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靜謐的山塘開始形成水流,眾人上了竹筏,都不需要用力拉繩索,竹筏自己就朝堤壩漂了過去。
山水開始漫過堤壩,形成一個小瀑布往山下流淌。
一行人開始下山,阿音走在后面,路過蛤蟆精吞口菩薩的地方,腿一軟就跪了下來。
獵戶叔要拉她起來,四爺爺制止了他,只用手摸著阿音的頭頂,嘆息一聲道:“癡兒,來之前我起了一卦,渙卦,六四爻,亨。王假有廟。利涉大川,利貞。渙其群,元吉。渙有丘,匪夷所思。”
阿音迷惑地抬起頭。
四爺爺柔聲道:“這是易經渙卦的原詞,意思是說洪水到來,君王到廟祈禱,有利于臣民渡過大江大河,是吉利的征兆。洪水沖向人群,但是人群會得到吉祥。洪水到來,有山丘可以躲避,還有匪夷所思的好事發生。”
“你剛剛這一跪,已經將卦象前半部分演繹完整了……卦里的群字,是說皮娃已經找到了孩子們,等躲過洪水,他們就會回來。”
阿音淚眼朦朧:“四爺爺,是真的嗎?”
四爺爺嘆了口氣,說道:“天意從來高難問,但是卦象既然如此說,我們就更要抱著希望不是?”
阿音說道:“四爺爺,我想留在這里,陪他。”
四爺爺說道:“陪著吧,陪著可以心安。”
獵戶叔說道:“那我也留下來,看顧著阿音。”
四爺爺點點頭,讓蕭齊留下些飲水食物,領著人大踏步下山去了。
李君閣來到陰河邊的時候,強光手電一照就發現下游出水口原本手臂高的空洞已經沒有了。
進水量大于出水量,水位抬升迅猛,已經將大部分石蹬淹沒在了水下。
拉著倆孩子就往回跑,邊跑邊解釋:“外邊在下雨,洞里漲水了。”
小路心里又開始發慌:“叔叔,我們怎么辦?”
李君閣跑到一處所在,指著石頭上的痕跡說道:“看,近年來的最高水位線,今年雨水不豐,又沒到雨季,漲水也過不了這條線,我們回剛才那洞口去躲一陣子。”
三人繼續往上爬,回到洞口坐了下來,李君閣打開背包,說道:“叔叔包里東西多著呢,來,餅干,薩琪瑪,你們知道不?薩琪瑪這東西本就是獵人發明的,能量高易消化,吃了可以在山里跑很久……”
這是小光喃喃地說道:“叔叔,我們錯了……”
李君閣正將薩琪瑪遞給小光,聞言一愣:“小光你說什么?”
小光說道:“叔叔,我們錯了,我們不該瞞著爸爸媽媽,偷偷跑出來,我現在好想他們,嗚嗚嗚……”
小路一直在假裝堅強,這下也忍不住了,和小光哭做一團。
李君閣說道:“相信叔叔,叔叔一定能帶你們出去,等回到家里,跟爸爸媽媽好好認個錯,然后好好洗個澡,睡個覺,以后別再做讓父母操心的事兒就行了。來,先吃點東西。”
兩個孩子將東西接過,李君閣又將水壺遞給他們,說道:“每個男娃,都有一個冒險家的夢,知道叔叔小時候叫啥小名不?叫二皮,那就是不一般的皮。你們這點事情,對我來說就是小兒科。”
“后來長大了,懂事了,知道讓父母擔心,是大不孝。”
“但是我還是有冒險家的夢啊,怎么辦呢?我就纏上了村里的獵戶爺爺,每次他跑山的時候,我就跟牛皮糖一樣在后邊跟著,讓他甩不掉,跟著他學本事。”
“越學,對大山就越敬畏,山里出事兒的可能性太多了,剛剛溶洞里邊這樣的漲水,放山外邊叫強盜水。可能雨下在十里外,但你在溪里不知道,轉眼洪水就會沿著山溪,夾著木頭石頭滾滾而下,就一眨眼的事,別說人,汽車都能沖沒了……”
“即使沒有山洪,下山的時候沿著干涸的溪谷往下走,一路跳著下來,突然發現前面是一個瀑布斷崖,再一回頭,跳下來容易,再想上去根本不可能,人就被關在那里了……”
“如果一個人上山,路過碎石區的時候千萬要小心,說不定一腳踩進石窩縫里就拔不出來,獵戶爺爺說過他有個朋友就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最后那人用插子,哦,就是獵刀,將自己的腳齊著腳踝切斷,將腳留在了山上,自己爬了回來……”
李君閣在那里貌似自顧自的娓娓道來,卻把兩個娃子都聽傻了。
李君閣笑道:“你看,我們一般都不會單人進山,這次為了找你們心急,一個人摸進洞來,這就要多待一會兒才能出去了,你們進來之前,想到過會漲水嗎?”
小光說道:“我們來之前看過天氣預報……”
李君閣說道:“山區局部短時陣雨,天氣預報上可不一定就有,今天要是獵戶爺爺在,以他的經驗,肯定會阻止我。你們都是《蜀山》那劇的粉絲吧?李天殊和小師妹偷學御劍,不是差點也摔死了?本事經驗不夠,就得一步步來,從易到難不是?”
