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看到眼前琳瑯滿目的東西,感覺都好新奇,小手小腳地開始往前爬。
眾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桐桐,看她最后到底要選擇什么。
桐桐先是拿起了劉爺帶來的小銀錠,劉爺嘴剛咧了一半,就見桐桐將銀錠一把丟開,轉身拿起了于丫頭搗蛋放上去的口紅。
于丫頭正要開心,桐桐又一把丟開,似乎被阿音帶來的小汽車吸引了。
一圈下來,似乎什么都吸引不了桐桐,篾匠叔腦門都見汗了,閨女這到底是要鬧哪樣!鐵了心要當……啃老族?
啃……啃……然后她真啃了……
饅頭?!
桐桐終于選中了一個目標,那就是三高叔帶來的饅頭,兩小手抓著,開始認真練牙。
劉三高高興壞了,搓著手道:“不枉我往饅頭里邊加了奶粉,果然上鉤了!”
李君閣翻著白眼,三高叔也是個口無遮攔的,你當配餌釣魚呢還上鉤,沒看見篾匠叔臉都要滴出水來了,趕緊喊了一聲:“好!好彩頭!”
篾匠叔哭喪著臉:“皮娃你不用安慰我了,抓吃的我知道意思,這桐桐長大了就是個貪吃丫頭,沒什么出息是吧?”
李君閣擺著手道:“不是不是,篾匠叔你聽我說,這抓周的來歷,一是出自《左傳•昭公十三年》。”
“書中講到楚共王沒有嫡子,便想在五個受寵愛的庶子中選嗣。”
“于是就遍祭名山大川,祈禱說:‘請神擇于五人者,使主社稷。’然后又拿一塊玉璧遍示名山大川,說道:‘當璧而拜者,神所立也,誰敢違之’”
“之后便將這塊玉璧秘密埋在祖廟的庭院里邊,讓五個兒子依長幼順序進如宗廟拜跪祖先。誰正好壓在埋玉璧的位置上,那他就是神靈所確立的王嗣。”
“結果年齡最小的楚平王被抱進祖廟后,兩次下拜,均壓在了玉璧的璧紐之上。”
“但楚共王覺得平王年紀還是太小,實在不足以擔負國事,猶豫再三,最后還是將下跪時兩足各跨玉璧一邊的長子,即后來的楚康王立為太子。”
“當時有個大臣叫韋龜,以為此舉違背了天命,便偷偷告訴了楚平王他家爹埋璧的故事,還囑咐自家兒子輔佐平王,其后平王果然在楚國內爭中坐上了王位。”
篾匠叔撇著嘴說道:“自己就叫違規呢,還好意思說別人違規……”
老伯也手摸著下巴:“我似乎讀出了陰謀的味道……”
四爺爺也暗自點頭。
李君閣汗都快下來了,我這里哄篾匠叔呢,你們倆知識分子就別添亂了行不?
連忙說道:“那換一個換一個,還有一種說法是三國時,吳主孫權稱帝沒幾天,太子孫登就得病死了,于是只能在剩下的兒子中選太子。”
“有個住在西湖邊的布衣叫景養,他求見孫權,說立嗣傳位乃是千秋萬代的大事,不僅要看皇子是否賢德,而且要看皇孫的天賦。”
“孫權就問怎么能看出天賦這玩意兒?景養就說只需擇一吉日,讓諸皇子各自將兒子抱進宮來就行,到時候他自有辦法。”
“到了那天,只見景養端出一個滿置珠貝、象牙、犀角等物的盤子,讓小皇孫們任意抓取。”
“眾小兒或抓翡翠,或取犀角。惟有孫和之子孫皓,一手抓過簡冊,一手抓過綬帶。孫權大喜,遂冊立孫和為太子。”
“然而其他皇子表示這個方法太糙,不服,于是各自交結大臣,明爭暗斗,迫使孫權廢黜孫和,另立孫亮為嗣。”
“然而孫權死后,孫亮僅在位七年,便被政變推翻,改由孫休為帝。”
“孫休死后,大臣們均希望推戴一位年紀稍長的皇子為帝,恰好選中當時已經年過二十的孫皓,篾匠叔你說這法子神不神?”
篾匠叔都快哭了:“這個……你說得越神我越怕啊,那就是桐桐以后當真要變吃貨唄?”
李君閣說道:“錯!篾匠叔你知道饅頭的來歷嗎?”
四爺爺頓時反應過來,哈哈大笑:“好!這都能被皮娃你扯圓范!可謂善禱善祝!”
篾匠叔問道:“四祖宗,啥意思?”
老伯笑道:“這饅頭啊,傳說是三國時期諸葛亮發明的。《三國演義》中不是說過嗎?諸葛亮七擒孟獲,平定南蠻之后,回軍的路上,部隊受戰死冤魂之阻,無法過江。”
“于是諸葛亮決定祭奠神靈,求神靈降福,收走冤魂保佑生靈。但是他又不忍用人頭祭祀,于是便命殺羊宰牛,包成面團投于水中,代替南蠻人的頭顱以示供奉。”
“后來民間習此風俗,這就是‘饅頭’的起源。所以這個‘饅’,其實通南蠻的‘蠻’,‘饅頭’其實是‘蠻頭’的意思。”
篾匠叔仍然有些懵:“不管叫哪個字,這不還是吃嗎?”
