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城別院,秦陽在閉關的靜室之中,苦修不輟,積累了這么長時間的,差不多也足夠真正開始修行靈臺階段的修行了。
神海境界,對應的便是開辟血海、氣海、神海,煉體者修氣血,開辟血海,將自身氣血有了繼續壯大的可能,而不再僅僅局限于肉身本身。
煉氣者,開辟氣海,以自身真元法力,化作一方氣海,從此之后,力量暴漲,氣脈遠比奠基境之時綿長數十上百倍,而氣海越大的修士,氣脈越是綿長。
從此之后,不但耐力持久,更可以修習一些消耗頗大的秘法神通,縱然是有些法門,境界不夠,也能靠著足夠的真元去硬堆,拼著更大的消耗,也能釋放出來。
此二者就是最常見的修士,還有一種,修神魂,修神識,壯大己念,則可能會開辟神海。
之所以這個境界叫神海,純粹是因為在這個境界開辟神海最難,而且開辟神海的修士,強弱也最為極端。
有些開辟神海的修士,有些方面很強,長短板差異明顯,這些修士戰力不高,用來打輔助卻絕對是強的很。
像什么云臺水鏡術,只是神海境界,就可以直接窺視到數千里之外的地方,天聽秘法,方圓三千里之地,飛蟲振翅之聲,羽蟲破繭之聲,都能盡數被其聽的一清二楚。
修成這些秘法,沒有足夠強橫的神識,足夠壯大凝實的神魂,是根本不可能修成的。
再要么有些在這個階段開辟神海的修士,其他方面不行,戰力卻強橫的過分,僅靠意念,就能殺人。
最出名的就是大嬴神朝的禮部尚書,肉身孱弱,法力不盛,唯獨神魂意念之強,已經有些受肉身拖累了,當年他不過神海境界的時候,就有一眼將瞪死了一位靈臺修士的戰績。
秦陽開辟神海,也不過是誤打誤撞,機緣巧合,修成了兩種瞳術之后,再加上肉身、真元實在是太強,反哺神魂,水漲船高之下,才如此開辟了神海,雖然神海小的可憐,卻也依然是質的變化了。
他這個境界主修的,依然是葬海秘典,此刻也要以此法,融入道基之后,再反過來鑄就靈臺。
所謂靈臺三萬丈,助我登天去。
靈臺境界,也是修行的法門,連同道基在內,真正的開始具現,由虛化實的開端。
隨著秦陽運轉法門,鯨吞海眼里儲存的真元,在海眼入口,化作一方烏黑泛金的靈臺,如同凝聚而出的臺階一般,四四方方。
一階階靈臺隨之凝聚而出,自海眼入口,一路向上延伸。
凝聚出足足八十一階,近乎延伸到神海之后,方才忽然停止。
原本秦陽以為修行到此結束了,誰想到新的靈臺又凝聚了出來,而這一次,卻是向下而行,直沖血海而去。
凝聚出一階之后,算是徹底穩到了靈臺境界,而且已經進階到靈臺中期,至此,這一次的閉關修行也算是結束了。
秦陽睜開眼睛,一頭霧水。
神海境界開辟氣海,有品階,品階越高,潛力越大,他直接葬了氣海,開辟海眼,自然是沒了品階。
而這靈臺境界的修士,凝聚出靈臺,也是有品階的。
一口氣凝聚出九九八十一階,就是九九之極,這也也算正常,積累了這么久的底蘊,一口氣到九品才正常。
可是這怎么又向下凝聚出一階?
這通天靈臺,怎么還又變成了遁地靈臺了?
