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想問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聽祖師這話的意思,明顯是跟現任門主有關系。
不過祖師說不可說,那還是不問的好。
大胡子捧著故事書,樂呵呵的翻著,這一路上,該了解的東西,只要還沒了解到的,都想方設法的了解到了。
但他還真的沒想到,最后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也沒想到,過程會是這樣的。
更沒想到,這么多人費盡心思,爭奪不休的故事書,壓根就只是一本贗品。
這贗品做的并不是多好,材料呢,看起來也只是一種沒見過的材料,材質也并不是特別好,若是放到外面,估計沒幾個人會將其當成寶物。
但問題是,這里并不是活人的世界。
亡者之界里,出現了一個生者世界里沒見過的材料。
再加上,所謂的故事書,重要的不是書,只是書里的內容而已。
而且,沒人見過,沒人摸過,沒人知道真正的故事書是什么樣的。
只要內容是對的,那么這本書就是真正的故事書。
沒人會去懷疑,也沒人會去糾結故事書的材質,更沒人敢去嘗試損毀故事書。
大胡子本身也不會去懷疑,他發現不對勁的地方,是從另外一個地方發現的。
這本故事書,無法被煉化,而那種無法被煉化,他非常確定,這是已經有人用一種很特別的方法,完全煉化了這本故事書之后的結果。
這個頗有些畫蛇添足的地方,就是他找到的破綻,這才多嘴問了了一句。
因為這種非常特別的煉化之法,道門中的人,曾經見過,當年的府君也有類似的能力。
再考慮到他們這位新門主,一直有人將其當做府君轉生。
趙雪政又說了一下怎么拿到故事書的。
這還用想么。
就這種貨色,能從他們新門主手里,騙到故事書?
滑天下之大稽。
這要不是他們新門主,反過來誆趙雪政帶走的,只能說明他們的新門主,死后腦子有點壞了。
大概翻了翻,看著里面有定下的部分,又有數不清楚不斷變化的部分,大胡子其實也差不多明白,為什么門主要趁機丟掉麻煩,卻還是暗中藏著故事書。
后面不斷演化出來的部分,先知先覺,很多時候,便是旁人無法彌補無法追趕的巨大優勢。
大胡子對這個手段可謂是頗為贊賞。
贗品有什么,人族最初的法門,哪個不是模仿來的贗品,以此發展起來之后,才開始有真正屬于人族的東西。
硬要較真的話,真正完全由人族創出來,完全毫無爭議的法門,也就只有一字訣了。
他說故事書在道門手里,也沒什么毛病。
在他們門主手里,跟在他手里,不都是道門么。
“祖師,咱們去見見那位新門主么?”年輕人在旁邊問了一嘴。
“這一代的守陵人,愛護后輩,著急忙慌的把我們全部送過來,不過呢,我也看了,新門主現在根本不需要我們幫什么忙。
他喜歡自己闖,那就讓他先自己闖吧,我們先過苦海,立下山頭,等他來了,也有個落腳的地方。
道門的招牌先立起來,也省的有什么老不死的復蘇了,去欺負我們的門主。”
大胡子看了一眼那些尚未復蘇的不祥們,搖了搖頭,沒急著做什么。
他在,這些尚未復蘇意識的不祥,才不會鬧出來什么亂子。
他不在,里面可是有幾個無法無天的家伙,在沒有意識的時候,說不定會把自家尚未謀面的門主給打死了。
大胡子遙望無邊無際苦海,也不急著走了,繼續在這里等著。
苦海無邊無際,此乃天地規則,他們也沒法直接修跨海大橋修過去,唯有真正的渡海之法能渡。
這段時間,就要先等門人復蘇。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不祥里開始復蘇意識的人,慢慢變多。
他們已經死了,待在生者的世界,便要付出無法抵抗的代價,但是真正來到這里之后,他們是屬于這里的,足夠強大的實力,足夠強大的意志,便會讓他們遺失的東西,慢慢復蘇。
一個枯瘦如柴,恍若干尸的不祥,忽然張大嘴巴,猛吸一口氣,空洞的眼睛里,翻下來兩顆眼球,他的身體恍如逆轉了時光,飛速的恢復。
一炷香的時間之后,他已經化作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
“徐天衍,見過祖師。”
“天衍,你醒了,感覺如何?”
