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箭矢,本身就是一種極其強大的殺伐法寶,基本上不會只用一次,因為一般情況下,能用到殺神箭的時候很少,殺了目標之后,殺神箭上的力量也不會消耗干凈,跌落在地上。
唯一將其完全當成消耗品用的地方,只有巡天使。
在于域外邪魔的交戰之中,大半的殺神箭都是純粹的消耗品,射出去一箭,耗盡威能的概率非常高,所以,想要回收的難度也極高。
所以,要說有誰想從什么地方搞到殺神箭,巡天使是唯一有希望的地方,因為別的地方,被發現的概率實在是太高了,而且被發現之后,絕對會被嬴帝弄死。
嬴帝對于自己人身安全的看重,那絕對跟所有的皇帝一樣,若當年射出那支加十三殺神箭的是一個跟嬴帝同階的強者,他就算僥幸不死,到現在也必定還在茍延殘喘的養傷,哪敢去瞎雞兒浪。
秦陽忍不住嘆氣,巡天使啊……
他知道的這些,肯定不會是錯的,若只是青鸞告訴他這些的倒也罷了,畢竟青鸞這種酷愛物理講道理的家伙,不太靠譜,可后來也聽紫鸞說過,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現在又牽扯進來巡天使,秦陽其實也沒什么好震驚的。
畢竟可能當初搞出來這支殺神箭的人,壓根就不會想到后面的事,就算是對方知道這些,也知道這件事自己有摻和,可巡天使里,又不是全部都是嫁衣的人。
再退一步說,就算真的是嫁衣的人,人家也未必會買自己的面子。
本來只是打算找到小七,確認了小七沒事就行,其他的都可以商量。
可如今這一支殺神箭的出現,秦陽就知道,這事完不了了,他想要完,別人都未必肯了。
若非自己的黑玉神門最是公平公正,強橫到讓他感到絕望。
同樣也讓那支殺神箭絕望的地步……
小七絕對會死在他面前,哪怕他用肉身去擋,也絕對擋不住。
殺神箭橫穿數千里之地,轉瞬即至,化虛穿過人偶師的時候,人偶師就已經無能為力了,他根本來不及阻攔了。
而就是那一瞬間,這支殺神箭的力量,足夠將這里除了人偶師之外的人,統統殺光。
只是再回想一下,秦陽的背后都會浮出一層白毛汗。
靜靜的站在這里許久,一道流光在身旁落下,化作人偶師的模樣,人偶師面沉似水,周身殺氣繚繞,怒火壓制不住的往上漲。
“人……沒抓到。”
“沒抓到就算了,畢竟有這種手段的人,相隔這么遠的距離刺殺,肯定是留了后手的,一擊不中遠遁萬里是必然的,找到人只是早晚的事情,能將箭道修到如此境界,放眼整個大荒,都不可能有太多的人,就算是一個一個的找,也總有能找到的那天。”
秦陽安撫了一下人偶師,顯然兩次出現這種事情,身為護衛,人偶師覺得自己被狠狠的羞辱了。
話雖如此,可秦陽也知道,出手的人,十有八九不是以箭道出名的,甚至可能沒幾個人知道他是箭道高手。
大荒之中的劍道高手數不勝數,出過的傳奇強者也多如牛毛,可箭道這種偏門,能有個道宮都算是此道強者了,名聲可能比一些更強的劍道強者還要大。
畢竟,真正的箭道高手,威脅可比一些更強的劍道強者還要大,能被稱之為超視距強力狙殺的強攻手段,放到任何世界,都是排在威脅等級第一序列的。
秦陽當然也怕啊,一個看不見摸不著,隔著幾千里,就能把人射死,說不定哪天正在密室閉關,反應稍稍慢了一點,就會被一支化作虛無穿過防護的殺神箭爆頭。
人偶師還在陰著臉,眼中光輝閃耀,顯然已經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放松點,他現在不敢再出手了,暴露的神射手,再次出手,跟等死沒什么區別。”
人偶師不說話,飛到飛舟上,揭開肚皮,拿出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然后摘下自己的兩條腿,將他們丟出去化作兩個人偶,開始一起改裝飛舟。
原本看起來普普通通,除了速度快沒什么特別的飛舟,在只剩下上半身和兩個傀儡的幫助下,飛速的變換著的樣子。
原本的瑩白溫潤,變成了漆黑森然,密密麻麻的符文,一層一層從內而外的疊加出來,飛舟的氣息都變得沉穩厚重,自有一種內斂的森然霸道在里面。
等改裝完成之后,人偶師又沉吟了一下,掰下一根腳趾,融入到飛舟之中,甕聲甕氣的道。
“我給改裝了一下,下一次,再有人射出這種箭,除非他的境界跟我一樣,技藝和法寶,已經能強行擊穿我的身體,不然絕對不可能輕而易舉的穿過了。”
“沒有人能什么都提前做好準備,也沒人能被動防備所有的暗箭,我們之間,不興這一套,你若是真過意不去,或者你覺得被對方羞辱了,下次,你將他打出狗腦就行。”
人偶師聽著前半句,心里還好受了些,可是聽完最后一句,頓時耷拉著眼皮,頗有些苦惱。
“萬一是人族,肯定是打不出來狗腦子吧?”
