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喇嘛推進的速度很快,遭遇到的抵抗越來越強,因為這貨太過霸道,要么直接被渡化,要么就是死,從來不接受中間的。
哪怕有一些人,看血喇嘛太強,想要去投靠,血喇嘛也只會給他們這兩條路,于是乎,在生不如死和死之間,大部分人都是選擇,都是拼死抵抗下去。
這就造成了,大大小小的門派,要么匆忙遷徙,要么站著戰死,要么跪著活下來。
秦陽混雜在前線,趁機到處搜刮,外面弄不到的典籍。
知識就是力量,在他看來,什么資源,都比不上這些典籍。
這是他選擇的路數,獲得權柄的路子。
跟血喇嘛和嬴帝都不一樣。
血喇嘛的選擇,最大化的利用了他的優勢,當他渡化了全世界的生靈之后,自然而然的獲得了念海的權柄。
而嬴帝的選擇,是靠著實力,強行鎮壓一切,走的可以說是以力證道的路子,這個最難,卻也可以說是最簡單,全看實力如何。
而秦陽的選擇,是截然不同的,以另外一個更適合他的角度。
若是將整個念海的一切,都當做神祇的權柄。
這個權柄是分散到整個世界的。
那么知識,便是完全融入到其中,無法具象,卻又牽扯到每一個人,最為核心的基礎。
擁有更強大更稀少的知識的人,便是此界里掌握權柄更多的人。
就比如曾經的夢師,他掌握著此界最強大的一部分知識,而且是完全獨自掌握,嬴帝要完成最后的掌控,就必須去擊殺了當年的夢師。
秦陽現在便是要趁亂,拿到更多的典籍,掌握更多的知識。
不僅僅是為了尋找化解枯心咒的方法,也是在嘗試著,在不被嬴帝和血喇嘛發現的情況下,用另外一個角度,去奪取世界的權柄。
從根子上挖走所有的基礎。
哪怕這條路看起來是最難走的,目前卻也是最適合秦陽的了。
秦陽站在一個宗門的駐地里,到處都是血與火的痕跡,這里的人要么逃了,要么死了,要么被渡化了。
走出了這個門派的藏經閣,打包了這里所有的典籍,順帶著把所有記載著東西的石碑之類的東西,全部挖走帶走。
實在帶不走的,也要當場完成錄入。
大門之外,幾個妖物破門而入,秦陽無聲無息的遁入虛空,沒有讓跟血喇嘛門下的走狗接觸。
離開這個宗門,秦陽繼續前往下一站。
等到抵達目的地,這個異族聚集地內,魔火在燃燒,無數生靈在里面慘叫,也有無數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一位周身魔意滔天,面色猙獰,卻綻放著暗金佛光的高手,凌空而立,面無表情的堵住了那些人唯一的生路。
除了臣服者,沒人能活著出來。
秦陽遙遙看著這一幕,跟之前遇到的不太一樣。
之前遇到的那些被渡化者,手段可能會粗糙,卻不會這般酷烈,血喇嘛要的并不是他們的命,而是將他們渡化,反過來反哺自身,讓他自己變得更強。
血喇嘛需要的是眾生的供奉,讓天下所有的生靈,都誦他之名,好讓他成佛作祖。
真殺完了天下生靈,他的目標也達不成了。
被魔火籠罩的聚集地內,臟道士站在一位氣息迥異的異族老者面前。
“我可以幫你們留下最后的火種,但是我需要你們所有的典籍,所有最隱秘的記載。”
異族老者面色鐵青,臟道士卻沒什么太大感覺。
