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林海在大荒的定義,是大范圍的兇險之地,其內絕地無數,被人徹底探查清楚的絕地,寥寥無幾,大都是在黑林海的大概地圖上,有一個模糊不清,誤差可能會大到數千里的標記。
在這里尋求機緣的修士,大都是在外圍,不是那么兇險,壓制也不是特別強的地方溜達,真深入進去的還真沒幾個。
尤其是上古地府的碎片,進入之后,真元力量近乎被完全鎮壓,純煉氣的道宮修士,在這里被一只按照境界劃分,頂多神海的毒蟲干掉,也不是太讓人意外的事。
所以黑林海以北,基本沒人會來,風險和收益之間的完全不成比例。
大嬴神朝有關這里的記載,也僅僅只是有而已,另外一塊有黃泉拱衛的上古地府碎片,看起來更加危險,實則只要有上古地府的外幣,最大的危險其實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有關那塊碎片的記載,也更多一點。
而眼前這塊上古地府的碎片,記載少不說,還有些含糊不清,仿佛活著從這里出來的強者,根本不敢多說什么。
最詳盡的就是對方進入之后的路線,至于遇到過什么生靈,都沒提過。
秦陽也沒打算太深入,按照記載,那顆疑似冥靈的神木,也并沒有太深入多少,他這次的目標,只是那顆神木而已。
剛才先去了一趟黃泉,其實也不是聽說那少女不見了,他就要去渡河,他只是想找那位黃泉擺渡人聊聊,試著商量一下,以前買的船票他不坐船了,能不能給找零。
比如,給找零點上古地府的貨幣。
當然了,看那個黃泉擺渡人的樣子,估計也是個窮鬼,不要錢,給個可以表明身份的令牌。
或者退而求其次,給個印記,表示自己是他罩著的也行。
前面那幾項,都是給還價用的,秦陽其實就想要一個不要錢的印記。
后面來眼前這塊上古地府碎片的時候,萬一遇到上古地府的公務員,也能表明一下是自己人,不是擅自闖入的人,千萬別動手。
以上是原計劃。
當他看到那位一直沒出現過少女,在他剛來的時候,就從黃泉深處走出來,盯著他看個不停,秦陽就果斷放棄了原來的想法。
站在裂縫前方,秦陽深吸一口氣,對人偶師道。
“墨陽,你先進。”
人偶師沒什么反應,面無表情的邁出一步,大步順著裂縫走了進去。
什么都沒發生,也沒有任何危險出現。
秦陽暗暗松了口氣,跟著走了進去。
踏入裂縫的一瞬間,秦陽的腳步便微微一頓,獨特的力量,直接鎮壓在他身上。
仿若一個世界的力量一起鎮壓過來,偏偏并不是特別強,也沒有針對他的肉身,只是正好能將他的真元鎮壓在體內。
拼盡全力調動的時候,倒是也能調動一部分真元,難度比外面強了很多而已,大致算了算,瞬間能調動的真元,少了九成五,爆發力算是暴跌了不少,但對于持久輸出,倒是沒太大影響。
秦陽估摸著,一方面是因為自己的境界提升了,另一方面,是自己的修行法門里,有出自上古地府的法門。
那門黃泉秘典,十有八九是出自上古地府,但也可能是某位大佬,師法黃泉創出來的,無論怎么樣,都可以歸屬到上古地府一系。
雜念紛紛,秦陽行走在這條死寂的山縫里,仰頭望去,順著平滑的石壁,仰望天空,天空已經化作灰色,不可見日月,不可感星辰。
這是已經進入到這塊上古地府碎片了。
穿過這條山縫,后面的一切,都跟在外面遠眺時看到的截然不同。
前方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地勢平坦,看不到半點起伏,只有零零散散不少廢墟點綴在黑色的大地上,那些廢墟原本的樣子,已經徹底看不出來了,快要被時光徹底磨滅,有些地方,不仔細看,都發現不了那里有建筑廢墟。
秦陽仰頭望去,這里最大的不同,就在上方。
沒有了天空,只有一塊同樣平整無比的大地,倒著懸浮在上方,透過天空中的薄霧,仔細看的時候,發現那里跟下面這塊大地,能看到的地方,幾乎一模一樣,如同倒影。
秦陽仰頭望著,眉頭微蹙,明明什么危險都沒有感覺到,目力所及,也沒有看到任何生靈,可心頭卻莫名有種壓抑的感覺。
“墨陽,你手里的傀儡,有能飛上去么?”