秦陽一口氣沒上來,好不容易醞釀了點情緒,全讓這個家伙毀了。
“算了,你當我沒說,你把人打死,留個尸體就行,可以了吧?”
“這個可以。”
“一會你偷偷在那個王德福身上動點手腳……唔,就是用傀儡也好,其他手段也好,監視監聽他的一舉一動,不能讓別人發現,能做到不?”
“可以。”
秦陽滿意的點了點頭,跟人偶師說話,就要說的明明白白,不能有什么指代或者比喻什么的,他未必能理解透徹。
轉身帶著人一起進入船艙,看著王德福和油耗子,秦陽輕嘆一聲。
“我不是嗜殺的人,可這次,我卻后悔沒早些不由分說的先殺了你們。”
秦陽搬了把椅子,坐在那面無表情的打量著油耗子。
“就在剛才,我們被一位箭道強者偷襲,用的是幻羽弓和殺神箭,我要找的小鮫人,已經死了。”
王德福和油耗子面色一變,油耗子當場就癱在那,哆哆嗦嗦的道。
“大人,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鴻曦商會的兩個道宮強者,我之前可沒見過他們有人修煉了箭道,小人真的不知道……”
秦陽對墨陽招了招手。
“我這人最講道理,平白無故的,不會亂殺人,墨陽,你把王掌柜送走吧,這事跟他沒什么關系。”
墨陽帶著王德福離開船艙,秦陽這才盯著跪在地上的油耗子道。
“我的護衛不在,剩下這倆,一個不過神海,一個也小孩子,你最后的機會就在這時候了,你還不動手么?”
“大人啊,小人真的什么都……”
“黑皮,殺了他。”秦陽平靜的念叨了一句。
下一刻,站在秦陽身后,抱著葫蘆,面帶一絲吃飽喝足的滿足憨笑的黑皮,驟然抬起眼皮,眼中一絲兇性浮動,他毫不猶豫的將葫蘆丟給刀疤,直接撲向了油耗子。
油耗子面皮一抖,驚怒交加,作為一個常年在外廝混的黑牙子,他察言觀色的本事,那絕對是一等一的高。
只是看了一眼黑皮就知道,這個昆侖奴,絕對會不打一絲折扣的完成秦陽的命令,根本不會管秦陽這個命令背后有什么別的意思。
黑皮嘶吼著沖上去,一副體修的打法,油耗子身上一層靈光浮現,化作三層防護,將他護在里面,黑皮的手臂甩過去,抽在靈光護罩上。
太過猛烈的發力,讓黑皮的手臂瞬間折斷,可黑皮卻絲毫不停頓,張開嘴巴,一口咬在了護罩上。
下一刻,護罩上的靈光,不斷閃爍,里面的油耗子,驚恐哆嗦著驚呼。
“大人,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話沒說完,就聽咔嚓一聲,黑皮已經一口在護罩上咬下了一塊,那些虛幻的靈光,被黑皮一口吞下,連續幾口之后,護罩之上游動的符文,都缺失了不少,整體防護再也維持不住了,啵的一聲崩碎消散。
在護罩崩碎的瞬間,黑皮的一條腿,已經化作腿鞭,裹挾著兇悍的巨力,抽向了油耗子的腦袋。
千鈞一發之際,一直被動防守求饒的油耗子,再也沒法不管了,他伸出雙臂,架在身側,擋住了黑皮的腿鞭,又順手將他的腳死死的抓在手中。
黑皮一個翻身,另一支腿也如影隨形的踢了過來,又被油耗子抓住。
“大人,我……”油耗子帶著哭腔,既是驚恐又是絕望的嘶喊。
“咔嚓嚓……”一陣骨頭斷裂的聲音,驟然打斷了他的話。
