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劉三娃早早去廚房給熬了一些菜粥,要了一點腐乳,親自送到金老的房間。
金老正在洗漱,見李君閣和劉三娃過來,說道:“昨晚還真喝高了。菜粥正好。”
劉三娃給金老和劉程先盛粥,金老說道:“回去多感謝你師傅,要沒有他的高湯打底,你那兩道菜成不了。”
劉三娃說道:“師公,也要……謝你。”
金老笑道:“傻小子,還是不會說話,這上頭你多跟皮娃學學。”
呼嚕呼嚕灌了半碗粥下去,金老說道:“舒坦!謝我干什么,你們年輕人腦子活,想法還沒僵,那就要多用腦子。要等到了我這年齡,那就只有吃老本嘍……”
說完又對李君閣說道:“你回去再琢磨琢磨這三道菜的材料,我估摸著易主任那里,國家是又有什么大會。”
李君閣說道:“主要就是高湯粉唄,問題不大。”
金老笑道:“會抓關鍵,那吃完飯我們就撤,這地方飯菜不好吃。”
李君閣調笑道:“不好吃你不會自己做?或者使喚徒弟啊!”
金老哈哈大笑:“跟三娃一個脾氣,別人家的家伙,使不慣!”
在機場同兩人分手,金老和劉程先搭機回蜀都,李君閣和劉三娃才坐上回蠻州的飛機。
什么動靜都沒有,這回靜悄悄去靜悄悄來,于是劉三娃一路哭笑不得地收獲著安慰。
李家溝人已經習慣了出去一個就驚天動地一個。當年篾匠叔第一個走出去,還有司星準,旺財叔,后來石頭叔,小石頭,然后還有秋丫頭,甚至趙華強,梆梆梆梆梆梆……
阿音二皮去泰國那回反響也不小,德國那次更是大動靜——轟!樓都差點塌了……
所以這回……
“喲三娃回來了?不錯不錯,只要能被選出去那就是能耐,要說電視里那些作色作態的玩意兒能哄嘴不能哄肚皮,哪里有我們久長居的飯菜實誠?都不愛搭理他們的……”
這是從分量上找優勢。
“就是就是,我們李家溝的菜就是吃個新鮮勁兒,拉那么遠還不蔫吧唧兒的了?那哪是比賽,那是比誰家道近呢……”
這是從區域上找借口。
“叔就喜歡你做的菜!淡豆豉燜竹鼠,多香啊……不像家里邊那口子就知道燜豆子,吃了凈放屁……”
這是損自家來抬舉。
“說那些沒用,今天三娃你給我開兩桌!我跟煥邦請家里游客來嘗嘗,讓他們說句公道!”
這是倆……準備拿錢刷票。
“都閉嘴!打鼓總落不在點子上!”
“三娃啊……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老話說成家立業成家立業,這成家永遠都在立業前頭!”
“你不成家別人就把你當娃子看待,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對不?因此我們先要解決這個!”
“你要是看上哪家閨女,盡管跟婆婆說,婆婆去給你說合去!”
劉三娃都驚呆了,出去一趟沒成功還能有這好處?!早知道那我就……
李君閣手扶腦門也是同樣哭笑不得,對過來接他們的阿音說道:“阿音,我知道我這樣不對,可我怎么就這么愛看鄉親們這幫親不幫理的勁兒呢……”
來到廣場外頭,就見到三高叔滿臉忐忑地在豐年斗碗那里張望。
李君閣將劉三娃推過去:“你徒弟給你掙得好臉,不要聽鄉親們胡亂猜疑,什么話讓他跟你匯報!我和阿音先回了啊,家里邊還一群娃子呢……”
阿音笑道:“我跟三高叔說了三高叔不信,那三娃你好好跟你師傅說說。三高叔,那我們先走了……”
才走出幾步,就聽見劉三娃在后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師傅……”
然后就聽見三高叔:“別哭別哭,哎喲這是怎么了這是……要不以后我們就別出去了……看孩子憋屈得……”
李君閣就偷笑:“三娃這操作神了啊,都二十一了還落個孩子的名聲……”
阿音捶了他一下:“別鬧!回去好好給我說說細節,肯定精彩!”
李君閣笑道:“也沒什么好精彩的,要說精彩那是易主任的操作精彩,還有金老喝醉了在車上吐得哇哇的也精彩,比賽嘛,就那樣……”
轉眼就來到了七月下旬,鵝蛋金已經到了豐產期,高速汽艇和五溪四號低溫船加班加點往外運荔枝。
李君閣是說放手就放手,除了每天接阿音的時候關注一下銷售進展,主要還是忙霸王猇拍攝,水產,家禽,以及即將成熟的稻米那一攤子。
不過今天不行,今天又被唯唯和苗娃拉上,三人再次來到梯田邊上。
一起過來的還有良子,小朱鹮離巢了。
動物的行為永遠和食物掛鉤,這季節正是稻香魚美的時候,五只小朱鹮在三個窩里撲扇著翅膀,在父母的鼓勵下準備試飛。
小朱鹮已經長成了父母一樣的毛色,翅膀打開,像一片粉色的云彩。
終于,云彩從樹上飄了下來,一朵,兩朵,三朵……
十五只朱鹮在稻田里,樹叢上上下飛舞,一會兒在田間覓食,一會兒回到樹上休憩。
唯唯看著這副場景非常的欣慰:“不容易啊,感覺跟看著自己孩子長大似的。”
李君閣就拿狐疑的眼光看她小腹。
唯唯臉一紅,直接一拳甩到李君閣背上:“叫你瞎想!”
