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華說道:“想學沒問題,這里人手還是少,活是真得加緊干。你看啊,這肩胛,看到這里沒?這就是頂級肉品的雪花紋,一般豬場養不出來這個,這對運動量有要求,營養還要緊跟上,最后兩個月還要調料添料,養法復雜著呢,好肉啊……”
李君閣說道:“周師傅,你覺得這屠宰場還有啥需要改進的不?”
周光華說道:“要說先進,這里是真先進,就是堂子小了點,都快春節了才一天兩百頭的量,放到大城那就是笑話,所以這里不適合走生產線的路子,或者說只能走一半。”
“到了分解這最后一步,人人都得是多面手,能把整豬都解好才算完。而不是如大城里那樣,解前胛的就專解前胛,解后腿的專解后腿。”
“那個叫啥?叫技術作業。這個叫啥?叫手藝!”
李君閣說道:“那你把您師傅請來,教教我們大家伙兒唄?”
旁邊幾個工人也在慫恿:“就是就是,這位小兄弟說得在理,我們請教來請教去,總耽誤周師傅你掙工錢也不是事兒。您要是能把您師傅請來,我們幾個湊個學費孝敬他老人家,也算是好好學一門手藝。”
李君閣說道:“這個用不著,只要周師傅能將肉聯廠里的老師傅請來,這個謝師費,當然該由集團來出。”
一個工人就說道:“喲,小兄弟這口氣可以的,要不就你去找總裁說說?這事兒要能成,大家伙兒都承你的情。”
然后眾人都笑了起來。
這時候林昭進來了:“二皮,阿音叫你趕緊去一趟村委,說瞿院士找你。”
李君閣對工人們說道:“得了,那我得走了,哥幾個,周師傅做這個屠宰廠廠長,大家都是服氣的吧?然后周師傅,剛剛說的那事兒還請你多上心,把徐師傅請過來,給大伙兒講講課,至于授課費什么的盡管開口,集團走賬。”
等到李君閣走了,周光華拉著林昭:“林昭,這位是誰?剛剛還幫我推板車來著,我還想著這小伙子機靈又肯干,準備帶帶他呢。”
林昭也是昨天才知道這周光華竟然是自己遠房表哥,說道:“他就是李二皮,哦不,李君閣李總裁,你這個廠長他開了口,就是坐實了。”
“那他交代的事情你趕緊落實啊,我還得去檢查天麻那一攤子去。”
說完開始往外走,就聽見背后一片議論聲。
“哎喲剛剛那位小伙子就是大頭兒?”
“嘻嘻,恭喜周大哥了,以后你就是我們的廠長了……”
“應當的,周大哥當頭兒我服……不過還是得請客,兄弟們說是不是?”
“對喲對喲,必須的……”
李君閣跳上路過的觀光車就往李家溝趕,瞿院士來電話,多半逃不開保護區的事情了。
來到村委,阿音見他進來,立刻開通視頻會議:“瞿老,二皮回來了。”
瞿老身邊還有一老頭,兩人看樣子是在邊聊天邊等著李君閣,身邊一群應該是學生,不過那也都是四十出頭的學生了。
就聽瞿老說道:“喲,皮娃來了?我給你介紹,這位是我們國家科學院古生物專家穆院士。”
李君閣聽得目瞪口呆:“古……古生物?”
瞿老說道:“你采集到的那個毛發樣本,我們的DNA分析報告已經出來了,前期我們的推論都是錯誤的!而你的,才是正確的!”
李君閣說道:“什么意思?”
瞿老的語音里帶上了興奮:“這是生物界幾十年來最大的一次發現!DNA分析這是一種大型貓科動物,不過其基因與現存的任何一種都不同!這是一個獨立的物種!”
“皮娃,獨立物種的大型貓科動物!說明我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還遠遠不夠!這簡直比在大海中發現一個鯨魚新物種還要神奇!這就是奇跡!”
古生物專家接過話頭:“皮娃是吧?老瞿分析完DNA后就找到我,然后我們一起在古生物貓科動物數據庫中進行了篩查。”
“現在我們嚴重懷疑,這種貓科動物,就是當年生活在四川一帶,后來公認在明代滅絕的一個物種。目前的種種發現,都與我們所知的那種動物的描述相符。它的名字,叫霸王猇!”
瞿老接過話:“皮娃,這就跟懸天寨的傳說暗合了,你們李家溝,有這樣的傳說嗎?”
李君閣一腦門子汗:“這個……完全沒有聽說過啊……”
就聽門外一個聲音說道:“有!”
李君閣趕緊起身回頭:“四爺爺你來了?”