兩只腳交錯著被他抓在手中的黑皮,身上的兇氣越來越盛,黑皮驟然扭動腰身,讓自己的雙腿扭曲成一團麻花,上半身如同鯉魚打挺一般,迎頭撞向了油耗子。
張著的嘴巴,一口啃在了油耗子的右臉上,牙齒如同利刃一般斬落,油耗子小半張臉都被啃了下來。
“啊……”
油耗子吃痛,驚恐的將黑皮丟了出去,捂著自己血淋淋的半張臉,獨眼里滿是驚恐,全身的毛發都炸了起來。
而黑皮落地之后,呸的一聲將口中的血肉和半顆眼球吐在地上,扭曲成麻花的雙腿,隨著骨頭一陣咔嚓作響,飛速的復原。
黑皮的眼睛也隨之變綠了,身上暴虐的兇氣之中,一陣極度危險的氣息溢出,如同什么古老的兇獸開始蘇醒一般。
“吼……”
一聲低吼,黑皮的速度暴漲,眨眼間沖到油耗子身前,一拳轟出,油耗子架起雙臂擋在身前,身上也開始浮現出氣血翻騰的氣息,他那消瘦之中帶著濃重油滑的氣質,都隨之變得兇悍了起來,身體也隨之膨脹了一圈,溢出的氣血,化作血焰將他籠罩在內。
“喲,體修?境界還不低,我竟然都沒看出來,難怪敢以身犯險,原來是藝高人膽大啊。”秦陽冷笑一聲。
氣質變了,境界也隨之暴漲到神門的油耗子,想擋得住黑皮,簡直是輕而易舉,可是無論他怎么做,黑皮受多重的傷,哪怕大半個身子的骨頭都被打碎,半邊身子都爛成肉泥了,都能轉眼間恢復過來。
可恢復過來之后,那種極度危險的氣息就變得越來越強,黑皮眼中的綠光也越來越少,實力也隨之暴漲的越來越強,只是氣息,在這短短的時間,就一路暴漲到了靈臺巔峰的地步。
“船長,再繼續下去,黑皮就會徹底失去理智了,想要控制住很難。”刀疤適時的在秦陽身旁低聲念叨了一句。
秦陽點了點頭,身形一晃,就將身上兇氣沖天的黑皮夾在了腋下,任憑已經有些失去理智的黑皮如何掙扎,秦陽都巋然不動,一個灌滿了濃湯的葫蘆,塞到了黑皮嘴里。
隨著一葫蘆濃湯灌下去,黑皮眼中的綠光慢慢消散,氣息也隨之暴跌,最后自己抱著葫蘆,露出一絲美滋滋的笑容,站在那喝的瞇起了眼睛。
“黑皮,無論你體內有什么血脈,你都要掌控它,而不是讓它掌控你。”
“好的船長,我聽你的。”
身上燃燒著血焰的油耗子,無力的嘆了口氣,散去了身上的血焰,身體又恢復到原來的樣子,只是看著秦陽制住黑皮的那一幕,他就知道,他跟這位據說很弱的幽靈船長之間,有著難以逾越的差距,哪怕同樣的境界,秦陽要殺他,什么別的手段都不用,只需要用一只手就能活活拍死他。
“我只是個中間人,別的什么都沒做,你為什么非要殺我。”油耗子無力的嘆了口氣,算是放棄抵抗了。
“到了現在,還死不承認么?”秦陽嗤笑一聲,指了指自己:“你們竟然要利用我,把我也算計進去,那總不至于沒調查過我吧,殺神箭哪里用的最多,我能不知道么?我跟巡天使之中不少人關系都不錯,這東西是什么,怎么用的,有什么優缺點,我可能比你們還清楚。”
“你們大大低估了我的實力,也低估了我的護衛的實力,你們可能發現他是傀儡之身,但他已經是一個新生的生靈了,相隔的距離太遠,我的護衛可能會沒發現他,可是在他凝聚殺機,爆發殺機的時候,我的護衛絕對可以先行察覺到,而不是等到這一箭射出之后才發現。”