人偶師點了點頭,丟出去一個長著四只翅膀的大蟲子傀儡,傀儡的翅膀化作模糊的殘影,振翅高飛,直直的沖了上去。
等到蟲子飛到半空中的時候,卻見那大蟲子傀儡的身形,驟然模糊了一下,原本直直沖上去的身形,變成了向下直直的沖了下來。
“沒有禁空,但是也飛不上去,飛到一半的時候,如同沖入鏡面,被反射了回來。”
“算了,我們繼續前進吧。”
拿出簡陋的輿圖,大致瞅了瞅,確認了一下方向,秦陽帶著人偶師,繼續前行。
一天的時間過去,什么生靈都沒見到,什么陷阱也沒見到,死寂異常,那種縈繞在心頭的壓抑感覺,卻一直都存在。
秦陽忍不住抬頭看了看頭頂的那片大地,那種壓抑的感覺,卻并非擔心那塊大地落下來,而是說不出的感覺。
但就是這一眼,他卻發現透過薄霧比較稀少地帶,頭頂上的大地中,隱約可以看到有一片看起來十分完好的古老建筑群。
大致推算了一下距離,若上下如同倒影的話,那么,那里距離自己目前所在的地方,有大概三四千里的距離,大體上跟自己前行的方向是一致的,偏也只是稍稍偏離一點而已。
秦陽思忖了一下,決定稍稍調整一下方向,趕過去看看。
一路飛馳而去,不多時,就見前方漆黑的大地上,果然出現了一片風格看起來挺古老的建筑群,看起來像是一個小鎮子,又像是一個只有數里大的坊市。
遙遙望去,還能見到里面人影綽綽,頗有些熱鬧非凡的感覺。
等到他靠近之后,看的真切了些之后,臉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了。
那片建筑群里,行走的行人,活動的生靈,一點活人的氣息都沒有,全部都是面色慘白如紙,整個村落里,陰氣森森,充斥著詭異的氣息,但偏偏閉上眼睛聽的話,卻能感覺到這是個挺熱鬧的村落。
秦陽眼睛一眨,施展瞳術,再次望去的時候,依然還是這幅詭異的樣子,但這次卻能發現,那里竟然沒有濃郁的陰氣逸散,也沒有死氣沖霄。
那些家伙,乍一看是鬼物,如今卻有不像鬼物,像死人,卻又沒有死氣。
秦陽拿出簡陋的輿圖看了看,思來想去之后,還是謹慎的沒有進去,剛才看頭頂那塊倒影大地的時候,可只是看到了建筑群,半個會活動的東西都沒有見到。
他以為只是一片保存比較完好的建筑群,哪想到里面會有什么怪東西。
總覺得進入那里,就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靠近這個小鎮子之后,心頭的壓抑感覺,已經攀升到了極致。
“墨陽,我們繞開這里,別過去。”
囑咐了一句,秦陽帶著人偶師,向著側面繞了過去。
但飛出去沒多遠,小鎮子已經被拋在后方的時候,可驟然間,秦陽覺得眼前一花。
他立刻停下來,卻也已經來不及了。
他和人偶師的身形,已經越過了小鎮子入口的牌坊了。
秦陽轉頭望著那座充斥著時光腐朽痕跡的牌坊,上書“磐石”二字,用的是上古的文字。
秦陽望著牌坊,一步跨出,從牌坊下走了出去,但是一抬頭,前方還是小鎮內的建筑群,人偶師還在他身旁站著,跟剛才出現的位置一模一樣。
這下,秦陽算是明白了,他不進來,也會被強行撕扯進來,按照他原本的路線走,結果也都是一樣。
他們被困在這里了。
秦陽放棄了再去嘗試的想法,再次看了一眼牌坊,將那磐石二字記在心里,這肯定是很有價值的線索。
順著大道,向著小鎮內望去,不遠處立刻有一個店小二打扮的家伙走了過來。
他面色慘白如刷了粉,臉上涂著妖冶的腮紅,臉上的笑容,仿佛僵在了那里,一路小跑著走過來,言語間很是熱情。
“客官需要住店么?”這個用的也是上古的語言。