自從他知道,他其實已經死了,他最大的執念,也沒有了,人生已經沒有什么遺憾。
身為傳道人,他能做的,就是燃燒最后的力量,迸發出最后的火花,死也要死的最精彩。
他其實并不是非常清楚,秦陽為什么要去散布那些消息,他卻會幫著做。
而如今,他也并不是太清楚,秦陽為什么執著于這里的典籍,簡直是葷素不忌,什么垃圾典籍都要往懷里揣,甚至為了一本游記,差點被血喇嘛的人發現。
他能做的就是幫著去做。
秦陽不想讓人注意到,可他這個名聲并不是太好的臟道士,卻并不在意會不會被注意到。
就像現在這個像是趁火打劫的行為,他就毫不在意。
因為對方,都跟他一樣,都只是能在念海里活生生的存在,其實在真正的世界里,他們的骨灰可能都沒了。
異族老者沉默了許久之后,像是泄了氣,一揮手,身后出現了一個山洞的入口。
其內一座座石碑林立,一面面石壁上,記錄著他們族內的一切,所有的典籍和辛密都在這里。
臟道士進去帶走了一切,也順手帶走了異族的火種。
他救不了所有人,所有人一起逃,只會是所有人都一起死,或者被一起渡化。
這一點那個異族老者也很清楚。
臟道士沖出了魔火圍城,那位護法神將,瞬間攔在了臟道士面前。
陣陣梵音浮現出的瞬間,便化作魔音灌耳,瘋狂的涌向臟道士,暗金色的神光,如同孔雀開屏,在其身后綻放。
護法神將的氣勢直線攀升,佛光之中,一尊頭戴高帽的佛陀虛影,端坐在蓮臺之上,讓護法神將的氣息再次拔高。
眨眼間,這尊護法神將的氣息,便跨越了法身極致,抵達半步道君的境界。
臟道士一身臟兮兮的道袍,被勁風吹的獵獵作響,他看著對方那熟悉的面容,揖手一禮。
“你還有自我的時候,我敬你是一條漢子,我知道你應該是盡了全力,所以,我也會盡全力,送你一程,請你一定不要留手,一定要抱著全力殺死我的念頭出手!”
話音落下,臟道士的腹部,便被一道光柱洞穿,一個碗口大的洞口出現了。
萬千手掌,從護法神將的護體神光之中飛出,源源不斷的轟在臟道士身上。
臟道士身上的護體神光,眨眼間便崩碎消散,他的肉身,瀕臨崩潰的邊緣,卻遲遲沒有崩碎。
無數的暗金色手掌,從天而降,硬生生的將臟道士轟入到地底。
大地如同泛起了漣漪的湖面,一道道沖擊波,不斷的向著四周擴散。
足足十幾息之后,無數的手掌消散,大地的震顫停止,塵埃緩緩的落下。
原地的山頭已經消失不見,只有一個綿延十數里的巨坑。
巨坑的底部,臟道士鑲嵌在水晶似的底坑里,衣衫破碎,全身的骨骼似乎都被轟碎,整個人都不成人形了。
看起來似乎已經死了。
忽然,他的嘴巴微微張開,輕輕吸了半口氣,聲音細若蚊吶。
“力……挽……狂……”
一字一頓,當念叨第三個字的時候,他那不成人形的身體,飛速的蠕動著恢復正常。
他站在坑底,腰身拱起,右手在左腰虛握,身上不斷的飛出一個個手掌的虛影,飛到他的右手心。
沒飛出來一個手掌虛影,他身上的傷勢便多恢復一分。
當無數的手掌匯入,他虛握的右手里,一把漆黑的長刀自動凝聚出來。
最后一道光柱,從他腹部飛出,融入到長刀之中,臟道士的傷勢徹底復原,而右手握著的黑色長刀,驟然綻放出刺目的神光。
可怕的氣息,如同噴發的火山,化作一道光柱,沖天而起。
臟道士嘶吼著、咆哮著、念出最后一個字。
“瀾!”