李君閣笑道:“篾匠叔,你這門店叫什么名字?”
篾匠叔一拍腦門:“蠻溪竹坊!當真也有這個蠻字!”
李君閣一合掌:“著啊,蠻為蠻溪竹坊,頭者首也,桐桐選了饅頭,意思就是以后會成為蠻溪竹坊之首,這是要承繼家業光宗耀祖啊!”
這下輪到三高叔不滿意了:“等等,饅頭竟然是這意思?怎么我這徒弟怎么一眨眼就皮娃你說飛了?跟著我學九斗碗不好嗎?”
篾匠叔嘴都樂歪了:“其實學廚藝也不錯的,可這是桐桐自己選的嘛,她說要繼承家業,我也不能攔著不是?三高你別往心里去……”
三高叔還待說話,卻被老伯一把拉住往外走:“三高你啥時候教教我家那倆丫頭才是真的,幾十歲的大姑娘了什么家務都拿不出手,走走走,大伙兒還等著你下長壽面呢。”
三高叔搖頭:“讀書人的嘴我可算是領教了,黑的都能說成白的,得,空歡喜一場!走走走,都去我那邊吃面去!”
豐年斗碗平時不做面條,現在做出來卻是一等一的好吃。
大斗碗只裝著二兩面,面少湯卻寬,除了三高叔的獨門祖傳高湯,還擺著鑲碗里的酥肉,蛋皮肉卷,黃花,香菇,筍尖,再加上兩棵鮮綠的菜心,很有點日式拉面的樣子。
李君閣吃了一口,笑道:“三高叔,要不我來給你做徒弟吧。這面太巴適了。”
奶奶笑道:“其實跟三高學手藝真不虧,這處店面的生意,不比君偉在城里那個河鮮館差,收成可能還要見旺一些。”
三高叔這棟木樓其實當時是和李君閣對半開的,和篾匠叔,石頭叔屬于同樣的性質。
不過為了方便管理,更是為了照應人心,李君閣便以這幾位都是非遺傳承人,是李家溝的臉面,李家溝需要特殊照顧為由,硬是強行從這幾家都將自己的股份退了出來,從參股股東變成了原材料供應商。
不過管理還是納入集團統一管理,只是通過繳納管理費的方式,享受集團渠道,客源,宣傳等好處而已。
以前那種經營方式,屬于大家拉扯著過,不得已而為之,現在這樣的方式,才是正兒八經的成熟合作經營模式。
人心換人心,其它兩家不用說了,早將李君閣當成了自家親子侄,三高叔卻感激得不行,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舉動,想著除了自家孩子,在李家溝也物色一個傳人。
本來對面的劉三娃是最佳人選,可是那娃現在算是金老的徒孫,連國宴菜都會做,自己去認這個徒弟,反而有往自己臉上貼金之嫌,于是只好在再下一輩身上打主意。
本來阿里木他也是喜歡得不行,這乖娃總戴著個小白帽子,簡直就是天生的廚子啊。
結果一來這娃不能吃豬鴨鵝,二來人都走了三高叔才知道乖娃身份不是一般的大,每每和李君閣說起,都是嘆息不已。
看著三高叔眼睛還落在桐桐身上,李君閣笑道:“三高叔,其實李家溝的小孩子里邊,還真有倆可以當你徒弟的。”
三高叔說道:“誰?”
李君閣挑著面條:“兩個,一個小剛,一個蕓秋,兩個小家伙每年假期都會合作賣冰粉涼糕和涼蝦,我聽宏光和玉蓮嫂子說,現在都是他們自己做自己賣了。”
“這兩家現在還差這點收益?而且按理說小孩子心思不定,你看美嫻他們年年假期回來,哪次不是換著花樣的折騰?可小剛和蕓秋,就守著這三樣,現在在網站上都小有名氣了!說明他們一來確實是喜歡這個,而來定得下性子做這個,我覺得都是好苗子!”
劉三高大喜:“要是孩子喜歡,那我去跟玉蓮和宏光說說,假期里先來我店里邊搭把手熟悉熟悉。”
李君閣笑道:“這個恐怕我也得去做做工作才行,玉蓮嫂子和宏光哥現在心氣兒也不是一般高,總得讓他們知道廚師這個職業做到金老程先哥他們那樣,會是什么樣的地位;五星級酒店米其林餐廳的行政主廚,回是什么樣的待遇,怕是才能得他們松口。”
劉三高說道:“真不是我吹,孩子們要學會我的手藝,走到哪里都不怕。不說別的,就這豐年斗碗一年的收益,在李家溝那也是數的著的,我是真心想在李家溝培養兩個傳人出來,報答鄉親們一份人情。”
李君閣笑道:“說白了其實還是個觀念的問題,前段時間不是還有個新聞嗎?買早餐的小伙子懷疑攤雞蛋餅的大娘黑了他的雞蛋,結果大娘說小伙子,我一個月攤雞蛋餅掙七萬多,真不會黑你一個蛋錢!”
劉三高拍著大腿大笑:“這大姐可真給我們廚師爭氣漲臉!哈哈哈哈那就這么說定了!你就拿這個去跟玉蓮和宏光說,告訴他們小剛和蕓秋跟著我,今后起碼比這大姐多三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