阿音說道:“是我請四爺爺來的,李家溝的風土人情,四爺爺知道得最清楚了。”
四爺爺坐下說道:“兩位專家,明代有一位四川巡撫叫曾省吾,史料上記載他‘嫻將略,善治邊,蒞事精勤,多有建白’。”
“萬歷元年的時候,四川敘州土司都掌蠻叛亂,曾省吾推薦劉顯率領官兵十四萬出征,史載‘克寨六十余,俘斬四千六百名,拓地四百余里,得諸葛銅鼓九十三,并白鳳,紫虎諸瑞。’”
“當時的敘州,所治就是現在的宜州,蠻州一帶,而敘州土司,正好就是我們夾川,敘州,藺州所在范圍!”
“資料上這個白鳳,我基本可以肯定就是白鷴白孔雀之類,不過這紫虎一直費猜疑,現在看來,是真有此物。”
“不過剛剛那段話,是出于我李家溝當時一位隨軍先祖的手稿。其文字和《明史稿》基本雷同,唯一的區別,是《明史稿》上略去了‘并白鳳,紫虎諸瑞。’這七個字。”
“我的大膽推測有兩種可能,要不就是曾省吾是張居正一黨,后來受到他的連累,《明史稿》雖然采用了我家先祖撰寫的部分資料,但出自政治原因,將曾省吾這獻瑞的功勞給抹去了。”
“第二種可能,就是當時他根本就沒有交出白鳳紫虎,僅僅上報了九十三面銅鼓了事。”
“張居正被清算后,張曾兩家數次被抄檢,不知道是否跟這件事情有關。但是無論如何,夾川一帶當年曾經出過紫虎,是有歷史文獻記載的!”
倆名院士不由得大喜:“還有這事兒?那李老你這先祖的文字資料還在嗎?”
四爺爺取過一本古舊的書冊,說道:“有,雖然散佚嚴重,不過關于紫虎那段文字確在其中。”
李君閣將書冊接過,只見上面寫著《確庵曾先生西蜀平蠻全錄》,下邊有一個小楷數字“一四”,另一邊下腳寫著個號,“瀘川蠻溪李東樹”。
阿音拿出數碼相機,四爺爺對阿音說道:“第三十五頁,阿音你拍下來給兩位院士傳過去吧。”
兩位院士興奮莫名,穆院士笑道:“阿音還要記得給我們拍一下封面。”
瞿院士說道:“那二皮,現在就差實證了!你看什么時候去一趟蜀山,唯唯的紅外相機已經在苦人窩安裝好了吧?那你趕緊抽時間去一趟,看看有沒有什么發現。”
李君閣心里這叫一個美啊,倆萌虎的圖片資料,你要多少我能給你搞多少啊!
說道:“那我今晚就和唯唯上山!看看紅外相機都拍到了什么。”
切斷視頻,李君閣倒是沒有慌著起身,拿起書冊對四爺爺說道:“我李家出人才啊,這位東樹先生,應該也是一位高人吧。”
四爺爺笑道:“高人算不上,機靈人倒是一個,他的號你看不出來嗎?‘拼將萬字平戎策,換取東家種樹書。’作為張居正的黨羽,曾省吾的幕僚,能不被清算還躲李家溝安安穩穩寫材料,這絕對是提前安排僥幸脫身了。”
李君閣搖頭道:“搞政治風險就是大!所以我說我們家阿音就只當村長,再高一階我們都不干!是不是阿音?”
阿音笑著點頭:“嗯!就是!”
李君閣說道:“那我就去苗寨了。”
阿音說道:“你小心點,去敬表哥那里把獵槍帶上。”
李君閣說道:“帶上還不是只能朝天上放,真要是發現了打死一頭,被網友們抓撓還不如被老虎抓撓呢!”
見到阿音開始瞪眼,四爺爺說道:“就你俏皮話兒多!阿音叫你帶上就帶上!不是擔心你,唯唯你可要顧好。”
李君閣說道:“行,等到了苗寨再和育爺爺商量商量,看他去不去。”
在半山林場等到唯唯,兩人一起從溜索上到天書崖頂。
育爺爺已經在林場等著了,見兩人上來就說道:“這天氣上崖可遭罪了,我們啥時候去?”
唯唯說道:“要不我們現在就去吧?在苦人窩守一夜,貓科動物都喜歡夜間活動,說不定我們還能親自拍到影像視頻,我麻醉槍都帶好了。”
李君閣說道:“這臉都凍木了,唯唯你受得了不?我和育爺爺都是內家高手,倒是不怕。”
育爺爺給李君閣頭上來了一下:“誰給你封的這個名號?要是唯唯不怕冷,那我們就去一趟。守著蜀山幾十年,真沒見過紫老虎啊,不親眼看到,我是不信的。”
說干就干,李君閣將獵槍分給育爺爺一支,三人連苗寨都懶得回了,直接向苦人窩走去。
大雪封山,這一路可就難走了。
不過李君閣當年跟著篾匠叔找竹子,大冬天的沒少在山里待;育爺爺那更是老手;唯唯這大妞是東北人,那里冬天更嚇人,這樣的野外作業她不但不怵,反而覺得分外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