秦陽心頭發寒,這店小二臉上詭異的表情,再加上那熱情的跟一般店小二無二的話語,仿佛視覺和聽覺徹底割裂開了,讓秦陽有種特別別扭的感覺。
秦陽沒急著回答,他瞇著眼睛,打量著小鎮子里的一切,看到不遠處的地攤上,有人買東西付了從未見過的紙幣之后,他才緩緩出聲。
“不用,沒錢。”
此話一出,那店小二臉上的詭異笑容不變,上下打量了秦陽和人偶師一眼,抖了一下抹布,搭在肩膀上,轉身就走。
“呵……”
笑聲傳來,秦陽循著聲音望去,前方的一座酒樓的二層窗邊,一個長相頗為妖異的男人倚在窗邊,輕笑出聲。
看到秦陽望來,那妖異男人,熱情的揮了揮手。
“嘿,這里,來這里。”
眼見秦陽似乎很謹慎,壓根沒過來的意思,那妖異男人繼續道。
“我也是外來的,被困在這里了,咱們能在這里相見,也是緣分,上來喝杯酒么?這里的酒挺有意思的,我請客。”
見秦陽還沒上來的意思,那妖異男人又道。
“我知道怎么離開這里。”
秦陽想了一下,帶著人偶師邁步進入了酒樓。
酒樓里吃飯的客人不多,全部都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覺。
有店小二來引路,秦陽走上前的時候,伸出右手,隨意的觸碰了一下店小二。
那店小二沒什么反應,秦陽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結果。
技能沒反應,肯定不是死人,但是有身體,肉身卻冷若玄冰,有陰氣,卻不濃郁,陰氣本身也沒有活力,充斥著死寂的感覺。
上了二樓,那妖異男人斜倚在床邊,一身布滿符文,卻有些破碎的長袍,被他穿的很隨意,一邊肩膀都露出來了。
坐下之后,妖異男人握著酒壺,為秦陽和人偶師,各自斟了一杯酒,酒水如墨,其內的陰氣濃到化不開。
“嘗嘗吧,這不知道是用什么陰水釀制的酒,勁道不小,但是挺有意思的,有滋補神魂的效果。”
妖異男人也不管秦陽敢不敢喝,自顧自的斟酒,一飲而盡。
秦陽笑了笑,端起酒杯,同樣一飲而盡,那濃郁的陰冷氣息,尚未浮現,就被秦陽直接引入海眼里。
若是在外面,毒酒他都能當美酒品,可在這里,鬼知道這東西有什么。
就像他到現在還沒明白,他和人偶師,到底是被什么力量強行拉進來的。
那妖異男子不說話光喝酒,秦陽也不說話,不問問題,一壺酒喝完之后,妖異男子一拍桌子。
“結賬!”
面帶詭異笑容的店小二,瞬間出現,盯著妖異男子。
妖異男子翻了翻身上。
“你們這的錢,我沒有,用別的東西頂賬,行不行?”
話音落下,妖異男子伸出一只手,恍如插入幻影一樣,直接插入到自己的腦袋里,撕扯出來一絲帶著神魂氣息的光團,丟到店小二手里。
“夠不夠?”
“多了,可以再要一壺酒,客官需要么?”
“要。”
店小二捧著光團,走下了樓,秦陽面無表情的坐在那里看著。
妖異男子笑了笑,專門給解釋了一下。
“免費告訴你一個消息,在這里,不付賬,會死的很難看。”
說著,妖異男子撩起長袍,他的左腿已經消失不見,斷口處,新的血肉正在慢慢生長出來。
“到底要怎么才能離開這里?”
“我冒著生命危險得到的消息,你不會以為,我會免費告訴你吧?”妖異男子靠在窗邊,呵呵笑著,上下打量著秦陽。
“噢,那算了,我沒錢。”秦陽起身就走,走出一步之后,張口一吐,海眼里的酒液飛出,落到杯中,一滴沒灑出來:“多謝你的酒,我喝不慣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