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地勢特殊,背風向陽,比較溫暖,地上不是草,堅硬的石頭上長滿了綠色的苔蘚。
百十來棵野梅樹在亂石中生長,高低錯落有致,身上覆滿了苔蘚,年頭老的有百十來年,年頭新的,也就兩三年光景。
梅樹都還沒長出葉子,卻開滿了小花,花朵很小,顏色也淡,比起紅梅不夠艷麗,比起臘梅不夠芳香,也不敢說凌霜傲雪,遠望就是一片灰白色,但是卻多了一份自信跟山野,愣是鋪了個滿山滿谷。
一陣微風吹來,梅瓣飄落,真如同下了一場香雪一般。
科研三人組的相機又咔嚓咔嚓響了起來。
老丁說道:“太有感覺了,簡直就是世外桃源啊!”
李君閣笑道:“世外桃源那也得填飽肚子才行,你們先搭著帳篷,獵戶叔去找找有沒有啥獵物,我去水邊看看,要靠背包里的土豆大米撐半個月,怎么都是不行的。”
獵戶叔搖頭道:“這地方扎營是個好地界,不過要打獵就難了,我去轉轉吧,皮娃今晚可能主要還得靠你才行!大家等我將水找出來,不要去獨水溪里取水,那水邪性。”
科研三人組大感興趣,老李問道:“這話怎么說?”
藥師叔解釋道:“每年四五月,獨水溪里會漂下來一些魚,僵而不死,到燕子洞才會重新醒過來,老時間里傳言獨水溪原名毒水溪,上游有桃花瘴。”
“這桃花瘴只有苗家老祖先人才會破解,老祖先人給那些魚解了瘴氣,那些魚才能重新活過來。這傳說也不知道真假,不過我們跑山的都信奉這個,獨水溪里的魚可以吃,但是水不能喝,不會去獨水溪取水。”
幾個科研人員相視愕然,竟然還有如此離奇的事情?
于是幾人都站起來,對李君閣說道:“皮娃你帶我們去看看。”
李君閣將背包放下,從里邊抽出一根油光水滑的短竹竿,上面有幾個磁環,又摸出一個八卦輪,組合成一個車盤竿釣具。
然后又拿了一個稱魚器掛腰帶上,帶著幾人朝獨水溪走去。
過了燕子洞,獨水溪明顯開始變窄,水流也變得更加湍急。
溪中有不少巨石深潭,有些地方,人甚至可以在巨石上跳躍,直接跳到溪對面去。
溪兩邊都是細竹林,要在其中穿行還有一定難度。
沿著竹林間的空隙往上游走,李君閣一邊前進一邊注意聽水聲。
來到一處水聲嗚咽,不太響亮的地方,李君閣對三人說道:“底下有一片比較開闊的深潭,我們就在這里下竿。”
再往上走了一段,李君閣帶著三人沿著竹林摸下了溪邊。
溪水在這里有一個矮坎,坎上是一堆怪石,泛白的溪水嘩嘩地從怪石和怪石之間泄入到坎下的深潭之中。
李君閣對三人道:“你們要研究水質,就往上游去吧,別驚了魚,今晚還指望著添菜呢!”
唯唯卻不愿意走了,守著李君閣道:“我就看你釣魚!你這是什么釣具?好奇怪啊!”
李君閣說道:“那你就在我旁邊坐下,千萬吵鬧,待會上魚了也不能嚷,我估計這里頭大魚不止一條。”
唯唯連連點頭,乖乖坐到李君閣身邊。
李君閣先去上游翻了幾塊石頭,幾下就發現有一塊下邊有很多小石子粘成的石巢。
李君閣將這塊石頭帶回唯唯旁邊,撥開其中一個石巢,從里邊抓出來一條石蠶。
將石蠶掛在鉤上,李君閣又往線上掛了一個短短的溪流漂,將鉤子從兩塊巨石中的水流中放了下去。
八卦輪開始轉了起來,溪流漂漂體沒入水中,只剩下一段粗粗的漂尾在水面上搖搖蕩蕩,越沖越遠。
每沖出幾米,李君閣就用指頭剎一下輪子,遠處的溪流漂就會抖動一下,然后手指松開,溪流漂繼續往下漂蕩。
漂出了二十多米,李君閣開始收線,也是收一陣停一下,慢慢將漂又收到面前來。
就見漂身劇烈點動了幾下,唯唯驚呼一聲:“上魚了!”說完又趕緊捂住嘴巴。
李君閣猛一揚竿,手上卻沒有感覺,待到將線收回來,石蠶已經被啃掉了。
重新掛上一條石蠶,李君閣繼續垂釣。
一連幾次,都是溪流漂劇烈點動,收竿卻沒有漁獲。
唯唯要抓狂了,低聲問道:“這是怎么回事啊?明明應該是魚訊嘛!”
李君閣笑道:“不要著急,看來這塘里小魚很多,大魚搶餌搶不過它們,然后鉤又太大它們吞不下去,因此才會這樣。”
看了看周圍,水線上方的竹根下有一叢苔蘚,李君閣將它們挖過來,對唯唯說道:“換餌!”