一刀斬出,周遭的一切,如同被凝固,臟道士握刀,正面斬過了護法神將。
眨眼間,臟道士出現在對方身后,手中的黑色長刀崩碎消散。
而那護法神將,肉身、身后的神光、神光中浮現的佛陀虛影,一起從中間裂開。
黑色的光輝,從裂縫之中迸發出來,所有屬于護法神將的一切,都在不斷崩碎。
臟道士回過頭,揖手一禮。
“這是我最近才完善出來的神通,我稱之為,力挽狂瀾,算是用你自己的力量,送你一程。”
護法神將身后的神光崩碎,神光中的佛陀虛影也隨之崩碎,他的眼中滿滿恢復了一絲屬于他的神采,他艱難一笑,拱起手。
“多謝。”
一字落下,身形崩碎,神形俱滅。
臟道士向著另外一個方向瞥了一眼,轉過身就腳底抹油跑了。
遠處隱遁的秦陽,都驚住了,他還以為臟道士上來就被秒殺了。
哪想到,這貨還會這樣的一門神通。
念頭落下,秦陽沒有多想,連忙跟了上去,那一眼不就是讓他跟上么。
一路追了半天,疾馳近萬里,臟道士終于停了下來。
他回頭看了一眼,丟下一個儲物戒指。
“送你了。”
秦陽從虛空中走出,一把抓住了儲物戒指,打眼一看,不禁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臟道士。
“別看了,你\b那點小動作,誰不知道啊,只不過現在太亂了,沒人注意到你而已,我可以幫你拿到你想要的東西。
要是我有天,也落入到那邪僧手里,你殺了我,算交易,如何?”
秦陽琢磨著,似乎是哪不太對,嘴上卻還是先應下了。
“好。”
“我先走了,那邪僧被我斬了一尊大將,外加一絲神念投影,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臟道士丟下一句話,瞬間就再次消失不見。
秦陽撓了撓頭,頗有些摸不著頭腦。
難道這個臟道士是外冷內熱?看起來不著調不靠譜,實則跟他一樣,是急公好義之人?
“誒,你等一下,我們前面還有個交易呢。”
“忘不了。”
不見其人,只聞其聲從遠處飄來。
秦陽砸吧著嘴,可惜了,剛才忘了問了,那個名為力挽狂瀾的神通,能不能教給別人。
他肉身修行的還算不錯,還有強大的恢復法門,應該比臟道士更能挨揍吧,要是能學會他的神通就好了。
打開儲物戒指,開始察看臟道士送來的石碑和大塊大塊的石壁。
那些石碑上用一種很特別的文字,記載著不少東西,所幸他還能看得懂。
從晉升法門,再到族內傳說,應有盡有。
這個種族并不是胎生卵生,新生族人都是在死去的族人身上化生出來,但是新生者跟往生者卻并無多大關系,靠這種方式延續,自然是困難重重,根本不可能飛速壯大。
大概掃過這些內容,不一會,秦陽便認真了起來。
他終于發現了不一樣的東西。
這個種族的傳說中,說這個世界,跟他們的誕生方式一樣。
他們最初的先祖,在虛無之中誕生,經歷無盡的歲月之后,倍感孤獨之后,在腹中孕生出了一個世界,然后他們的先祖便隕落了。
而殘留的部分,在這個世界中,化作了他們一族。
于是乎,他們也繼承了一部分先祖的特性,新的族人,都是誕生在老族人的身體上,每一個新族人的誕生,就意味著一個老族人的死亡。
但是,從另一方面看,他們都是永生的。
所以他們的族名,翻譯過來,便是永生一族。
這個種族的傳說中,似乎已經從側面挖掘出世界的本質了。
而且這是秦陽在念海內,第一次找到有正兒八經的大篇幅傳說故事,講述世界起源的。
之前偶爾有,卻也是寥寥幾筆,連完整的傳說故事都沒有。
秦陽暗暗思忖,這個永生一族,之前根本沒聽說過,屬于無數毫無存在感的小異族之一,人口稀少,\b特別封閉,很少跟外界接觸。
他這次只是跟著血喇嘛的隊伍,一路撿東西,并沒有特定的目標。
但臟道士,明顯是提前一步來了。
還有,這家伙感覺怪怪的,具體哪又說不上來。
正當秦陽整合資料,試圖去捋順的時候,身前的空間,一絲絲漣漪浮現,看起來頗有些邋遢的樂師從里面走了出來。
而且這一次,樂師一臉美髯,都變得亂糟糟。
他一手按在秦陽的肩膀上,頗有些頹廢的道。
“陪我喝酒。”
話音落下的瞬間,兩人便已經換了一個地方。
周遭云海翻騰,一座小院,飄在云海之上,樂師自顧自的坐下,先拍開兩壇烈酒,自己猛灌了一壇。
一壇子烈酒下肚,樂師才抬起頭,兩眼通紅的看著秦陽。
“我見過你,你在瞎鬧,我不管,可是老羋也瘋了,跟著你瞎鬧了,我也不想管。
我從來沒當真過,可是當我看到老羋那混蛋,竟然頓悟了,我知道,他說的瘋言瘋語,可能是真的。
我去到了世界的盡頭,想要離開這里,但是我卻驚覺,界橋早沒了,當我即將跨出無盡虛空的瞬間,我聽到了,虛無的律動。
這時,我明白了,在我跨出去的一瞬間,我不是離開此界,而是化為虛無。
瘋子說的話,是真的。
所以,你為什么知道那是真的。”
秦陽沉默了。
他只考慮瞞住血喇嘛和嬴帝,卻忘了,這里本身就有很多大佬。
所以,臟道士是替他背鍋,替他打補丁么?
