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
絕大多數修士,起爭端的理由,都是利益。
特別是在無冤無仇的情況下,生出惡意,生出歹毒的念頭,就只有利益。
秦陽望著萬永商號四個大字,嘴角帶著一絲譏笑。
之前忽略掉的一個最簡單的問題,萬永商號,就是修士世界的商人,商人逐利,只要有利潤,就有他們的身影,若是有足夠大的利益,他們會做出任何事情。
不同的世界,這一條卻是不變的真理。
想到之前在城海州的時候,故意透露消息給萬永商號的高層,那時候就抓住這一條,知道這是對萬永商號有利的事情,萬永商號的高層,肯定會好好配合自己。
但是來到這里之后,卻忽略掉了這個關鍵,忽略掉哪怕只是一州之地的分號掌柜,本質上其實也是商人……
他們都是為了利益。
從這個角度思考,很多問題,頓時豁然開朗。
萬永商號的高層,將自己放到這里,一方面是讓自己離開城海州,杜絕之前事情暴露,哪怕只是他們以為的真相,他們也不想暴露,將自己丟在這里,就是最典型的規避風險。
直接將自己破格提拔到陳滄州三掌柜的位置,也是一舉兩得。
陳滄州的兩位掌柜行事有些詭異,這個時候細想一下,萬永商號的掌權人,應該就是想讓自己廢物利用一下,來這里攪局……
在一面未見的情況下,只有一份任命書。
也就是說,自己的生死,其實并不重要,只要來到這里,無論生死,都會引起這里的變化。
活著,會有兩位掌柜主動來逼迫,不想死就必須反抗。
死了,那更好,前面的秘密可以永遠埋藏。
而且這才多久的時間,陳滄州一連死了兩位掌柜,萬永商號的高層,也可以在不影響大局的情況下,順理成章的做出一些事情。
比如說,派出一位實力手腕都足夠強的人,來快刀斬亂麻,強行接管鎮壓這里的一切,又能體現高層對下面人的重視。
畢竟,對于一個商號來說,內部的穩定,是穩定獲取利益的前提條件之一。
秦陽望著牌樓上的四個大字,一時之間思緒萬千,這還只是自己能想到的好處,想不到的可能就更多了……
再想到大掌柜和二掌柜這些天的試探,哪怕自己一再表示,無心權利,無心經營,純粹就是掛個三掌柜的名號,他們也不依不饒。
也就是說,僅僅自己的存在,就會嚴重威脅到他們兩個人的利益。
而且威脅到他們的,只是三掌柜這個身份,而不是自己這個人。
“秘庫。”
秦陽默念這兩個字。
從利益的角度出發,結合三掌柜這個身份,能想到的,就只有秘庫。
答案可能就在萬永商號的陳滄州秘庫里。
萬永商號所有貴重的東西,只要沒有售出,或者是暫存的,按照規定,都會在秘庫之中。
一州之地,唯有三位掌柜,可以進入秘庫之中,其他人進去之后,必死無疑。
那里的陣法禁制,機關陷阱,可不像迎接賓客的門店這樣溫和。
門店這里的陣法禁制,最大的作用,其實僅僅只是示警和拖延而已,畢竟這些東西很危險。
開門迎客,總要考慮到種種可能性,有客人意外踏入這些陣法禁制之中的可能性,不是沒有,只要出現一次意外傷亡,都會大大損傷萬永商號這塊金子招牌。
可是秘庫之中不一樣,那里的一切,都是為了困殺,任何打秘庫主意的外人,迎接他們的,都是十死無生的結局,在這一點上,萬永商號絕對不會手軟,那里可是商號在一州之地最大的財富所在。
哪怕只是進入秘庫之中取一顆靈石,都必須三位掌柜之一,親自進去,才能安全的出來。
秦陽臉上帶著一絲古怪的笑意。
本來是真的沒打算進入秘庫之中看看的,畢竟,這個馬甲,暫時還沒想丟掉。
不過現在么,差不多是時候丟掉這個馬甲了。
秘庫之中的任何東西,都是登記造冊,縱然三位掌柜,每一次進出,取了什么東西,放進去什么東西,都是當場記錄。
能讓這倆掌柜,在無冤無仇的情況下,生出殺意,并付之行動。
若是答案在秘庫之中,也就是說,這個東西,根本不在記錄之中!
