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香仙子的眼睛,也在同時發生了變化,漆黑的眸子,驟然之間化作泛著金藍色光暈的豎瞳,目光緩緩的移到秦陽的右肩上。
秦陽的手按住肥橘貓,拿了一把糖果,塞進肥橘貓嘴巴里,肥橘貓盯著飄香仙子看了半晌,這才慢慢的收回了利爪,揣著手,吧嗒著嘴巴里的糖果,瞇著眼睛不動了。
飄香仙子伸出雙手,右手在上,對著橘貓,躬身行禮,神情恭敬。
“晚輩敖晚晴,見過前輩。”
肥橘貓依然吧嗒著嘴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理都懶得理會……
秦陽暗笑,肥橘貓這氣人的性子,對別人反而更惡劣了,見面就磨爪子準備開飯,發現吃不成了,就懶得再多看一眼,這么一算,心態就平衡不少,起碼對自己還算是態度不錯了……
敖晚晴行禮之后,見橘貓不理會她,也不氣惱,目中金藍色的豎瞳,也恢復了尋常的黑瞳,對著秦陽露出一絲微笑,伸手虛引。
“先生請坐,未知前輩在此,是晚晴冒昧了。”
秦陽心里犯嘀咕,早知道肥橘貓應該會很強,可是境界卻不會特別高,它活的挺久,想來應該就是用它那種詭異的永恒之力,將自身化作永恒,壽數定格,不再流逝。
沒想到,一個見面,眼前這位海龍女,竟然就認慫了。
那起碼說明一個問題,肥橘貓絕對可以把她當盤菜吃了……
坐下之后,敖晚晴素手斟茶,帶著一絲極淡的少女芬芳,茶過三巡,敖晚晴便出乎意料的直奔主題。
“請先生來此,主要是想,與先生交易一些靈水,并無惡意,還請先生放心。”
“靈水?”秦陽沒裝糊涂,只是納悶她怎么知道自己手里有?
“既然先生能有這位前輩護持,想來應該知道我等底細,我等水生種族,對于靈水氣息最為敏感,而我生有滄龍之瞳,略有一絲神妙,先生身上的靈水氣息,雖然盡數內斂,可也能窺得其中一絲。
內有輕靈溫潤,又有沉穩博大,想來先生修生之時,用了輕靈之水與一元重水,而氣息雖說駁雜,卻純正如一,必然是有天一真水居中調和,此次請來先生,便是想詢問一下,先生的天一真水可有盈余,我可用等價之物交換。”
秦陽摸了摸下巴,聽她這么一說,心里倒是沒多少意外了。
深海滄龍,雖說不算真龍,可也有一絲真龍血脈,常年生活在海面萬丈之下,那里漆黑一片,森然冰冷,而深海滄龍,卻能在那里視之如白晝,目力非凡,敖晚晴有深海滄龍血脈,生有滄龍之瞳倒也正常。
而自己終歸是剛剛突破,正是穩固境界的時候,她能看穿,倒也不意外。
不過,什么沒有惡意之類的,也就聽聽。
今兒個要是大佬不在,對方就算不用強,以花船花魁的本事,怎么的也會有一些高明卻不露把柄的迷惑手段,三下五除二,估計就能將自己迷的神魂顛倒,心甘情愿的將天一真水雙手奉上。
現在對方這么說了,應當的確是打算正兒八經做交易了,畢竟花船巡回演出這么多年,可從來沒傳出過他們開黑店的消息。
天一真水的確珍貴無比,卻也遠遠不值當她們搭上來之不易,積年累加的信譽。
一念至此,秦陽也索性直接承認了。
“天一真水,我的確還有點,說是來之不易,九死一生得來的,一點不夸張,分給你們少許,也無妨,不過,我不要財貨,我要同等價值的靈火。”
“卻也公平。”敖晚晴稍稍一思索,點了點頭,起身之后,微微欠身告罪:“先生稍后。”
靈水換靈火,的確很公平,而且她們多是水生妖族,縱然有靈火,也大都無用。
片刻之后,敖晚晴重新歸來,手中捧著一個碳爐,碳爐上下封閉,唯有中央,有一條條裂縫,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塊漆黑的焦炭,焦炭上燃燒著熾白色的火焰,火焰尖端的火舌,有一縷橘紅,輕輕搖曳。
敖晚晴將碳爐放在桌上,出聲解釋。
“此乃梧桐焰,乃是鹓雛棲息神木梧桐之時,尾焰燃燒梧桐萬年所化,雖說比不得鳳尾焰,卻也相差無多,烈陽神圣,火力兇猛,綿綿不熄,縱然是一些金屬煉制的靈器,被燒個一炷香時間,也能將其強行融化。
我知曉梧桐焰比之天一真水所差良多,先生只需三滴天一真水交易即可,不知先生可否滿意?”
