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中,無數的塵埃,由無到有的出現,塵埃匯聚,化作一塊塊砂礫,再不斷的匯聚,凝聚成大大小小的碎片。
無數的碎片相互碰撞,開始有光芒浮現,光暈在其內閃耀,遙遙望去,猶如一片盤旋的星云。
秦陽站在虛空中,遙遙望著這片昏暗的世界,開始有了大片的光亮,也能感受到,經過了最初的醞釀之后,死去的上古世界,凝聚的速度開始加速了。
世界本身開始出現,那么,曾經死在上古的人,恐怕也會一個接一個的出現了。
想到那無數年的時間里,死去的生靈,恐怕比現在如今生者世界里所有的生靈加起來還要多。
不過以目前的情況看,生前是弱者的生靈,如今連化作死靈,重新出現的資格都沒有。
就是不知道是一直不會出現,還是到了最后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才會出現。
反正越來越多的強者開始出現了,不同時代的強者。
想要容納這么多強者,世界本身的大小、位格、資源,相比之下肯定要比大荒高的多,秦陽甚至覺得,就算是原本的上古世界,恐怕也承載不了。
亡者之界不可能一直怎么辦荒蕪,一定會有更多的資源,更多的東西出現,更多更好的。
這也必然會造成一個結果,有些人,若是有機緣的話,最后必然會比生前還要強,甚至最頂尖的強者,可能會突破曾經的極限。
這個過程,哪怕沒有曾經上古只是的恩怨和爭斗延續下來,也必然會伴隨著腥風血雨。
這一切,可能需要的僅僅是時間,對于死靈來說,最不值錢的東西。
秦陽心里還是挺有數的,他想要的,一直只是找到回到生者世界的方法,安全的方法,回去之后,重燃生機,繼續曬著太陽,慢慢修行,一步一步來。
他現在已經開始懷念,真正曬太陽的感受,懷念油潑面的滋味,懷念一覺睡醒,迷迷糊糊之間,聽著雨聲漸歇,清脆的鳥鳴在林中若隱若現。
身為人的大部分滋味,都沒有了,成仙作祖,又有什么意思。
往生經過數據對比,的確是可行的,但僅僅只是往生這件事本身可行,往生成什么,大概率還是看臉。
這一點秦陽就沒法接受了,只能另尋安全可靠的方法。
如今看著死去的上古世界,經歷了最初的醞釀之后,開始大面積的重現,秦陽滿懷欣慰,特別想摸摸狗世界的狗頭,跟一個老父親一般感嘆一聲。
小鱉孫啊,快點長大吧,老子終歸是要離開的。
演化的越多,越是完善,出現的東西就越多,找到一條離開這里的路,機會也自然更大了。
“三師叔,我們還去找我師父么?”傻修羅又憋不住問了句。
“你想找就去找吧,我還能再躺一會。”秦陽在一塊碎片上翻了個身,看向另一邊的星云。
有一說一,現在的亡者之界,看起來越來越像他曾經最熟悉的世界了,他現在就像是躺在一塊沒有大氣的隕石上,搭一個免費車。
修羅不吭聲了,老老實實的蹲著。
一晃幾天的時間過去,腳下飛馳的碎片,經過一片密集的碎片群的時候,修羅忍不住了。
“三師叔,這地方我看著有點眼熟,我去看看。”
秦陽翻了個身,應了一聲。
等到修羅離開,秦陽也從飛馳的碎片上跳下來,無奈的嘆了口氣。
他現在什么都不太想做,就想當一個等等黨,等到什么都演化的差不多的時候,出現的人足夠多了,真有什么線索了,也會有人先去碰到。
他只需要收集信息,重點尋找要找的地方就行,哪像現在這樣,瞎貓碰死耗子似的瞎撞,效率太低了。
他想要碰的死耗子,可能現在都還沒出生呢。
秦陽這邊還在翻身呢,出去的修羅已經回來了。
“怎么這么快回來了?”