再看著新凝聚出來的一階,明顯的有些不一樣,感覺怪怪的,秦陽也說不出來那怪。
想到黃泉秘典的特點,勾連氣血與真元,靈臺依然延續了這個,也說得過去。
自己檢查了好幾遍,也沒發現有什么不對,索性不管了,修行的法門太多,有時候的確不太容易把握,誰知道兩種法門結合之后,可能會衍生出來什么鬼東西。
也就是道基兇悍,能盡數將其容納進來,演化出一個整體,道基沒事,就不用多擔心變化是壞事。
凝聚出八十二階靈臺,原本之后的修行,也只是溫養壯大靈臺便是,此刻看來,十有八九還要再凝聚出八十階再說……
境界提升,除了感覺真元運轉更加順暢,效率更高,道基更加穩固了之外,倒是也沒絕對有什么太大變化,實力提升了多少,尚且看不出來什么。
出關之后,離開靜室,就見到外面有一隊打扮的甚是素雅的少女,被人領著往里走,看這些少女的姿色,大都不錯,氣質都是顯得單純又干凈。
秦陽拉住一個別院的管家。
管家一回頭,連忙行禮。
“見過大人,您出關了啊,侯爺交代過,您若是出關了,請您過去。”
“這事不急,這些是什么情況?”秦陽指了指那些少女……
“您可甭提了……”管家苦著臉,手里捧著一本名冊:“許大人不知從哪聽說的,說世子不喜歡那種煙視媚行,天生媚骨的姑娘,就喜歡干干凈凈,清新可人的少女,這不,就送來了一些,給世子當侍女……”
秦陽嘴角抽了抽,打眼一望,看著這些女子,也看不出來誰有不情愿的,反而不少單純的,更是喜形于色,似是覺得跟了汝陽侯世子反而是好事……
許文程這貨,是真的將臉皮放在地上踩了,堂堂一州州牧,竟然給一個世子送姑娘,而且還是這種青天白日的,一送就送了一堆來,他是徹底放飛自我了么?
怎么現在也不遮掩一下了,生怕全世界都不知道么……
“大人,許大人和侯爺都在偏廳,您要過去么?”
“算了,等許文程走了再說……”
秦陽實在不想見這人,轉身欲走,就見偏廳那邊,許文程走了過來,看到秦陽之后,許文程眼睛一亮,三步做兩步,兩三步之下,就以哪種一派官氣的步伐,輕輕松松的走到秦陽身旁。
“哈哈哈,秦老弟,好久不見啊,聽說你閉關了,咦,竟然已經晉升了,看來秦老弟的傷勢已經痊愈了,可喜可賀啊……”
許文程上來就攔著秦陽不讓走,熱情的不得了。
“許大人客氣了,我這傷勢,十年八年的別想徹底好了,進階也并非好事,靈臺僅僅凝聚出一階而已,人呢不說廢了也差不多了,以后還不知道能不能好運的找到天材地寶,將缺憾補回來呢……”
秦陽拉長著臉,一點喜色都沒有,甚至周身氣勢一放,在身前凝聚出靈臺虛影,僅僅只有可憐的一階……
放到靈臺修士里,就屬于那種最沒有前途的人,不會有更差的了……
若無意外,此生就止步于靈臺了。
何等的凄慘……
許文程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看著那一階靈臺,眼底閃過一絲同情,語氣也變得唏噓。
“秦老弟,凡事都說不定呢,你也別灰心,這世上多得是厚積薄發,沉寂多年,一朝沖天而起的人,那等得天之眷的人,畢竟只是少數……”
許文程安慰了幾句,也不敢多待,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秦陽望著許文程的背影,嘆了口氣。
“我還以為這位許大人會拍著胸脯保證,會送來一件什么可以填補缺憾的天材地寶呢,沒想到啊,人心不古啊,枉費我這么幫他……”
順手黑點天材地寶的念頭,算是沒了,而且將許文程嚇到了。
不過沒黑到也無所謂了,秦陽進階靈臺,可惜只有可憐的一階靈臺的消息,也算是丟出去了,想知道的人,肯定會知道的。
而且說不定這事還會鬧成什么轟動事件,畢竟,這么多年了,秦陽自己都沒聽說過,誰凝聚靈臺的時候,只凝聚出一階。
一般修士,要么是根本進階不了靈臺境界,要么進階了,再差也起碼有個七八階吧……
七八階本身就屬于基本沒前途的人了……
現在連許文程這等不要臉的家伙,都被嚇的狼狽逃竄,秦陽很是滿意。
以他目前的情況,還是將自己偽裝成一個弱小又可憐的倒霉修士,是最好不過了。
他又不是身后站著什么神朝的大家族,需要彰顯天賦彰顯實力……
對于大嬴神朝來說,他只是一個散修,散修么,還是弱點的好。
到了偏廳,汝陽侯上下打量著秦陽,眉宇間略有一絲憂色。
“你真的只凝聚出一階靈臺么?”