“尚可,謝祖師。”徐天衍客氣了一聲,一揮手,身前無數竹簽,憑空從虛空之中飛出,在其身前列為陣列。
“勞煩祖師再稍候片刻。”
徐天衍伸出十指,神情一凝,瞳孔之中,無數的幻象迭生。
“天衍訣。”
聲落,伸手一抓,便見一根竹簽落入他掌中。
上書“苦海”二字。
他將竹簽重新丟入那無數的竹簽陣列之中,便見那無數的竹簽,開始了自行演化。
天衍訣,道門第四十九代傳道人徐天衍所創。
名為訣,便是表明了好入門,雖然這個好入門,也就說說,其實是奔著一字訣的訣去的。
對于真正有天賦的人來說,的確算是易學難精。
道門所有的推演法門,全部都是以此為始,以此為根,而后開枝散葉,分化成各種其他的推演法門。
真正能將天衍訣,修到了天衍經的境界,從古至今,唯有徐天衍一人。
因為此法門是他所創,完全契合他自己。
能發揮出十二成的威能。
徐天衍以天衍訣,以苦海為根基,開始推演,在沒有故事書的情況下,強行推演有關苦海的規則。
此時,亡者之界尚未演化完全,他才敢這么這么自信的說,可以推演出來。
一炷香之后,漫天的竹簽,飛速的匯聚,兩兩合一,不斷匯聚,重新化作一支竹簽,落入到徐天衍的掌中。
“渡海之法有三。”
徐天衍手握竹簽,兩眼內幻象飛速變化,他面無表情的說完之后,他掌中的苦海竹簽,驟然崩碎消散。
回過神,徐天衍自己卻什么都不記得了。
徐天衍揉著腦袋,搖頭苦笑。
“這片天地,遠比我想的要強,遠非一般大界能比,若是在演化完全一些,如此強推,怕是要付出極大代價。”
“無妨,你且歇息吧。”大胡子轉身看向其他人。
“誰愿在苦海渡人一運?”
人群后方,一個腦袋上扣著一塊黑布,手腳都帶著鎖鏈的人走了出來。
他身上死氣之中,蘊含著的濃郁到溢出的煞氣,近乎要化作異象,破體而出,卻全部被鎖鏈束縛住了。
“祖師,我來吧。”
瞬間,他周圍空出來一圈。
很顯然,這位在道門里,都是其他人不太敢招惹的狠角色。
“按照苦海規則,對于你來說,這一運時間,怕是不太好過,你若是犯錯,便要重頭再來,難以上岸。”
“這便是我的修行。”
“好,你有心即可。”
下一刻,便見頭蓋黑布,手腳被束縛的男子身下,一艘無數黑色骷髏頭凝聚而成的大船。
船身三百丈,船頭掛著一顆猙獰的龍頭骨,船尾掛著一顆虎頭骨,船身煞氣、怨氣、死氣沖霄。
隨著船身凝聚出來,每一顆骷髏頭的眼眶里,都冒出兩團鬼火,仿若有無數怨靈的嘶喊咆哮,驟然浮現。
船頭的龍頭骨與船尾的虎頭骨里,仿若還有意識在復蘇,怨毒的咆哮和怨念,噴薄而出。
半空中,一頭通體金黃的神龍虛影,一頭通體雪白的吊睛白虎幻化而出。
頭蓋黑布的男子,輕輕躲了一下腳,身上的鎖鏈嘩啦啦作響。
瞬間,整艘船安靜了。
那幻化而出的兩頭巨獸虛影,也仿若被鎖鏈束縛,強行撕扯回來,沒入到船頭和船尾。
“祖師,請登船。”
一行人登船之后,行進片刻,那掌舵的男子才忽然道。
“到不了岸了。”
“我成了苦海擺渡人,卻依然少了什么。”
徐天衍立刻開始重新推演,可是推演了片刻之后,他的竹簽驟然崩碎。
“這……”
“我推演不了,有什么不在規則里,卻又在規則里的東西。”
“不應該的,這個時候,不應該存在能推演到一半,卻推演不完整的東西的。”
徐天衍有些懷疑人生了,顧不得反噬了,繼續開始推演。
這一次,他推演到一半,不但竹簽全部崩碎,連他的人,都眼皮一翻,直接昏死了過去,意識陷入沉寂。
一群人都有些傻眼了。
大胡子的手放到故事書上,細細摸索著,思忖片刻之后,他搖頭苦笑。
“得了,看來,咱們不得不去見見我們的新門主了。
我們怕是又一次低估他了。”
還有什么好琢磨的,這事不是跟秦陽有關系,就是跟家有關系。
就算沒關系,他們也必須去看一下真正的故事書上,有關苦海的內容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
“好無聊啊,有沒有人啊,來打一架啊。”
秦陽仰天大喊。
等了這么久了,怎么就是一個苦海擺渡人都遇不到呢。
那些苦海擺渡人難道都傻么,都感覺不到么?