“噢,我發現那邊似乎是員嶠,我師尊肯定是不會去那的。”
“員嶠,這名聽著怎么這么耳熟……”
“員嶠仙境,曾經是游離在上古世界的歸墟之海,聽說后來有一天,員嶠仙境消失了,聽說是墜入歸墟了,也有人說員嶠仙境從上古世界跌落出去了,我也不清楚。”修羅對這些事情并不是太在意。
秦陽卻一個激靈,忽然來了興趣。
“你說員嶠仙境,已經不屬于上古世界了?”
“應該是吧……”
“走,來都來了,過去看看。”
秦陽跟打了雞血一樣,他之前一直認為,這里是死去的上古世界,也出現在這里了,隨之而來的,才是曾經隕落在上古的那些強者。
現在才終于明白,原來是想岔了。
既然死去的上古世界能來到這里,那么其他已經隕落崩碎的世界,是不是也會出現在這里?
沒道理就你上古牛逼,別的都垃圾吧。
現在這個員嶠仙境,便是最直接的證明了。
也就是說,已經崩碎,只剩下少數碎片跌落到類似大荒的大世界里的上古地府,應該也會在這里出現了。
府君挖出來這么大的坑,沒道理是給其他人做嫁衣的。
從構建上古地府,再到上古地府的種種傳說,無一不是以存在一個亡者世界為基礎的。
如今他們的目的顯而易見,便是在這里完成吹過的牛逼,在真正的亡者世界里,構架出符合吹噓的上古地府。
這么推測的話,當年他們十有八九已經想到過,怎么勾連生與死的界限,
而且他們必然會將勾連亡者世界和生者世界的橋梁,死死的握在手里。
這個地方必然是在上古地府里的。
如今曾經存在的上古地府,若是能在這里自動出現的話,他要找的橋梁,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大概率就在這里的。
哪怕當年只是吹過的一個牛逼,弄出來一個樣子貨,忽悠別人去相信的,可到了這邊,這個樣子貨,十有八九就不是樣子貨了。
尤其是考慮到府君的神門,都被亡者之界復制過來當門用了,這個推測會出現的可能性,已經到了很高的地步。
所以,萬一上古地府出現了,他是肯定要去的。
想到這,秦陽發現事情竟然又繞回去了。
他那個往生部頭頭的身份,還是不能丟了,沒這個身份,等到上古地府出現的時候,那邊恐怕已經到了法身不如狗,道君滿地走的地步了。
畢竟,一代的強者少,所有時代加起來,肯定不少。
想要在上古地府自由活動,可以比較容易的接觸到各種辛密,足夠分量的身份是肯定不能少的。
往生部一把手的身份,肯定是足夠了。
這個是站在酆都一系的角度來看。
目前來看,這個是最合適的。
當然,他還有另外一個選擇。
直接坐實了他就是府君的謠言,套上府君的馬甲,名義上看,可能會更好。
然而,事情尷尬就尷尬在,傳說中府君勢力不小,麾下強者很多,可目前為止,一個府君的部下都沒見到,起碼一個能站出來頂事的都沒。
人家酆都大帝都已經先出現了,哪怕在挺尸,那也是出現了,起碼能拿個主意了,酆都一系有了主心骨。
他們人多勢眾,要辦事的話,當然還是這邊更好。
府君這邊,連個馬仔都沒有,辦個屁的事,真要是套上府君的馬甲,當天可能就會被酆都大帝,還有上古天庭等一系列的人追殺。
這樣的話,又繞回去了,趕緊戳破謠言,讓大家都相信那就是個謠言,他跟府君那個狗東西一點關系都沒有。
他只是往生部的一把手,頂多加個道門的身份,再加個大秦魔門三掌門的身份。
快腌透的秦陽,立刻就有了干勁。
這么久了,除了那個不靠譜的往生,終于發現了第二條可能的路。
第一步嘛,肯定是要先確認一下這個新出現的員嶠仙境。
了解一下員嶠仙境,當年是跌出上古世界了,還是墜入歸墟了,兩者差距還是挺大的。