“某方面說,的確是這樣……”秦陽隨口回了一句,指了指外面:“許文程今天怎么敢大白天的就來了?”
“自然是有事發生了唄,臣田侯這次要倒大霉了,要不然許文程怎么會這么毫無顧忌。”說起這個,汝陽侯都有些幸災樂禍了。
“秘庫的事?”
“是啊,剛得到的消息,他們的確找到了前朝玄鏡司的秘庫,而且那里還有一尊大神朝的帝君法身,既然這帝君法身有殘存,就證明了一件事,當年大神朝的大帝,隕落了的確是隕落了,可他絕對還有后手在,有重新再來的可能。”
“帝君法身啊……”秦陽瞇了瞇眼睛,終于明白了,為何當初那尊雕像說大印送給自己,自己立刻就能拾取了。
因為這大印壓根就是他的,帝君的法身,出自與大神朝的大帝,大致可以說是本尊與分身之間的差別。
按理說,大神朝滅國,大帝肯定也死透了,而現在看來,這位大帝,說不定還沒死透呢。
“嘿,這還不是重點,不過一尊殘留的帝君法身也不算什么,重點是大神朝的傳國玉璽,據那位帝君法身說,已經被人拿出去了,而且還是大嬴神朝的人,臣田侯這次辦事不利,留下了當今圣上最忌諱的東西,他被問責已經注定了。”
“哈哈哈……”秦陽也笑的幸災樂禍。
就知道當初那尊帝君法身想坑自己,他以為自己會忍不住誘惑么,更重要的,這貨竟然以為自己是大嬴神朝的人?
哎喲喂,這誤會可有些大了,他不會以為能抵達那里的,肯定是大嬴神朝的人吧?
他肯定也沒想到,大嬴神朝來的一大群人,全部都被坑死了。
聽到這話,秦陽其實也明白了,那位帝君法身的想法了。
能孤身一人闖到最后,經歷過前面的考驗,自然各方面都不算差,玉璽拿到手之后,一件道器,沒人會舍得用不成,也沒人會舍得丟掉。
只要簽了賣身契,想反悔都不可能了,如此,一方面主動給大嬴神朝說一聲,讓他們先自亂陣腳,讓那位大帝看誰都像是奸細,大開殺戒,從忠到奸,殺一個遍。
這種時候,只要稍稍陷害一下,看起來像是真的,被陷害的人,最后的結局,十之八九恐怕都是寧殺錯不放過……
再一方面逼著沒有退路的人,開始跟大嬴神朝作對……
就算是有損失,損失的也不過是一個意義價值遠超實用價值的東西。
至少在大神朝復國之前,那枚堪比道器的玉璽,其實還真沒特別大的鳥用。
偏偏只要是神朝的人,沒有一個不在意。
尤其那位大帝,最在意的怕就是這個東西。
不過跟著,秦陽就想到了另外一點。
“這事怎么傳出來的?”