秦陽沒有立刻回答,垂目思忖。
鹓雛乃是離鸞近親,天生可以駕馭離火,周身頭、翅、心、尾,皆有一種靈火,尾焰排最末,靈性卻局第二,平穩也是最高。
而且鹓雛極為挑剔,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這三樣每一種都不只是字面意思,而是一種天材地寶,單輪這梧桐,便是生長過萬年,高過千丈,樹冠如華蓋,化作一島,而且必須一次雷擊都未遭受過的梧桐神木才行。
再看碳爐之中的黑炭,必然也是成為神木的梧桐樹心所化,唯有這等木炭,才能保持著梧桐焰不熄,維持其中神妙不損。
而且碳爐本身,也是地火支脈里出產的熄火石打造,唯有這樣,才能束縛其內火力不泄。
自己以后要借用靈火修行烈火金身煉法,火力必然不能太猛,超出自己的承受極限,不然尚未修行,便被一把火燒成了灰燼。
火力烈而不燥,綿綿不絕,最是合適不過,算起來,梧桐焰其實挺適合的。
只是看敖晚晴這架勢,秦陽哪里還不明白,天一真水的價值,遠遠超出自己的預料,這等極難儲存的靈火,可是無處拍賣的,而且火力綿綿,最適合的便是煉丹。
這一團靈火,換一件最頂尖的護身靈器,或者換一件很實用的秘寶,應該非常容易。
心里滿意倒是滿意,不過秦陽想到之前消耗掉那么多天一真水,就頗為心疼。
早知道先用天一真水了,起碼省個一二十滴……
沒看到敖晚晴知道自己有輕靈之水,卻壓根不問么……
很顯然二者不是一個檔次的。
“成交。”秦陽搖了搖頭,意念投入手環,控制著天一真水弄出來三滴,到一個新的玉瓶里。
玉瓶放到桌上,敖晚晴拿起玉瓶,稍稍一看,頓時滿臉欣喜。
“多謝先生。”
秦陽一看這架勢,就頓時心疼不已,絕對是賣便宜了!
早知道就再砍砍價,說不定還能砍到兩滴。
敖晚晴見秦陽的樣子,頓時莞爾一笑:“先生無需多想,三滴天一真水,換來一朵梧桐焰,先生是賺到了,只是我家有長輩,急需要天一真水。這碳爐乃是一件秘寶,先生以后若是再尋到靈火,便可存放其中,而其中木炭乃是梧桐神木的樹心,待先生煉化梧桐焰之后,也可留下,另作他用,可一點都不虧。”
“財貨兩清,無妨,無妨……”秦陽哈哈一笑,也不覺尷尬,既然是正常交易,自然是希望自己多賺點。
隨手收起碳爐,秦陽一拱手:“既然交易完成,我這有點問題想請教一下姑娘,你怎么會注意到我?按理說,你不啟用滄龍之瞳,當是看不出什么。”
敖晚晴掩嘴輕笑,似是拿到了天一真水,心情也好了不少。
“先生特立獨行,哪有來了花船,卻光顧著喝酒的,自然是鶴立雞群,引人矚目,想來也是先生見多識廣,看不上我這姿色與技藝……”
秦陽干笑一聲,真是瞎說大實話……
我這什么沒見識過,你這水太清,太陽春白雪,我這粗人見過的最有腔調的地方,正事也不可能是聽曲看美女……
“不瞞先生,海妖仙子的洞府出世,有人從中走出,想要知道先生從里面活著出來,也不是很難,而且我們另有消息,傳說海妖仙子的洞府,可能就是曾經鮫人王族的行宮,里面可能會有天一真水,本來來此,不過是碰碰運氣而已,誰想到,第一天就碰到了先生。”