若是墜入歸墟了,如今再次出現,就是隨著上古世界一起出現了,若是其他,就未必了。
秦陽躺了這么多天,忽然來了干勁,修羅都有些不太適應。
順著外圍的小碎片一路突進,不多時,就先看到兩塊破碎的石碑,周圍還不斷的有更小的碎片,匯聚到石碑上,讓破碎風化的石碑變得更加完整。
等到他們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兩塊石碑碎片,斷口的位置碰撞到一起,嘭的一聲悶響,一整塊出現了,上書兩個大字。
“員嶠。”
隨著這座足有萬丈高的石碑,大體上完整,立刻鎮在那里不動了,一種沉重的威壓浮現,周圍大大小小的碎片,重聚的速度加速,都在向著石碑涌來。
而這座萬丈石碑之下,無數的塵埃,如同被暴風卷動,飛速的凝聚而來,先凝成一片十萬丈大的黑色龜殼。
而后才見龜殼之下,骨架飛速的凝聚,四指利爪,似龍非龍的大腦袋。
骨架凝聚完成,塵埃匯聚,無數的血肉衍生出來,讓其化作一頭龐大無比的巨鰲。
就像是將一個灰飛煙滅的過程,倒放了一遍。
轉瞬,死氣滾滾,化作狼煙,呼嘯而起,氣勢也如山崩海嘯,橫掃開來。
秦陽和修羅都被余波吹的倒飛了出去。
秦陽穩住身形,看向修羅。
修羅想了想。
“曾經在一本游記里看到過,有巨鰲馱員嶠,游走諸海,當時我就沒當回事,員嶠何等巨大,豈是區區巨鰲能馱的動,原來是那撰寫游記的人道聽途說瞎寫,沒寫對而已……”
顯而易見,巨鰲背著的,只是員嶠石碑而已。
隨著巨鰲的意識開始復蘇,伴隨著可怕死氣而來,便是濃烈到刺骨的煞氣。
秦陽轉瞬便做出了大概推算,這么大的煞氣,脾氣應該不怎么好,再看其意識即將復蘇的氣勢,生前絕度是一個絕世兇物。
他不動聲色的悄悄往后退了退,壓低了聲音問了問。
“修羅,對于這個巨鰲,你還知道多少?”
“不太熟悉,當年那個游記,也只是提了一下而已。”
“最好還是克制一點,別打出真火了,讓它冷靜下來就行。”
“哈?”修羅沒明白啥意思。
可是一回頭,秦陽已經留下一個背影,轉瞬,背影都消失不見了。
而這邊,巨鰲的眼睛睜開,森然冰冷,狂暴之中伴隨著滔天怒意,它身上的煞氣、死氣,再次攀升一個層次。
睜開眼睛,看到修羅的一瞬間,巨鰲便張口一吐,煞氣與死氣混雜,化作漆黑的浪潮,鋪天蓋地而來。
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道,仿佛刺破了骨骼,一股腦的塞進他的意識里。
修羅被熏的不住翻白眼,眼睛瞬間就變成了黑色,他拆下一根肋骨,化作長劍,迎著浪潮,一劍斬下。
黑色的大幕展開,強勢斬斷了浪潮,可是那浪潮卻死附骨之疽,依附在黑光上,不斷的與黑光碰撞侵蝕。
兩側的浪潮卷過來,碰撞到一起,短短一息之后,修羅斬出的黑色大幕消散,浪潮也消散了。
巨鰲狂暴的眼睛里,煞氣蒸騰,這時他也看到了周圍的景象,感受到自己的情況。
遠處,正在窺視的秦陽,眼看巨鰲恢復理智的速度,似乎遠比想象中的快,他便晃晃悠悠的晃了出來,遠遠的一拱手。
“前輩,冷靜一下,這里是亡者的世界,我們都已經死了,這里已經不是你生前的戰場了,還是先冷靜一下,恢復一下神智再說吧。”
說完,給修羅使了個眼色,讓他往后退點。
巨鰲的眼神里,狂暴與怒火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則是困惑和警惕。
它趴在虛空中,一動不動,靜靜的等待著記憶的復蘇。
良久之后,一聲蒼老的聲音,如同驚雷般炸響。
“你們是誰?”