“臣田侯派去的人,死傷殆盡,被那位帝君法身,一擊滅殺,死的干凈,而當時去的時候,還有禮部的一個主司,他是唯一活下來的。
按他的說法,臣田侯的人見到帝君法身,毫無規矩禮貌可言,率先出手,于是被滅殺了,而他恪守規矩,不卑不亢,帝君法身反而留他一條命,讓他回來帶個話……”
“嘖嘖……”秦陽嘖嘖有聲,心說這年頭,只知道硬懟硬杠的,指不定哪天就死的干脆利落,反倒是不要臉的,還懂得為自己粉飾的人,反而能活下去。
真是人心不古,哪像自己……
茍就是茍,從來不說自己是戰略性撤退。
只是想想這次的事,秦陽就忍不住同情九指神侯,誰想到,神朝竟然還派了一個禮部的主司一起去了。
牽扯到前朝玉璽和帝君法身,那位主司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有絲毫的隱瞞,說的話,怕是都一字不差的全部復述了,就算他是九指神侯的親爹,這時候也不敢幫誰說半句話,只能如實上報。
于是,這事就被擺在了臺面上,毫無回轉的余地,辦事不利就是辦事不利,而且闖出了大簍子。
難怪許文程這種行事謹慎的墻頭草,對于風吹草動最敏感的家伙,竟敢在大白天的,來給樂期頤送妹子……
十有八九啊,臣田侯的處罰已經差不多定了,就差明旨昭告了。
念頭一轉,秦陽嘿嘿一笑,忽然補了一句。
“師兄,你想不想一口氣坑死臣田侯?”
“你又起了什么壞心思?”
“我告訴你一個關于臣田侯的秘密,你別告訴別人。”
“嗯?”
“臣田侯修成過三身寶術。”
“嗯?”汝陽侯驚的直接坐碎了身下的椅子,直接站了起來:“你說臣田侯修成了三身寶術?”
“是啊,這事知道的人不多,說起來還挺丟人的,我們黃泉魔宗的宗主,就是被煉成了三身寶術的化身,宗主死了,我們嫌丟人,就沒說,修成過三身寶術的人,神朝應該有辦法分辨的吧?”
汝陽侯不答話,沉思良久,才多問了一句。
“秦陽,此事重大,神朝明令廢除此法,不可藏私,不可修行,不可傳授,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確定,隨意攀咬,若是查無實據,可是犯了大忌,你能確定么?”
“十成十的確定,就算不確定,你覺得獻國公那些人,會放過一絲可能么?”
“好,消息我會傳出去的。”
平日里,臣田侯修了三身寶術的事,頂多也就是犯忌諱,以他所受的寵信,估摸著也不會遭受什么責罰。
可現在就不一樣了,剛犯了大錯,立刻被人扒出來犯了大忌諱,是神朝和宗派,甚至所有修士都忌諱的東西。
墻倒眾人推啊……
給眾人一個一起去推墻的理由吧。
短短兩三天之后,還沒聽到別的什么傳言呢,就先在城內聽到了關于自己的傳言。
一階靈臺,實在是太過引人矚目了,消息攔都攔不住的就傳了出去。
州牧府中,許文程臉都是綠的。
“誰傳出去的?誰?誰多嘴嚼舌根,統統給我拉出去杖斃了,這種事是能亂傳的么?”
當天秦陽就是展示給許文程看了,這是信任他許文程啊,雖然話里話外也有坑他個天材地寶的意思……
誰想到轉眼間,就傳的滿城風雨,秦陽的大名都被許多人記住了。
這要是讓秦陽知道,不恨死他才怪。
“快,備上禮物,將我珍藏的那顆龍血珊瑚帶上……”許文程一臉的心疼,心疼的胸口都是疼的。
這顆龍血珊瑚,可是正兒八經的天材地寶,產自東海的萬丈海溝之中,為了這顆龍血珊瑚,他可是花了大價錢,再加上幫人做了事之后,才弄到手的。
這東西不但大補,而且最是能填補虧損,彌補缺失,乃是有市無價的珍寶。
本來還等著遇到大瓶頸的時候,自己服用了,看看能不能更進一步。
現在呢,若是被那位辦事不錯,壞事肯定更厲害的家伙記恨上了,那可就完犢子了。
許文程匆匆忙忙的趕到別院,來送禮物,給解釋一下之前的事情。
“秦老弟啊,我聽說了你的事之后,簡直是夜不能寐,日不能安,費盡心思之后,終于才托老朋友找到了這么一件寶物,希望對你有用吧,你可千萬別跟我客氣,客氣了就是看不起我!”