敖晚晴心情不錯,巧笑嫣然,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香味,便更加濃郁了三分,香味不濃,卻有種于無聲無息之間,順著人的鼻孔向內鉆的感覺,嗅到這種香氣,就會不知不覺生出一種心情放松的感覺。
“先生可需要其他物件,我們這里會有一些壺梁沒有的東西。”
“嗤……”肩膀上的肥橘貓,打了個噴嚏,抬了抬眼皮,轉了一下身子,將腦袋轉到后面,滿是肥肉的屁股對著人。
“不用了。”秦陽如夢初醒,眼神微微一變,果斷拒絕,然后站起身一拱手:“既然交易結束,就此告辭。”
秦陽不等對方做挽留,轉身就走,干脆無比。
“那……先生慢走,有何需要,盡管來此。”敖晚晴起身微微欠身,主動將秦陽送至門口。
等到秦陽拿出墨箓,召喚出一頭形似麒麟的異獸,踏水而行,離開之后。
敖晚晴臉上才露出一絲惋惜的神色:“真是可惜了,差一點就能挽留住他了,可惜他太警惕了。”
“小姐,你的龍涎寶香,竟然對他無用么?”那位一襲碧綠春衫的侍女,臉上帶著一絲驚訝,然后露出虎牙:“小姐,你想留下他,還不容易。”
“你呀,什么都表露在臉上,這可不好,我們是做生意的,哪能砸自家招牌,再說,他身邊可是跟著一位很可怕的妖族前輩……”
“多可怕?還有小姐拿不住的人么?”
“多可怕?”敖晚晴微蹙繡眉,眼中閃過一絲驚懼:“拿不住的,若是用些其他手段,稍稍激怒那位前輩,我就感覺,我會被……唔,會被吃掉,就像是見到了天敵一樣。”
“小姐你可真會開玩笑。”
乘坐著墨箓轉換出的異獸,踏水而行,離開之后。
秦陽面色微沉,心中卻生出一絲寒意。
這小娘皮,果然不動聲色的用手段了,只是嗅到異香,自己對她的警惕,就無聲無息的消散了,而且心中不知不覺就對她有了一點好感。
哪怕到現在,竟然也難以生出什么惡感。
回想起來,就似不知不覺之間,浮上心頭的感覺,竟然是覺得這小娘皮人挺不錯,長的也挺漂亮,氣質也好,曲子也好,繪畫也棒,也很會做人,小女兒的溫婉背后,藏著一種大氣。
而且會不由自主的想要再次見到她……
見了鬼了。
老子到底是見多識廣,亞洲四大邪術之下,什么美女沒見過,從陽春白雪到下里巴人的曲子,什么沒聽過?
海妖葬魂曲和漁眠安神曲都聽過的人,竟然會忽然轉變看法,覺得她那寡淡如水的曲子好?
要不是肥橘貓那一個噴嚏,自己差點就著了道,不知不覺就變成腦殘仰慕者了。
妖女!果然是妖女!
拿出妖女圖,秦陽心中不由的再次生出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傾佩之情,簡直如同江水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這位制出妖女圖的,可真是高人啊,他竟然能活到壽終正寢,不被迷惑,反而反過來將這些妖女的老底摸的一清二楚。
翻到海龍女那一頁,秦陽詳細研習下面密密麻麻的小字。
果然,就在小字后半段看到一段。
“體香可化龍涎寶香,有抹除雜念,避生魔念的奇效,然嗅龍涎寶香者,必會被迷失感官,惑亂心神,對其生出好感,本身無害,卻極易被利用,修成佛修秘法紅粉白骨觀,可避免心智被惑。”
秦陽心有戚戚,這還叫無害?一個心懷警惕戒備之人,無聲無息的向著腦殘仰慕者演化,還叫無害?