一說起這個小光和小路就笑了,精神終于好了一些。
李君閣就順勢聊了些二準小芷在李家溝的笑話,將兩人說得放松下來。
看了看時間,李君閣說道:“現在無事可做,要不我們再往前探探?下次探洞記得用我這種燈,防水不說,LED燈泡耗電少,亮度夠,一個小電瓶,七十二個小時都沒問題。休息好沒?休息好了我們就出發!”
小光和小路當然沒啥意見,走動起來總比枯坐著瞎想自己嚇自己好。
李君閣在前頭帶路,走了一陣說道:“你們發現沒有?我們現在越走地勢越高了,而且這邊洞子明顯比那邊干燥。”
小光也漸漸開始活潑起來:“二皮叔,這是什么情況?”
李君閣一邊拿著乙烯顏料筒子噴記號,一邊說道:“不知道,但是總歸是好事,起碼不怕水沖來。”
再往前走了好一陣子,李君閣轉頭對兩熊孩子說道:“發現新情況沒?”
倆熊孩子看了看周圍,除了鐘乳怪石,什么都沒發現,于是搖了搖頭。
李君閣拿強光手電照著洞壁一處地方:“看!”
倆熊孩子嚇了一跳:“蛇!”
李君閣說道:“哪里就是蛇?看仔細!”
小光驚喜地喊道:“原來是樹根!”
李君閣說道:“說明啥?”
小路說道:“二皮叔,是不是說明我們離地面很近了?”
李君閣說道:“樹在地下的部分和在地上是差不多的,我們這里的樹最高的也就幾十米,說明我們離地面很近了,這洞還在往上延伸,說不定有出口!”
倆熊孩子興奮起來:“那我們能夠出去了?”
李君閣說道:“這可不一定,不管怎么說我們的探險就快要結束了,就算此路不通,沿路返回也問題不大。”
招呼孩子們坐下來休息,補充水分,一路上坡,比河那邊一路下行勞累多了。
李君閣說道:“行百里者半九十,這時候千萬別著急,先休息好了再說。”
小光想起那條差點要命的陰河還是有點發怵:“最好就能從這里出去,我可不想再過一次蛤蟆大仙的那條河了。”
李君閣說道:“我看你們在蛤蟆大仙的雕像前放了一封餅干,難怪大仙會救你們,小光我跟你說你這包餅干賺大了!”
小光自己都不好意思:“那下次來,我給他帶個全家桶!”
能說出這話,李君閣總算對小光的心理狀態放心了,擺手說道:“全家桶用不著,我們一般不來蛤蟆洞打擾大仙,只會去白米鄉蛤蟆大仙分身那里燒燒香。”
小光說道:“那等我見到媽媽就帶她去。”
李君閣心中腹誹:“最好是先遇到媽媽,要是爸爸,都不知道你還有沒有看到蛤蟆石的機會。”
休息了一陣,三人繼續往前,這次小光和小路自己擠到了前邊,李君閣拖后,看得出來熊孩子還是著急出去。
走了一陣,石洞周邊泥土漸漸增多,生長進洞里的樹根也越來越多。
李君閣將兩個熊孩子叫住,自己上前,一邊抬著頭清理樹根,一邊朝前。
就聽小路“啊”了一聲,說道:“二皮叔,你看這是啥?”
李君閣順著小路的頭燈看過去,地上竟然有一個酒瓶子。
李君閣將酒瓶子拿起來看了看,沒啥特別的,不過卻讓他信心倍增:“小路,小光,看來這里真有出路!”
三人加快了腳步,洞口越收越窄,到最后只容人跪趴著才能往里進。
這段洞子明顯不是天然形成的了,兩邊能看出挖掘過的痕跡。
洞子盡頭處是朽爛的木板,李君閣伸手一推,結果木板毫不受力,加上小路在后面一頂李君閣的屁股,李君閣“啊呀”一聲就摔了出去!
小路趕緊朝前爬了兩步:“二皮叔你怎么……啊呀!”
結果自己又被小光頂了出來。
李君閣摔得七葷八素,剛翻了個身,小路又掉下來落在他肚子上,差點沒把他壓閉過氣去。
報應!絕對是化身白鯢的蛤蟆仙施展的報應!
見上方小光又冒出頭來,李君閣連忙喊道:“等等小光你別出來,搞不好待會兒還要你拉我們回去……”
小光“哦”了一聲,又往后退了退,只露出一個腦袋往外瞧。
小路有肉墊墊著,一點沒摔到,趕緊起身將李君閣拉了起來。
李君閣環顧四周,這里是一個四方的土穴,剛剛出來那洞口下方原來有一架木梯,不過現在已經腐朽。
小光在上頭拿燈照了照:“二皮叔,我們不會是跑到人家墳墓里來了吧?”
小路嚇得嗷的一聲,貼在小光腦袋下方的土墻上一動不敢再動。
李君閣剛開始摔出來的時候也嚇了一跳,現在一看周圍,說道:“不是不是,沒看到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