許文程將龍血珊瑚硬塞給秦陽,巴巴的說了一大堆,一副咱們是秦兄弟,你要是不收我就一頭撞死在這里的模樣……
秦陽收禮物收的一臉懵。
聽了一會之后,秦陽這才聽明白了,原來他的一階靈臺的消息,已經傳出去了……
果然啊,八卦才是人類的本質,這種事,根本不用擔心傳不出去。
“許大人啊,這事又不怪你,你看你,來都來了,還送什么禮物,弄的我怪不好意思的,你快拿回去吧,平白無故的,我怎么能收你重寶……”
寶物送到手了,秦陽還有些不好意思了,總覺得這是逼著人家送的一樣,多不好,他一向是以理服人,以德服人,收錢辦事,信譽無雙……
“別,秦老弟,你要是不收下,今天老哥我就沒臉見人了,還不如一頭撞死在這里痛快!”許文程的臉都綠了,如此寶物都不要,這是徹底記恨上他了啊。
“啊,許大人,你這又是何苦呢,我秦陽可不是那種人……”
“秦老弟,你務必不要多心,咱們都是自己人,我這是應該的。”
一番推辭之后,秦陽收下了龍血珊瑚,許文程也放下了心。
回到州牧府,許文程慢慢的品著茶,算是徹底松了口氣,一旁侍候的親隨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
“大人,您何必如此,那秦陽不過……”
“閉嘴!你懂個屁!”許文程眉頭一擰,面帶厲色,呵斥手下。
“哼,你以為他不過是一個神朝之外的門派弟子么?你懂個屁,他來了這里之后,汝陽侯竟然都會親自來見他,他不過是游說了一下,汝陽侯竟然就接受我了,甚至名言了,若不是他這位師弟,汝陽侯根本不會管我死活……
大不了黔俞州落入他人之手之后,他再行運作,換個親善自己的不是更好?”
“可是大人……”
“沒什么可是的,這些時日,傳給獻國公的消息,都是從我這里傳上去的,你以為我的消息是從哪來的?就是汝陽侯那來的,人家憑什么讓我去拿這個功勞?甚至前幾日,臣田侯修成三身寶術的消息,也是從我這里傳上去的,憑什么?”
許文程冷笑一聲,放下茶杯。
“甚至于,汝陽侯的消息,都是從哪里來的,有人知道么?他常年領軍,與臣田侯勢同水火,在南境東部,他幾乎沒什么勢力,他的消息為何如此之快,你知道么?哼,我告訴你,汝陽侯如此遷就那秦陽,可不只是一個師弟的關系就能說得通的,我告訴你吧,消息之事,十有八九跟秦陽脫不了干系!”
“小人目光短淺,還望大人責罰。”親隨嚇的面色一白,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你起來吧,以后遇事一定要機靈點。”許文程的面色稍緩,語重心長的道:“你跟了有八百年了吧,怎么還改不了狗眼看人低的毛病,我告訴你,這世上,活得長的人,實力倒是其次,眼力勁是一定要有的,就如同這次送去的寶物……”
“我為何要送?那秦陽未必是要坑我一件寶物,可我必須要去送,這是個態度,我實話告訴你,就算情報的事不談,此人辦事的能力很強,收錢辦事,講究,可若是記恨起來,壞起事來,那絕對是一個頂十個,此時此刻,我等一定不能因小失大,這次我能否逃脫一劫,全看近期了,容不得馬虎。”
許文程跟親隨推心置腹的說了一通,也是生恐自己的人去瞎得罪人壞事……
“去,再收集一些奇聞異事,游記雜談,越是偏門的越好,給人家送過去,聊表心意……”
遠在離都的廟堂之上。
一位禮部官員,手執玉笏,言辭激動不已。
“本官胡亂攀咬?本官為官一千一百年,何曾有過胡亂攀咬,今日所言,句句屬實,是非真假,只需一驗便知,若是假的,本官甘愿受同等責罰!絕無二言!”