繼續向下翻,看到最后,秦陽的臉都黑了。
一勞永逸,徹底解決問題,還能憑白得了好處的辦法,竟然是奪她元陰?
“啪!”
秦陽合上妖女圖,隨手丟盡手環里。
要是有這位宗主生前的實力,還特么用看妖女圖?
還奪她元陰,找死也不能找這種死法。
離開內海之中,秦陽去跟陳友達告別。
見面陳友達就眉飛色舞:“我就知道,飄香仙子肯定不會讓你留宿的。”
“媽的智障!”秦陽轉身就走,半點猶豫都沒有。
“裘兄,你先別走啊,別急啊,你的畫還留在我這呢……”
“送你了!再見!后會無期!”
飛在半空中,秦陽坐在紫鶴背上,頗有些后悔來跟這個腦殘粉告別,這貨壓根就不用龍涎寶香,就已經被迷得神魂顛倒了。
還是趕緊去陳滄州吧,這里什么妖魔鬼怪都來了,早點離開這里最好。
不過這么坐在紫鶴背上飛,不費力氣,速度卻太慢了,御劍飛行,太費力,速度也不是太快,到了胎元,倒是可以尋一門化作神光,飛遁天地的法門。
以前都沒摸出來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摸的客戶,生前都比較厲害,壓根摸不出這種一般的飛遁法門。
不過飛遁法門,速度雖然快,消耗也大,最好的辦法,就是弄個代步法寶,不用怎么耗費力氣,速度也快的。
坐騎也行,只是坐騎不太好抓,太弱的不行,太強的抓不到。
思來想去之后,目前還是這么慢慢飛吧,馬不停蹄,到陳滄州境內,應該也只要半個月時間。
到了陳滄州之后,再看情況,去找些小客戶,交流一下,看能不能交流出一本飛遁法門。
秦陽孤身一人,踏上行程……
而另一邊,敖晚晴帶著一絲遺憾,來到花船深處,推開門之后,只有一條懸在半空中的石頭道路,下方是一片起碼數十里大的海洋。
海水清澈透明,下方無數五彩斑斕的游魚,游曳其中。
“姥姥,我找到天一真水了。”敖晚晴對著海中,一聲高喝,聲音緩緩的回蕩在這片海洋。
過了足足半個時辰,才見海中生出波瀾,海洋中心,鼓起一個巨大的水包,水浪不斷的向著兩側翻滾。
片刻之后,才見其內一頭長頸圓頭,體態臃腫,身長起碼十數里的大妖,從中緩緩的浮上來,只是氣息乍泄,便操控著這數十里海水,向著兩側分散開來,下方又有巨浪,似是一雙巨大無比的巨手,拖著盤頸而睡的大妖,緩緩的向著這邊駛來。
待靠近之后,才見這大妖緩緩的睜開眼睛,抬起頭,周身神光閃耀,妖氣沖天,龐大的身軀,在神光之中,不斷的縮小,然后慢慢化作一個人形。
“噠……”
腳步落在石臺之上,一位須發皆白,滿臉褶子,體態略有些肥胖的老嫗,一身黑青長袍,拄著白骨龍頭拐杖,從神光之中走出。
“晚晴啊,這么快就找到天一真水了?”老嫗面帶慈愛,伸出手摸了摸敖晚晴的腦袋。
“就在這里,不過只有三滴。”敖晚晴微微彎腰,瞇著眼睛,享受著老嫗的撫摸,一邊獻寶一般的拿出玉瓶。
“不錯,三滴已經足夠了,足夠再延壽三千載,應該足夠等到有人能獨當一面,扛起大旗了。”
老嫗張口吞下天一真水,然后又抬起手,摘下戒指上的一顆純透明,猶如水滴一般的寶石,手指輕輕一捏,寶石竟然真的化為一滴清澈透明的水,滴入老嫗口中。
老嫗的身體,慢慢的化作透明,如同一個水人,然后從水人之中,一位明顯年輕了不少的老嫗,從中走出,身后水人,也隨之化為無形,消散的無影無蹤。