“對于這一點,我無比確信,也無比信任他的能力,在大荒,能爆發殺機,再出招之后才讓他發現的人,屈指可數,但絕對不可能是一個殺機殺氣爆發之后,比之其他修士都要強的箭道高手。”
“只是這一點點前后的差別,我就知道,他有另外的眼睛,代替他的眼睛,他有信標在這個附近,能讓他在不提前暴露,甚至不用提前鎖定殺機的情況下射出那一箭。”
“你們若是能提前找到了,會有更好的選擇,你們需要我幫你們找,那兩個笨賊可以忽略,剩下的就只有你跟王德福了。”
“你怎么肯定是我?”油耗子的神色已經平靜了下來,那畏畏縮縮的樣子,也隨之消散。
“我見過王德福,你們肯定知道,也知道他知道我在哪,他是個什么貨色我也知道,而且,從始至終,貫穿其中的,只有你,我不信如此重要的位置,需要足夠機靈,有足夠決斷,甚至要足夠隱忍的位置,會是一個勤勤懇懇的妓館掌柜。”
“聽著耳熟么?像不像一個游走諸多勢力,卻依然沒被人弄死的黑牙子?”
“只是一點點差別,就那么一點點可以忽略到的小細節啊。”油耗子長嘆一聲,滿臉不甘,他的口中發出一聲悶哼,臉上飛速的浮現出一絲黑色,他咧著嘴看向秦陽:“可惜了,你什么都不會知道了。”
然而秦陽卻只是冷眼看著他,不為所動,只是輕輕嗅了嗅鼻子。
“嗯,枯魂草,斷腸花,還有一種,感覺不出來,我好像沒嘗過,應該是阻斷生機,毀人氣血修為的,不過沒關系,魂飛魄散也好,生機斷絕也好,都無所謂,應該有足夠的時間留下尸首。”
油耗子臉上的黑色越來越明顯,體內的氣血也在急速消散,他本來就消瘦的身軀,飛速的變得更瘦了。
他頗有些愕然的看著秦陽,完全不明白秦陽為什么會有這種反應,難道他不著急么?
“瓜皮,看什么看,你以為我跟你說這么多,只是為了裝逼么?我早知道我就這么問,肯定是什么話都問不出來的,以你的聰明,肯定知道,多說一個字,我都會從其中捕捉到線索。
跟你廢話這么多,只是想看看,我都夸你有決斷,能狠的下心,你會不會果斷自殺,讓我什么都問不出來,沒想到你還真讓我失望,我本以為你會自爆,死的壯烈些。
沒想到你竟然俗套的服毒,服毒之后竟然還能堅持這么久沒死,快點死,我趕時間。”
油耗子趔趄著跪在地上,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聲,倒在地上之后,眼睛瞪的圓圓的,臨死了還要看著秦陽,他想看看秦陽是不是裝出來的。
然而,他混跡天下,各種人群之中打轉得來的經驗,卻讓他萬分確定,秦陽真的不在乎,甚至想讓他快死不耐煩,都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他后悔了,后悔死的這么輕易,一陣濃烈的不甘和滔天的怨氣涌上心頭……
可是到了這會卻已經無力回天,他倒在地上,生機決斷,死不瞑目的瞪著秦陽,眼睛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生機決斷,魂飛魄散,可他的尸身,卻還在飛速的萎縮,毒性還在摧毀他的尸身。
而這時,秦陽走上前,一只手放到油耗子的腦袋上,發動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