“有什么好吵的,是非真假,不過是驗一下就知道了,我朝關于三身寶術的檢驗,早已經非常成熟,攜神朝法器,一照便知,若是假的,誣陷之罪,直接知罪好了,若是真的,那……就由大帝親自裁決了。”
左邊的隊列里,一位留著山羊胡,看起來略有些胖,一襲繡金華服的中年人,隨口念叨了一句。
頓時,那些反對的人,也無話可說了……
這種事,本來就是大忌諱,大禁忌,只要有人檢舉,無論真假,都必須要查個明明白白。
若是隨便攀誣,按律治罪就行了,簡單的很……
“責定天司,火速查明。”
上首的寶座之上,一尊周身繚繞著金光,看不清面容之人,端坐于那里,靜靜的聽著下面的人吵完之后,才直接下了命令。
這是大嬴神朝大帝化出的帝君法身,平日里處理事情,都是留一尊法身在這里,本尊已經很多年都沒有人見過了……
十日之后,臣田侯府,一位身著一身烏黑官服,頭戴官帽的定天司外侯,親臨此地。
“下官定天司一品外侯韓安明,見過侯爺。”
韓安明面無表情,見面之后,揖手行禮,之后就自顧自的拿出一面銀鏡。
“下官奉旨而來,想必來意,侯爺已經知道了。”
“知道了,你來吧。”臣田侯神情也很平靜,事已至此,他修成三身寶術的事,肯定是瞞不住了。
在當初那具化身隕落南蠻之地之后,他就知道,這個消息,肯定是已經傳出去了,會被別人在什么時候翻出來,就不一定了。
而此刻的情況,自然是最適合翻出來的時機。
“得罪了。”韓安明手握銀鏡,對著臣田侯一照,銀鏡之上,道道光華浮現,片刻之后,銀鏡之上,倒映出一輪血月,血月之下,一直殺氣沖霄的猛虎,做出猛虎下山之勢。
只不過,這血月卻非滿月,而是缺失了一部分。
看到這幅畫面之后,韓安明收起了銀鏡,對著臣田侯一拱手。
“既已查明,下官告辭。”
“韓大人留步……”
“侯爺不必多言,定天司的規矩,侯爺是懂的,我等只管查明,如實上奏,如何裁決,那是陛下圣心獨斷,于我等無關。”韓安明打斷了臣田侯的話,轉身欲走之時,才低聲念叨了一句。
“家師托我轉告侯爺,侯爺此次栽了大跟頭,畢竟,前朝可是陛下最忌諱的事,可侯爺未必是毫無生機,如何做,全看侯爺自己如何抉擇了。”
“韓大人,本侯并非要詭辯,只是有些話,要稟明圣上而已。”
“侯爺請講。”
臣田侯跪伏在地,口中沉聲道。
“臣辦事不利,以至于前朝玉璽遺失,遺禍無窮,是臣罪有應得,然擅自犯忌諱,修行三身寶術,實在是臣一心為了神朝,臣的化身,把持南蠻之地魔道三峰之二,本欲兵不血刃,一口氣吞下南蠻之地,為神朝開疆拓土,賀陛下不世之功,臣為神朝效力多年,已然大半生已過,有錯就罰,臣無從辯解,只是臣的中心,毋庸置疑,天地日月可鑒!”