“姥姥,真的只有三千年了么?長生之水,也不行么?”敖晚晴神情有些暗淡。
“傻丫頭,凈想好事呢?長生之水,人族服用一次,延壽萬載,已經差不多是極限了,我等身為妖族,天生血脈強橫,姥姥的壽元綿長,又正適合,再加上以天一真水,化開長生之水,能服用三次,已經是得天之幸,一次三萬年,一次萬年,縱然最后一次只能延壽三千年,已經是天大的好運氣,該知足了。”老嫗輕輕敲了敲敖晚晴的腦袋,樂呵呵的笑著。
“我就是想姥姥能多活些年。”
“已經數萬年了,很久很久了,不能再強求了,若非為了仙子,老身早就該走了。”
“噢對了,姥姥,我已經派人去追查了,海妖仙子的洞府,破損了一個大洞,已經被玄天圣宗封鎖,不過我們的人也進去看了,里面什么都沒有了,海妖仙子殘留之身,也已經消失,想來是真的徹底沒有了……”敖晚晴將探查到的消息,一一訴說。
“既然沒有了,你是從何得到天一真水的?”老嫗有些奇怪。
“一個挺古怪的家伙,他就是之前進入洞府之中,活著走出來的人,而且他有變換容貌,只是他修行了不止一種體修之法,看破很難,而且當時不等我看破,就被一個讓我感覺很可怕的大妖攔住了……”敖晚晴說著就頗有些氣惱。
“要不是他有那位大妖護持,我肯定讓他乖乖的將所有天一真水都掏出來,而且他身上肯定還有輕靈之水和一元重水,一元重水倒是不稀奇,可是輕靈之水也很難得到的……”
“哦?這人進去過洞府?還有一位大妖護持?”姥姥有些好奇。
“對,本來我根本沒有發現那只大妖,還是那只大妖主動暴露,我才看到那個古怪家伙的肩膀上,蹲著一個非常肥的橘色大貓……”
“很肥的橘貓?”姥姥大驚失色,一把抓住敖晚晴的手:“你沒傷到吧?”
“沒啊,姥姥,怎么了?”敖晚晴也嚇了一跳。
“你跟我詳細說說,當時的過程。”姥姥親自檢查了一下敖晚晴沒有受傷之后,微微松了口氣。
敖晚晴不敢怠慢,事無巨細,每一句話都不放過,將之前的事情說了一遍。
說完之后,姥姥面色復雜。
“你說是那個橘貓要攻擊你了,你感覺自己有種要被吃掉,但是那人,按住了橘貓?”
“恩。”
“哎,你運氣不錯,你沒感覺錯,你是真的差點被吃掉了。”
“啊,姥姥,你別嚇我,那只橘貓真能吃了我?”敖晚晴嚇的夠嗆……
“嚇你?見到橘大人,而且還是已經準備吃你的時候,你還能活下來,真的是運氣好,而且,就你?橘大人什么東西沒吃過,我就從來沒見過橘大人吃不掉的東西,當年海中一座地火支脈噴發,橘大人一口吃了一整條地火支脈,后來在死海與無盡之海交界之處,更是一口吃掉一座島嶼,嚇的無盡之海的妖物,再也不敢跨入死海,你這小丫頭片子,還不夠給橘大人塞牙縫。”
姥姥面上帶著一絲緬懷,陷入回憶之中。
敖晚晴嚇的面色發白,一口吃掉一條地火支脈?一口吞掉一座海島?她這個小家伙,還真的不夠塞牙縫。
“橘大人鎮守陶仙子安眠之地,大人既然出來了,就證明,海妖仙子已經徹底消失,而且,他跟著那位公子,想來他就是陶仙子的傳人,也是他覆滅了海妖殘存的化身,以后你切記,不可再無禮,不可再動用龍涎寶香。”姥姥說道最后一句,立刻變得嚴厲。
“晚晴謹記。”敖晚晴眼見姥姥這么嚴厲,連忙保證。
“你記住了,我等都是失去了族群,孤身遺落在此,你們現在能有一個安身之所,不會被追殺,全靠七仙子與陶仙子之力,當年我等抱團取暖,卻勢單力薄,危如累卵,一面要應對無盡之海的巨大威脅,還要面對死海眾多島嶼之中的人族。
