游動而已,那時候就需要找窩子釣了。
釣魚其實就是一個概率問題,首先是天氣,其次是魚窩,再次是魚道,再次是窩料,再次是餌料,最后才是技術。
這就是很多拿著幾千上萬裝備的城里人,去野釣的時候往往還干不過水庫邊上幾十元一根玻璃鋼竿子的老農的原因。
才釣了五六條半斤多的鯽魚,老爸老媽回來了,一人手里拿著一枝竹條,吆著前面兩頭大白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