越說,臣田侯的語氣就越是激動,直到最后,聲音都有些嘶啞了。
“侯爺請起,下官自會一字不落的稟明圣上。”韓安明也略有動容,自是知道,臣田侯的忠心,毋庸置疑。
也正因為這悠悠萬載不變,才換來了如今的寵信。
一晃十來天過去,秦陽的閉關之地,汝陽侯送來了秦陽特意囑咐要的情報。
這情報是獻國公那得來一手情報,直接通過了許文程傳到了汝陽侯這里。
“秦陽,你要旨意已經下來了,陛下圣心獨斷,當真是對臣田侯寵信之極,無人能及,這一次竟然還有兩封旨意,任其選擇一個,一個不過是降爵罰俸,削了他的兵權,一個也只是讓其前往北境苦寒之地戍守北疆。”
“有勞師兄了,我閉關到了緊要關頭,不多言了。”靜室之中,傳來秦陽的聲音,之后就再無音訊。
而靜室之中,兩個一模一樣的秦陽站在那里,其中一人盤膝坐在中央的蒲團上,另一人點了點頭,化作虛無消失不見,只有一根頭發,隨之飄散了下來,被另一人收走。
遙在萬里之外的秦陽,微微一怔,就得到了要得到的消息。
“降爵罰俸,削了兵權,嘿,以我對九指神侯的了解,他絕對不會選擇這個寬厚的選擇,失去了兵權,他豈不是再也沒有翻身的可能了,哪怕去北境戍邊,依然有兵權在手,只需要好好經營,說不定屆時,南境北境都會有他的勢力……
這位大帝對九指神侯可謂是寬厚之極啊,恩寵無人能比,竟然還用兩封旨意讓他選,不虧是幫助過大帝開疆拓土,滅國屠城的人……”
秦陽蹲在一座山的山頭,耗費了十幾天的時間,結合山川地勢,改動這里的地氣走向,讓其如同因為地震的原因,自然而然的化作一座天然迷陣。
只是做出了引子,就任由大陣演化,威能不是太強,卻勝在自然,不找到關鍵所在,根本難以破解。
而這里,就是從離都來的人,進入臣田州府城的必經之路。
一晃三天的時間過去,終于看到三艘白玉舟,從北面飛來,路過這數十里之地。
很快,白玉舟就迷失在這片偽天然迷陣之中,在秦陽的眼中,白玉舟一直在數十里之地繞圈子。
秦陽搖身一晃,變幻了身型樣貌,施展凌虛踱步,輕而易舉的破開白玉舟的防護,潛入到其中一艘白玉舟之中。
沒費什么力氣,就找到了前來傳旨的宦官。
怕是這些人根本也沒想過,有人敢在神朝的范圍,膽大妄為的打一群傳旨之人的主意……
來的老太監,身上都已經彌漫出一絲死氣了,明顯是壽元無多了。
秦陽潛到他的身邊,靜靜的等候著,一方面在海眼里加工出來一份贗品的木盒子。
等到有人前來匯報的時候,秦陽趁著老太監分神的瞬間,一只輕輕一晃,那份放在桌前木盒,就被掉了個包。
同樣是在自己的海眼里打開看了一眼,再拿出之前那份賣身契,念頭一動,賣身契之上的文字,立刻就變得如同圣旨之上的一模一樣。
唯獨不一樣的地方,就是賣身契上名字那一列,是空白,還等著有人寫上去。
真假圣旨掉了包之后,秦陽又將那份派遣到北境的真圣旨收起來,重新裝進另外一個一模一樣的木盒里。
完成這一切之后,老太監跟人談話也結束了,對方轉身離開。
秦陽又趁著這個機會,將桌子上的假木盒,換成了真的。
正準備離去的時候,秦陽念頭一動,那份真的圣旨,自己若是拿走了,萬一出問題怎么辦?