若無七仙子一曲碧海潮生,掀起六千里海嘯,強壓玄天圣宗,當時就算是老身,也早已經被玄天圣宗抓去,薄皮抽筋,放血食肉,淪為材料。
陶仙子更是將他夫君,暗中推到了玄天圣宗宗主之位,這才能徹底抹去當年一切痕跡,為我們創造出最好的生存環境。
后來又帶著橘大人征戰無盡之海海族,為我們創出偽裝秘法,若非如此,我等遺孤,如何在死海立足,老身殘喘至今,便是為了完成陶仙子與七仙子的遺愿,可惜老身無力,數萬年下來,竟無法完成二位仙子遺愿。
如今,那位公子幫助二位仙子完成遺愿,他又是陶仙子傳人,以后切記,必須以禮相待,不可怠慢,若有吩咐,必須盡全力幫其完成。
今日你膽敢對仙子傳人無禮,縱然你事先不知情,老身也不能裝作不知道,你自己去底下火潭緊閉一個月,小懲大誡。”
姥姥越說越嚴厲,敖晚晴面上帶著一絲委屈,卻只敢點頭稱是,老老實實的步入海中。
水生妖族,若非天賦異稟,最不可忍受的,便是火潭緊閉,進入其中,酷熱難耐,不會傷及根本,可時間越長,卻也會愈發痛苦不堪。
敖晚晴離去,姥姥面色稍緩,面上帶著一絲懷念,回憶著當年的一切,心里卻頗有些焦急。
看著敖晚晴的背影,姥姥緩緩開口:“一個月緊閉之后,你便去尋那位公子吧,不提他是陶仙子傳人,只是覆滅海妖殘身,對老身已是大恩情,應當老身親自前去,侍候左右,護其周全,不過橘大人既然肯跟著這位公子,想來……”
姥姥說到這,微微一頓,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臉上帶著一絲不確定:“想來應該會護他周全,你就替我們這些老家伙去一趟,侍候公子左右,這件事我也要去告訴其他人。”
“啊……”敖晚晴一臉呆滯……
“怎么?不樂意?”姥姥眉頭一蹙,搖了搖頭:“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有些事情,你這種后輩,不會懂的。”
“怎么會不樂意,我去就是。”敖晚晴連忙點頭,表示愿意。
“恩,愿意就好。”姥姥點了點頭,轉身離開這里,到了另外一個船艙,站在一面丈高的水墻面前,伸手輕輕一抹,就見水墻之上水波流動,然后緩緩的幻化出一片幻影。
里面露出一位佝僂著身子的光頭老者。
“老肥婆,你怎么還沒死?”
“老烏龜,老身活的好好的,我就是來通知你一件事……”
“啊……”
一聲慘叫,在半空中響起,紫鶴撲騰著翅膀,噗嗤一聲,化作一片熒光消散。
秦陽飄在半空中,拉長著臉,看著手臂上一道傷口,肥橘貓吞噬傷口出流淌出的鮮血,然后隨意一舔,傷口殘留的鮮血被舔干凈,傷口也飛速復原。
“大佬,我說了幾遍了?別搞突然襲擊,你故意的是不是?還有我再說最后一遍!這次是真的最后一遍!紫鶴不是真的鳥,渾身上下沒有一兩肉,你是有多饞?我用墨箓召喚出的假鳥,你都要吃?”
肥橘貓蹲在秦陽肩膀上,舔著爪子,一副老子就是個蠢貓,你說什么,我完全聽不懂的架勢。
“不走了,下去吃飯,順便重新繪制墨箓!我準備了八個紫鶴墨箓啊!”秦陽抓狂無比。
原本以為肥橘貓應該比較聰明,除了有些嘲諷臉,壞脾氣,吊不甩之外,應該不算是正常貓。
沒想到,就這么幾天,就驗證了一個真理,所有的貓都是神經病這個真理!