但是就算如此,卻還是沒瞞住最近的樂師。
秦陽也沒想到,樂師是這種反應。
思忖良久之后,秦陽緩緩道。
“我有一份樂譜,你看完了,就會明白了。
但是在這之前,我希望能在你那得到你的知識,不用是太過高深的樂曲,你最基礎的知識就行。
另外,我希望你看完我拿出來的樂譜之后,能指導一下我。”
“只要你能學會,全部給你又有何妨。”樂師沒有什么猶豫,伸手點在秦陽的眉心,無數的信息,傳入到秦陽的腦海之中。
包括了樂師施展過的秋氣肅殺曲。
這種技藝,根本不是學,就能學會的,也不可能只是學,就能再次出一個樂師。
樂師根本不在意這些東西,他現在在意的,只是去弄明白快要折磨瘋他的東西。
就像是有一個至關重要,比生命還要重要的靈感,卻偏偏怎么都想不起來。
這是巨大的折磨。
秦陽頭昏腦漲,只是打眼看了一下樂師丟過來的東西,再也沒去多看,太過龐大了。
要是神魂不夠強,只是塞過來的龐大信息,就足夠將腦袋撐爆。
平復了片刻之后,秦陽閉上眼睛,施展入夢術,拖著樂師入夢。
“入夢術,你是夢師的傳人?不對,夢師是誰?十二師里什么時候有了一個夢師?
更不對了,什么時候有十二師了?我為什么會知道這些?”
樂師捂著腦袋,神情癲狂,整個夢境都在劇烈的顫抖,崩潰在即的時候,一聲清脆的琴音響起,樂師的神情恢復了正常,他斬去了那些念頭。
秦陽沒急著做什么,等到樂師徹底平靜,夢境也變得穩固之后。
他一揮手,調動出自己的記憶。
天魔譜化作一卷長長的畫卷,鋪開在天空中。
樂師看著天魔譜,神情慢慢的扭曲,他的瞳孔中,無數的樂符浮現,耳邊仿佛有詭譎到極致,癲狂到極致的旋律在奏響。
夢境世界劇烈的顫抖著,等到樂師看完,他的瞳孔已經失去了焦距。
秦陽散去了夢境,讓樂師回歸。
他雙目無神的站在那里,雙手在空中不斷的抖動著,神情驟然癲狂,周身詭譎的樂曲浮現。
秦陽的面色頓時一白,如遭重擊,倒飛了出去。
坐落在云海之上的小宅院,瞬間崩碎成齏粉,影響還在不斷的擴散開。
秦陽面色入土,連忙腳底抹油跑路。
他哪想到,樂師看了天魔譜之后,竟然跟瘋了似的。
樂師凌空而立,神情癲狂,雙瞳失去焦距,周身不斷的浮現出癲狂詭譎,讓人極為不舒服的音符。
半晌之后,他仰天嘶吼。
“這是什么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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