這件事本來就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最好是根本沒人知道……
思來想去之后,秦陽又悄悄的將那份真的圣旨,悄悄的塞到了老太監隨身的儲物袋里。
完成這一切之后,秦陽悄悄的離去。
待秦陽離去之后,老太監渾濁的眼睛睜開,向著四周看了看,再看了看面前擺著的木盒,小心翼翼的將木盒打開了一下,看到里面兩份圣旨都在,老太監才松了口氣,重新將木盒蓋上。
而另一邊,秦陽還是覺得不太保險……
于是又手執一支竹笛,站在中央一座孤峰的頂端,望著那幾艘還在兜圈子的白玉舟,輕嘆一聲,徐徐吹響了竹笛。
曲調輕靈悠揚,略帶一絲歡快,讓人聽了就會不由自主的放松下來。
一絲絲漣漪擴散開來,絲絲奇異的力量,彌漫開來,將數十里之地籠罩。
秦陽體內的真元,如同開閘的洪水一般流逝,這首漁眠安神曲的威能,也開始水漲船高。
三艘白玉舟之中,有人聽到了曲子之后,就警惕了起來,可惜這首曲子,根本不在殺傷力,而是徐徐綿綿,讓人聽了昏昏欲睡,心中一片輕松安寧,而后腦海里的記憶,也會如同夢境一般,醒來之后,慢慢的忘卻的干干凈凈……
也幸好之前早就調查過,一般這種遠距離傳旨的活,都是苦力活,特別是傳旨申飭的事,受寵的人,根本不會大老遠的跑來干這種活。
再者,傳旨之人,代表著大帝的臉面,再加上沒什么好處,也不會有人去為難這些人,更是沒誰會喪心病狂的來截殺這些人。
一曲漁眠安神曲奏畢,秦陽抹去了他們三個時辰之內的記憶,讓這些記憶如同夢境一樣,慢慢的模糊消散,而不是暴力的抹除掉。
做完這些,秦陽才悄悄的將此地的核心關鍵動了一下,讓拿出裂開的地氣稍稍一動,山石墜落,堵住了一條通路,如此,這座原本在經歷了歲月之后,可能真的會變成天然迷陣的地方,就徹底失去了機會,只會變成一個威能并不是特別強的迷陣而已。
而且說不定再過些時日,那丁點威能也會隨之徹底消散了……
昨晚這一切,秦陽落在山中,給兩個暴尸荒野的倒霉蛋收尸,順手超度了之后,給他們一口棺材,再準備找個風水寶地埋了。
誰讓自己心善呢,在荒野里看到這種慘死的人,就忍不住出手收殮……
迷陣的威能變小之后,出現了變故,不一會,就有人發現了不對勁。
稍稍調整了方向,略最推斷,很容易就沖了出來。
一行人趕到了臣田州府城,來到了臣田侯府的時候,大門洞開,臣田侯已經備好了香案,做好了接旨的準備。
老太監手捧著木盒,一臉嚴肅的走進來,尖聲高喝。
“臣田侯卞子濤接旨!”
“臣,卞子濤,接旨!”
老太監一臉肅穆的打開木盒,取出其中兩份圣旨。
“臣田侯,陛下有過交代,圣旨兩份,由你自己選一個,這是天大的寬厚,你可要領悟圣意啊!”
臣田侯聽到這話,也有些意外,連忙跪伏在地。
“臣謝陛下恩厚。”
打開圣旨一看,其中一份,就是降爵罰俸,重點是削兵權,這無異于讓他去養老了……
另一份,打開之后,臣田侯的臉色就有些古怪,旨意沒問題,很明顯這是圣上的優待,給了他機會,甚至可以更進一步的機會。
只是為何沒有他的名字?
臣田侯抬起頭,剛想問一句,老太監這會卻眼疾手快,反應迅速,面色肅穆的沉聲一喝。
“侯爺無需多言,領悟圣意啊!”
臣田侯左看右看,想問又沒發問了,要是問了,豈不是他無法領悟圣意?
盯著那份旨意看了良久,也沒覺得旨意有問題,絕對是正兒八經的圣旨,那為何會有這么古怪的一份旨意?
“侯爺,莫要多做猶豫,你跟隨陛下多年,論起領會圣意,無人能與你相比吧?”老太監催促了一聲。
臣田侯思忖良久之后,忽然露出一絲恍然之色……
難怪說這是陛下讓我自己做選擇,原來在這里啊……
果斷的拿起筆,在那份差遣他去北境的旨意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霎時之間,就見圣旨之上金光浮動,威壓浮現,沉穩威嚴的聲音,驟然炸響,響徹天地之間。
將方才的旨意吟誦了一遍。
“臣,卞子濤,領旨謝恩!”臣田侯跪伏在地,高聲應和。
而府城的一座酒樓上,秦陽坐在床邊,喝著酒,聽著那邊傳來的聲音,遙遙舉杯,心里念叨著說點什么,思忖良久之后,才呲牙一笑,念叨了一句。
“那就提前新年快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