可以召喚出紫鶴的墨箓,足足準備了八個,卻全部被肥橘貓弄碎了,每一次都是不知道哪根筋抽著了,覺得屁股下面這只紫鶴看起來很好吃,上去就是一口……
一連八次!
而且每一次都是咬碎了之后,才一臉“咦,這只鳥不能吃么?”的表情。
特么神經病啊!
落到地面,荒郊野嶺的,其內暗藏妖氣,想來里面有不少的妖物。
不過秦陽倒沒什么好怕的,這有個神經病饞病犯了的肥橘貓,真有不長眼的,上來也是送菜。
生火,烤肉,刷油,撒調料,上面烤的就是一只不知道什么鳥,反正看起來挺大,足有兩尺高。
烤這個,就是為了照顧一下肥橘貓,緩解一下它的饞病。
看著烤肉,肥橘貓揣著爪子,睜大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
秦陽斜眼瞥了一眼,心里暗暗嘀咕,說不定這貨就是故意的,嘴饞了,故意咬碎紫鶴!
“大佬,實話說,你咬碎紫鶴,是不是因為饞了,想吃烤鳥了?”
肥橘貓瞪大著眼睛,盯著烤鳥,一動不動。
“大佬,你說實話,我就再給烤一只。”
肥橘貓不為所動。
秦陽一臉悻悻,心里牟定,這貨肯定是放長線釣大魚,不為眼前利益所動。
烤好了之后,秦陽撕下一個鳥腿,遞給肥橘貓,自己也撕下一只腿開吃。
一人一貓,各自抱著一個手臂粗的鳥腿,啃的不亦樂乎。
忽然之間,就見眼前一道黑影一閃而逝,火上烤著的鳥,瞬間就不見了。
秦陽一愣,剛才是什么東西過去了?
“喵!”肥橘貓一聲中氣十足的貓叫,渾身毛發炸起,然后……
一口將鳥腿吞掉……
不遠處的山坡上,黑影一閃,就見一頭枯瘦的黑驢,嘴里叼著烤鳥肉,咧著嘴露出一口白牙,瞇著眼睛帶著一個燦爛的笑容,扭著屁股一晃,又化作一道黑影,瞬間消失不見。
秦陽面露驚色。
“好快的速度!”
這枯瘦的黑驢,速度快到不可思議,以他的目力,竟然只能看到一個微不可查的黑影,直到對方速度加起來之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而這邊,肥橘貓渾身炸毛,呲牙咧嘴,吞了鳥腿之后,才身形一閃,瞬間消失不見。
秦陽趕忙將真元運轉到雙目,增強目力,一邊拿出金光墨箓,腳下展現出一條金光大道,追著肥橘貓而去。
追出兩息之后,秦陽神色一動,連忙喊了一聲。
“大佬,驢肉不好吃!你可別給吃了!”
另一邊,作了大死的枯瘦黑驢,完全不自知,叼著鳥肉,咧著嘴笑個不停,在山岳之間騰挪轉移,猶如一縷黑風,速度奇快,眨眼間便可沖出去百余丈。
枯瘦黑驢一邊跑,一邊伸出舌頭,將烤鳥肉卷進嘴巴里,大嚼特嚼。
“喵。”
一聲貓叫響起,枯瘦黑驢的身體驟然一停,然后化作一道殘影,向著側面飛了出去。
山林中,樹木崩碎,塵土漫天,只聽嗖的一聲,便見林中驟然多出來一條數丈寬,綿延百余丈的大道。
大道之上,所有的一切都隨之崩碎散開,然后跟著,就聽遠處山壁之上,轟的一聲巨響炸開。
數十丈高的山頭,嘩啦啦的崩碎坍塌……
秦陽過來一看,眼皮狂跳,山林中間,這哪里是忽然多出來一條道,而是硬生生的多出來一條丈深的河道,被巨力強行推出來的河道!
順著河道來到盡頭,看著那堆亂石,不由的滿臉可惜的一聲長嘆。
“大佬啊,你忘了,我的紫鶴都被你全部咬碎了,這不是正好送上門的坐騎么?坐騎啊,你怎么就給打死了,這黑驢瘦的皮包骨頭,全身上下割不出來四兩肉,你給打死了干什么?太浪費了!”