李君閣嚷嚷道:“我都干什么了就要挨揍!你們北方女人還講不講理了?!”
苗娃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前車之鑒,很質樸:“你剛剛肯定是在想唯唯是不是有孩子了!”
然后這娃挨了三拳。
過完了手癮,唯唯問道:“小朱鹮還得上腳環。還要抽取血樣送到瞿院士那里去,怎么弄?”
李君閣說道:“這還真有些不好弄,這玩意兒晚上上樹,那樹又高有細,下頭還是田……”
苗娃說道:“上夾子行不行?把鋼絲弄軟些,或者裹上布條什么的……”
然后就見良子的眉毛快豎起來了。
苗娃趕緊轉移話題:“別想了別想了,回家問問我爸去。”
于是一行人又轉回村里,來到獵人之家找獵戶叔打聽。
獵戶叔砸吧這嘴:“抓活的……等等啊。”
說完進到屋內,取出一個直徑一米多的圓形的竹篾框子:“只能用這個了。”
李君閣都沒見過這東西:“獵戶叔你又藏了一手!”
獵戶叔笑道:“這還是我小時候用過的東西,多少年沒玩過了,因為抓活的也沒用,反正拿回家還不得下……”
本來想說下鍋,硬生生的忍住了,說道:“抓活水鳥這個東西還算好使,我給你們演示一下。”
翻網是一個圓形的底框加一個半圓形的罩子邊框,中間有一根鐵絲做軸,半圓形罩子可以自由開合。
其實就類似一個巨大的老鼠夾子,不過原本夾老鼠的那個鐵架上現在掛了網,結構很簡單。
帶著幾人來到屋后,獵戶叔將圓框拿U字長釘卡在地上,然后將帶著罩子框翻開,安好機關。
機關通過一條細線連到鐵絲軸中心的線圈上,只要獵物絆到繩子,機關就會松開,翻網彈起,將獵物扣在里邊。
展示完畢,獵戶叔說道:“現在不好抓,山腳下的田熟得最早,等稻子熟的時候先把外國大學生那塊田一塊出來,然后在里邊安上幾個,估計一周內十五只朱鹮一個都跑不掉。”
李君閣還說瞿院士的壞話:“我就說瞿院士那套不行,這朱鹮就是田鳥,是可以跟人共處的,就跟家燕差不多,最好就是讓它們不怕人,這樣大家輕松。”
“你看河里邊的江豚,跟娃子們玩得多開心,還不是一樣長得敦敦實實的。咱們先解決有沒有的問題,才說得上野化的事兒。”
“照顧得過來,我們就照顧著,等到多得都照顧不過來了,那自然就野化了。”
唯唯忍不住反駁道:“你這是什么鬼邏輯?就你懂得多!懂這么多你咋不去當院士呢?!”
李君閣還嘴:“你就說我這話哪里有毛病?科學家也要講理不是?”
唯唯說道:“跟你這種人都沒法講理,這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你連基礎都沒有,非要院士給你解釋,這就好像伽利略跟教會解釋日心說,最后解釋清了嗎?”
李君閣:“……”
說不過唯唯,畢竟人家才是真正的專家,不是他這種半吊子可比的,李君閣只好放棄爭論,拉著苗娃狼狽奔逃。
來到水產養殖中心,李君閣對苗娃說道:“這里才是我們的主場,跟唯唯談鳥類那就是找虐呢。你的甲魚到最后一共搞了多少?”
苗娃說道:“大致兩千多,怎么了?”
李君閣說道:“煥邦叔和東方叔都來看過幾回了,我想著他們是不是想來上幾只,你看雖然是野生采集孵化的,按道理三代之后才能上市,可既然數量夠多,我們也不用那么機械不是?”
“那能不能我們村里的家里有六十以上老人的,春節的福利里邊一家給添一只甲魚?這個應該問題不大吧?”
苗娃說道:“我覺得沒事,那些甲魚蛋要放在獨水溪自生自滅,能活兩百只那都是謝天謝地了,我們就算給各家老人幾百只,那也還剩小兩千不是?”
李君閣說道:“那行那我們就先這么定,就是不知道甲魚半年能長多大。”
苗娃說道:“丟恒溫池里邊唄,這樣它們就不會冬眠了,半年下來怎么都得一斤多一個。到時候就挑大的給。”
兩人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接著看四大特種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