設定都出了,他們不知道要找個會沉默印記的人,給他們蓋個章么?
不應該的吧,這種規則,在他們成為苦海擺渡人的那一刻,就應該立刻明白的,跟本能一樣的東西,由天地自然而然的灌輸的。
怎么就是沒人來找他呢。
就算沒人來找他,那來找家的人都沒了。
“喂,別看了,還看個錘子啊。”
家背對著秦陽裝死,頭也不抬。
“再不想辦法,你就要書荒了!”
“啊?什么?”
“想辦法啊,找苦海擺渡人來拉客,再沒人來接我們,我們就要在苦海飄到天荒地老了。”
“你不是會改么,再改改不得了。”
“說的也對……”
秦陽立刻鉆進海眼里,開始琢磨著繼續打補丁。
這么下去不是辦法,之前老想著限制了,悄咪咪的夾私貨,哪想到,加的太狠了,苦海擺渡人都見不到了。
繼續研究了一下設定,秦陽苦思冥想。
按理說,正常情況下,他的沉默印記,是達不到只沉默乘客,不沉默船夫的效果的。
正常情況下,沉默印記,沉默的應該只是渡船。
能有那種效果,便是借了天地法度的力量,他只是個工具人,渡船的沉默效果,應該跟他沒關系。
甚至于,他要不要親自去打上沉默印記,可能都沒關系,需要的僅僅只是這個印記。
這么一想,秦陽開始翻騰出一張金紙,在上面留下一個沉默印記。
這樣應該也是可以的。
不過這樣的話……
再算上他加的設定。
“這特么不就成船票了么!”
秦陽驚了。
睜開眼睛,拿出那張金紙,將其丟到苦海里。
金紙慢慢的消失在海中,秦陽都沒看出來它是怎么消失的。
回去繼續研究……
萬里之外,一艘烏篷船,從苦海中駛來。
船尾,一位一襲黑衣,頭戴黑紗帷帽的女子,撐著船。
女子撐船的動作微微一頓,她感應到了一絲異樣,她感覺到了一絲召喚。
伸手在苦海之中一抓,一張印著沉默印記的金紙,憑空在她掌中凝聚出來。
瞬間,她便終于明白,為何她無法見到岸,也無法渡人了。
不是她缺什么,而是她的渡船,缺這個印記。
補上這個印記之后,她才能真正的成為苦海擺渡人,她的渡船也才能完整。
只是現在,她必須先接到人,這個東西才能屬于她。
一個時辰之后。
女子手中握著一張印著沉默印記的金紙,出現在秦陽和家的孤舟旁邊。
“是你要渡海么?”
“是我們。”秦陽有點傻眼。
“這個只能讓你一個人渡海。”
秦陽又從懷里掏出來一張印著沉默印記的金紙。
“夠不?”
“……”女子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夠了。”
就在這時,裝入迷的家原地復活。
“啊,要渡海了么?”說著話,人已經跳到了烏篷船上,繼續找了個地方,繼續當低頭族。
秦陽登上船。
瞬間,便見女子掌中的一張金紙,化為烏有,融入到烏篷船上。
霎時之間,沉默效果出現了,家和秦陽,一起進入沉默狀態。
秦陽不以為意,這是他親自設定的,他現在還有些難以平靜。
他真沒想這樣啊。
當時加那條,施加沉默印記的人,可以算船票。
純粹就是給自己行個方便,加了一條可以交易的規則。
哪想到,最后會變成這樣。
那個施加了沉默印記的金紙,其實有個屁用,只是一張紙而已,連法寶都算不上。
他的本意,就是不要船票這種東西出現的。
可現在,船票有了。
而且,還是他印的。
不應該的,這是出漏洞了,肯定是當時沉默了故事書的時候,出漏洞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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