換上素餌漂像就穩定了,小魚沒有再來鬧。
又拋了幾竿,就見溪流漂在往前飄蕩的過程中突然一個下沉,紅紅的漂頭一下沒入水中,李君閣往身后一揚竿,低喝一聲:“中!”
線長竿短,唯唯看不清情況,只低聲問道:“真中了?”
就見李君閣收了幾圈線,魚線繃直后,竿稍開始點動起來。
這下唯唯知道肯定中魚了,捂著嘴笑起來:“真的呢!這魚還不小!”
李君閣笑道:“溪流里魚力氣大,加上水流湍急,看起來竿子動得很猛,其實魚也不一定多大。”
說話間水下就出現了一個青灰的陰影,隨后一翻,在水底下被陽光下映出一道亮白,轉頭又往水深處竄去。
唯唯輕輕拍手笑道:“這還不大!這有兩斤了!是草魚嗎?”
李君閣站起身來笑道:“這水這么瘦,草魚在這里只有餓死的命!這可是好魚,我得小心一點溜,跑了就太可惜了。”
舉著車盤竿來到一處紅砂石子鋪成的淺灘邊,李君閣又收放了幾次線,這才將魚溜翻拖到岸邊,用稱魚器卡住魚下頜,將魚拎了起來。
唯唯過來接著,看了半天說道:“我看就是草魚嘛!”
李君閣笑得不行,說道:“你家草魚還長胡子呢?這是軍魚!頭比草魚尖,背鰭有道黑邊,體型比草魚健美!細看跟草魚還是有很大區別的。這可是好魚,五條草魚都不給換的!”
說完摸出一個魚扣將魚扣上放入水中養著,說道:“這魚喜歡集群,潭里肯定還有,我們繼續。”
又放了幾次線,沒有魚訊。
李君閣于是又換了一種手法,先將溪流漂從潭中間放下去,然后人來到剛剛溜軍魚的地方,沿著潭邊將魚線收回來。
潭水的水流,中間是從上游往下游走,兩邊卻是從下游往上游走,俗稱“回水”。
“正水”和“回水”交界處,一般也是魚愛棲息的地方。
果然,才收了幾次線,浮漂又一下被拉沒了,李君閣一揚竿,再次中魚。
又是一條軍魚,兩條加起來,足有四斤多。
李君閣將這條魚也扣上,對唯唯說道:“晚飯夠了,要不我們收工?”
唯唯卻來癮了,說道:“李教授跟丁教授都還沒回來,要不我們再玩會兒?剛剛脫鉤的那些魚是啥?我們能釣上來不?”
李君閣笑道:“那不要太好釣,等我給你換上小鉤小漂,你來玩吧,那魚現在還挺好看!”
換了鉤和漂,掛上石蠶,將車盤竿交給唯唯說道:“順著溪流輕輕放下去就行。”
唯唯照著李君閣的說法來,剛放下去漂就開始晃動,趕緊提竿,然而什么都沒有。
李君閣指點道:“這種釣法在我們這里叫‘刷灘釣’,你剛剛看到浮漂晃動,那是水流造成的,真是魚的話,溪流活水中的魚兒索食猛得很,會直接黑漂,你要等浮漂在水面消失了再收線。”
唯唯點點頭,重新放線,果然,浮漂漂出去不一會就黑了,唯唯大呼小叫地開始收線,鉤上掛著一尾七八公分的小魚。
唯唯說道:“哇!這是什么魚!真漂亮!”
李君閣將魚取下來交給唯唯觀賞,這魚在水里是通體翠綠,帶著一些粉紅色的條紋,出水后顏色互換,翠綠的地方變成粉紅,粉色的條紋變成粉藍,魚頭魚尾都是淺紅色,尾鰭拖得長長的,相當的漂亮。
李君閣一邊給唯唯掛餌一邊說道:“這是馬口,學名寬鰭鱲,這魚春天桃花開的時候,雄魚會換上春裝吸引雌性,尾鰭變長,體色變得非常鮮艷,因此這個時候的馬口魚,又被我們稱為桃花魚。”
唯唯興奮得很:“這魚能吃不?”估計是想起上次野餐李君閣炸小魚的滋味了。
李君閣說道:“可以吃,味道還很好,這魚跟菜板魚也就是鰟鮍一樣,是水質的風向標,水里有這兩種魚,那水質一般達到了一級飲用水源標準。”
說完又笑道:“不過這魚個體很小,你要想加菜,那可得努力喲!”
其實努力也只是說說,桃花魚索食兇猛,經常成群追著餌咬,只要餌料對路,水體里魚多,那是可以連竿上的。
果然接下來就上不停了,沒一會唯唯就釣了三四十條,李君閣都用官司草的草桿將它們串了起來。
要不是唯唯上魚后老喜歡大呼小叫,桃花魚都躲得老遠,溪流漂漂過去都要花很長時間,這漁獲還得多。
這時老李跟老丁回來了,老丁一看幾根草桿上串了幾十條小魚,就說到:“喲,這水里魚真多,這都是唯唯釣的?厲害呀!”
等到李君閣將兩條軍魚提起來,老李哈哈大笑:“原來大個蘿卜在下頭!這是皮娃釣的吧?今天晚上有口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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