肥橘貓一臉不爽的站在石碓上,拍了拍石頭,喵的叫了一聲。
然后肥橘貓又跟著嚎了一嗓子,才見石碓忽然一顫,石碓下面,一塊石頭被頂開,一個滿臉鮮血,腦殼都塌陷下去一點的黑驢頭,從里面擠了出來。
黑驢滿臉驚恐,眼睛顫抖,可是卻已經無力動彈了。
秦陽心驚不已,這黑驢沒死?
挨了肥橘貓一巴掌,造成這么大破壞,竟然只是重傷,卻沒死?
秦陽驚喜不已……
然后就見肥橘貓,一躍而下,一屁股坐在壓在黑驢脖子上的一塊石頭上,壓的黑驢直翻白眼,卻叫也不敢叫。
肥橘貓坐在那,伸出一只爪子,擺出個招財貓的姿態,看著秦陽,然后慢慢的舒展開爪子。
“大佬,你什么意思?”秦陽一頭霧水。
肥橘貓又舒展了一下爪子,另一只爪子拍了拍下面的黑驢。
“你意思是,賣給我?”秦陽心頭一動,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肥橘貓點了點頭。
“四只烤鳥?”
肥橘貓一臉不爽,舒展開爪子前面的四根指頭,然后下面的大拇指上,噗嗤一聲,彈出指甲。
“五只?”
肥橘貓這次又抬起另一只爪子,舉在身前,做出投降的姿勢。
“十只?”
肥橘貓滿意的點了點頭,昂著頭,從石頭上跳下來。
秦陽也滿意的很,眉開眼笑的走上前,打量著眼看著出氣多,進氣少,直白翻眼的黑驢,也不心疼丹藥,拿出幾顆療傷的丹藥,湊到黑驢面前。
黑驢舌頭伸出來一卷,將丹藥吞下,不多時,黑驢的情況,看起來就好了不少,不出意外,應該是死不了了。
十只烤鳥,就買了一頭速度奇快,而且挨了肥橘貓一巴掌都還有半條命的黑驢,這生意可以做。
這邊黑驢的情況好點了之后,秦陽走上前,拽著黑驢的脖子,將他從石頭堆下面拽出來。
這時候再看,這黑驢可真夠慘的……
全身上下,起碼斷了二三十根骨頭,四肢骨頭更是斷成了好幾截,脖子都斷了,也不知道這家伙怎么還沒死……
不過,皮實一點好,皮實一點才不會在肥橘貓神經病犯了的時候,被莫名其妙的打死。
秦陽樂呵呵的給黑驢接骨,好幾種療傷丹藥,直接塞進黑驢嘴巴里,讓它恢復傷勢。
接完骨,秦陽摸著黑驢腦袋,仔細打量,想要看看這黑驢到底是什么血脈,看起來就是一頭普普通通,枯瘦如柴,皮包骨頭的黑驢,可是速度卻這么快不說,生命力也頑強的令人發指。
看了半晌,也沒看出來什么,不過秦陽倒是滿意的很。
“丑是丑了點,不過已經有了更丑的丑雞了,你這倒也不算是最丑,起碼眼睛挺有靈性的,很好,從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坐騎了,就叫丑驢吧。”
黑驢眼睛打著轉,不一會就能戰戰巍巍的站起來了,黑驢咧著嘴露出一個笑臉,繞著秦陽打轉,然后繞到秦陽身后的時候,眼睛一轉,拔腿就跑。
“這次可是真會死的。”秦陽轉過身,呲牙一笑,目視著黑驢跑遠。
黑驢扭頭一看蹲在秦陽肩膀上的肥橘貓,頓時一臉驚恐,黑溜溜的眼睛左右亂看,跑到一個土坡上,驢蹄子刨著土,幾下就刨出來一只巨肥的兔子。
黑驢叼著兔子跑回來,放到秦陽腳下,繼續咧著嘴傻笑,生裝是去抓兔子了,而不是被嚇的不敢跑。
秦陽走上前,摸了摸黑驢的腦袋,越看越滿意。
“丑驢,干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