但是偏偏這個東西就出現在秘庫里,而且有巨大的好處,足以讓他們鋌而走險的好處。
這個好處大到,足以讓他們可以合力,杜絕可能的第三個競爭者。
而且他們誰都沒有拿到這個好處。
想來原來的三掌柜,就是這么死的吧……
什么死在一刀峽,十有八九是扯淡。
心里想明白這點之后,秦陽呵呵一笑,輕輕拍了拍丑驢的腦袋,讓他繼續往前走。
出城之后,只是拐過一個拐角,秦陽便扯下一根頭發,隨口一吹,化作一個分身,落在丑驢背上。
“慢慢往一刀峽走,不用急。”
囑咐了一聲,秦陽看著分身騎著丑驢走遠,自己則隨手布置一個禁制,藏在原地。
秦陽靠在樹上,靜靜的等候,不多時,就見兩個人,一前一后的追了過去,遠遠的吊在分身的后面。
呵,還真派人跟著啊……
秦陽嗤笑一聲,等人都走了,這才落地,搖身一晃,一揉面頰,化作一個黃臉木訥的漢子,回到城中。
一路晃晃悠悠的回到萬永商號。
沒從正門進,而是大搖大擺的踏入商號周圍的陣法禁制。
這里的陣法禁制,就似失去了威能一般,任由秦陽穿梭在其中。
這就是三位掌柜的福利之一,商號的陣法禁制,對三位掌柜是無效的,猶如布陣的人,親自踏足其中一般,不會引起絲毫變化。
橫穿陣法禁制密布的地帶,進入到商號內部,轉了一圈之后。
秦陽忍不住咧著嘴笑了笑。
大掌柜在親自接待一個大客戶,算算時日,二掌柜應該是去巡視靈田了……
秦陽揉了揉面頰,換了身衣裳,轉眼就化作了二掌柜的模樣。
一路順著陣法禁制地帶,進入到其核心,來到一座假山前,拿出身份令牌,催動之后,立刻見到假山微微凹陷,一個洞口隨之浮現。
進入其中之后,洞口后方,便是一片昏暗虛空,周邊混亂暴烈的狂風吹拂,五光十色的極光,貫穿虛空,看起來極為遙遠,不知具體有多少萬里。
這美輪美奐之下,暗藏著大兇險,只是稍稍感應那一絲極為遙遠的波動,秦陽就知道,若是跌落其中,絕對是十死無生的下場,縱然不死,也會永遠的迷失在里面。
而石洞前方,一塊塊切割規整的灰白石塊,懸浮在虛空之中,一路延伸到未知的黑暗里。
這里就是陳滄州秘庫的入口,秘庫所在的真正位置,縱然是三位掌柜,也不可能知曉,他們能知道的,能進入的,僅僅只是這里一個門戶而已。
一路橫穿虛空,就能抵達秘庫所在,除了這里,別無他法。
秦陽看了幾眼虛空之中緩緩流淌的極光,踏著石板,一路向著黑暗深處前進。
走了不一會,回頭望去的時候,后方的門戶已經消失不見,只能看到一塊塊石板組成的道路,一路延伸到后方的黑暗之中。
花費了一炷香的時間,前方才終于看到一扇石門飄在虛空之中,石板路的終點,就在這里。
石門通體灰白,看起來跟石板是一種材質,透著沉穩的氣息,仿佛亙古不變,兩扇石門上,各有一頭似貓似虎的異獸浮雕,兩頭異獸雙目緊閉,兩只前爪交錯在一起,下方的尾巴也交錯在一起,讓整個石門看起來一絲縫隙都沒有。
再次催動身份令牌,光暈照耀在石門。
石門上的異獸浮雕,緩緩的睜開眼睛,交錯的尾巴和雙爪,相互分開,石門中央,一條石縫浮現,石門緩緩打開。
石門洞開之后,兩頭異獸浮雕,如同活了過來一般,分立兩旁,盯著秦陽。
秦陽面色平靜,自顧自的踏入石門,只是淡淡的看了兩頭異獸一眼。
異獸寶召,最喜歡的便是鎮守寶物,他們不貪圖寶物,只是喜歡守著寶物沉睡而已,據說上古時期,一些大神通者的寶庫大門,都是由它們鎮守。
可惜這倆只是有一絲寶召血脈的后裔而已,而且早已經死了,只有殘魂依附在石門之上,本能的按照生前的習性鎮守而已。
若是活的寶召在這里,哪怕是只有一絲寶召血脈的后裔,他也會掉頭就走,根本不敢試探。
而現在,在秦陽進入石門之后,石頭異獸便自顧自的回到石門上,化作浮雕,根本不阻攔。