秦陽飛身上前,仰望著這尊可怕的巨獸,客氣的揖手一禮。
“晚輩衛誠實,大秦魔門的三掌門,這位是我師侄,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秦陽說的很客氣,也沒扯虎皮,誰知道這個巨鰲生前怎么死的。
萬一跟道門或者魔宗有仇怎么辦?
這個時候,大秦魔門的招牌,就有點用了,他非常確定以及肯定,大秦魔門,跟巨鰲,絕對沒有恩怨。
而且以秦陽的了解,無門無派的散修,基本等同于告訴別人,我沒靠山、沒背景、好欺負。
巨鰲顯然沒聽說過大秦魔門,不過看修羅出手的架勢,第一反應也是這個什么大秦魔門,勢力和實力應該都挺強的。
“老夫員嶠老祖座下,鰲拜。”
秦陽大驚,連忙拱手。
“失敬失敬,久仰大名,如雷貫耳!”
敢叫這個名字,難怪死的這么慘,直接神形俱滅,化為齏粉。
鰲拜盯著秦陽,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來什么,秦陽似乎還真聽說過他。
秦陽沒等鰲拜再多問什么,識趣的將這里的大致情況,給鰲拜說了說,讓它有點清醒的認識。
這個過程,俗稱套近乎,有些時候,對于秦陽來說,也可以說是忽悠的起手式。
但現在還真不是,只是套近乎。
套近乎差不多了,鰲拜的意識和記憶,也恢復了不少之后,秦陽才開始問正事。
“前輩,恕晚輩冒昧問一句,當年員嶠仙境,到底是怎么消失的,晚輩只是在后世的典籍里,看到過員嶠之名,更詳細的卻已經沒有了,每每想起,都有些惋惜……”
鰲拜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
“當年員嶠仙境,有墜入歸墟的風險,老祖以我背甲占卜,測大兇險,之后以大法力,帶著員嶠仙境,遁走上古。
可惜遁出不就,太昊麾下的巨耀星君,他化身巨耀,追上了員嶠仙境,大戰之時,我為護住員嶠仙境,被其擊殺,神形俱滅,之后的事,我便不知道了。”
“那真是……太遺憾了。”秦陽長出一口氣。
既然員嶠仙境,是脫離上古世界之后,才被毀掉的。
那么,同樣可以算是獨立于上古之外的上古地府,應該也會出現了。
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明了了。
擊毀他就是府君的謠言,找出誰在散播謠言,也可以一起做。
然后以往生部一把手的身份,混跡在酆都大帝一系里,等到上古地府真正出現的時候,找到大概率可能存在的,勾連生者世界和亡者之界的橋梁。
回到生者世界,以返生樹的樹汁制成的塔香,重燃生機,徹底復活。
規劃簡直完美。
誰要是攔著他復活的路,那他就送對方去死。
這件事現在都快成執念了,越是在這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晃悠,就越是想要回去。
這邊秦陽還在跟鰲拜套近乎呢,遠處,一點熾熱的光輝浮現了,點點螢火,從無到有的浮現,遍布方圓數萬里。
無數的螢火,\b浮現之后,化作無數的流光,像著一點匯聚而去,一個萬丈高的巨人形狀,開始慢慢浮現了出來。
看到此處,敖包身上的煞氣,蒸騰而起,他嘶吼著向著巨人奔去。
“巨耀!”
修羅來到秦陽身上,小聲問了句。
“三師叔,我們幫忙么?”
“看來你真的丟掉了一部分腦子,真的。”秦陽拍了拍修羅的肩膀,嘆了口氣:“對方是太昊天帝的人,還是死忠里的死忠,這么好的痛打落水狗的機會,你竟然會問我要不要幫忙?”
“啊?”
“啊什么啊,趁他病,要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