秦陽把玩著身份令牌,再次給創造出這個東西的人,默默點個贊。
這東西防偽功能太強了,大家也太依賴太相信了,要不是因為這個,自己可沒機會這么順利的進入到這里。
身后的石門關上,前方就是一片碩大無比的地下石洞,石洞里密密麻麻擺放著一排排架子,周圍石壁上,也有一個個或大或小的凹陷。
靈力波動晦澀無比,就像是被強行鎮壓,可是細細感應,這里的波動近乎匯聚成河,不知道有多少寶物都存放在這里。
秦陽舉目望去,目光中帶著一絲震驚。
萬永商號真是下了血本,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一座黑曜石山脈,硬生生的在其中挖出一個空洞,四面八方皆無出口,唯一的出口,連接的還是虛空。
黑曜石乃是極少數能隔絕神識,對真元近乎完全無反應的石頭,而且堅硬如鐵,開采難度極高,一般都是招來最純粹的體修來當苦力。
這里的空氣渾濁無比,讓人難以呼吸,而且隱隱可以感覺到,這里在極深的地底。
原本以為這里應該是靠著恐怖的陣法禁制防護周圍,誰想到秘庫竟然是建立在地底,而且還是在一片黑曜石地脈里,所謂的陣法禁制,恐怕是專門泄露出去,忽悠外人的……
這里可比的陣法禁制鎮守,安全太多了,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從外面找到這里。
讓秦陽震驚的倒不是這些,而是石壁上一個個凹陷內,雖說大部分都是空的,可有存放寶物的凹陷內,被禁制困在其中的東西,無一不是靈光沖天,不少東西,甚至在禁制內不斷游走沖撞,想要逃出來。
“炫鋼礦石,堅硬無比,真元傳導性極高,可以當做下品寶器飛劍的主材料……”
“天藍草,有拓展穩固氣海的功效,神海修士最需要……”
每一個凹陷,每一個貨架上的盒子下面,都有說明和標簽,這里的東西,種類繁雜,若無這些東西,恐怕就算是商號的掌柜,也不一定能全部認識。
大部分都是珍寶材料,法寶極少,法器更是一件都見不到,最次也是靈器,再要么就是一些陣盤陣旗,種類繁多,功效不一的秘寶。
只是稍稍打量,秦陽若有所思,這里成品極少,細細想來也正常,畢竟每一樣材料都極為珍貴,若是做成成品,便限制住了材料的發揮,每一樣材料,可能都有幾種甚至幾十種用法,真正需要這些珍貴材料的修士,大都會選擇原材料。
比如一種丹藥,需要十七種原材料,這些原材料的用途,每一種,少說都會有十幾種用法,十七種原材料專門挑出來一種,煉制成一顆丹藥,成功率就先不說,正好需要這顆丹藥的修士,恐怕只占極少數一部分。
從穩定的利益收入和擴大客戶群這兩方面來說,自然還是儲備材料最好。
“嗚……”
正當秦陽沉思的時候,一聲低吼傳來。
不遠處的架子后面,一頭帶著項圈,足有丈高,渾身無毛的大黑狗,慢慢的走了出來。
黑狗盯著秦陽,低著腦袋,發出陣陣低吼。
秦陽扭頭一看,有些愕然。
這里還有別的守衛倒是正常,只是這黑狗哪來這么大惡意……
忽然,秦陽盯著黑狗腦袋上一道劍痕,看了好半晌,伸手一番,手中多了一把青白色的長劍。
黑狗看到這柄劍,呲牙咧嘴的狂吠,弓起背部,一副要撲上來咬人的模樣,可是跟著,就見黑狗呲牙咧嘴,滿臉兇相的……
慢慢向后退去……
秦陽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忽然怪笑出聲。
合該這二掌柜背個大黑鍋啊,好好的,欺負一條傻狗算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