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笑了笑,搬出把椅子坐下,翹著二郎腿,伸手示意。
“開始你的表演。”
張正義干笑一聲,這次倒也沒太怕了,這一次只是他實力不夠,他其實已經盡全力了。
再說了,這不是有現成的背鍋人選么。
“秦師兄,你也知道,當時出來的時候,有靈感大神官在的,我實在是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什么小動作,后來……”
張正義就把后來的事,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靈感大神官走了。
他被女修發現,然后他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法,最后自殺,傷到了女修什么的。
張正義說的很詳細,連他當時準備做什么,怎么想的都有,秦陽基本可以腦補出來當時的畫面了。
秦陽抬了抬眼皮,遙望著太昊壺梁的方向,忍不住笑出了聲。
難怪天宮的人跟打了雞血一樣,能如此輕而易舉的壓過去,到現在也沒感覺到有哪位大神官隕落了。
原來是上古地府那邊,最大的依仗,女修的能力被廢了。
而到現在為止,張正義還不知道,他在失去自我,已經被強行左右心智的情況下,莫名其妙的廢了女修的神通。
哪位女修的神通,的確可怕了一些,全被動,直接作用到人的本身念頭上,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讓對手自取滅亡。
但是問題來了,張正義自己都殺不了自己。
女修默認的神通最終效果,永遠都不會在張正義身上出現。
造成的結果,出現她意料之外的偏差,完全是必然的事。
秦陽現在也沒法確定,到底是這個偏差,讓女修的神通陷入到悖論之中,最終自我崩潰,還是張正義觸發了,女修的神通所要付出的代價。
目前來看,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那種完全不講道理,還是自動發動的被動反擊神通,代價自然也會非常的高。
現在去思考女修的神通如何被廢,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重點是接下來應該怎么做,原本的計劃,因為這種突發情況,完全沒了可行性。
說真的,秦陽這次對張正義挺刮目相看的。
雖然這貨是誤打誤撞走狗屎運。
上古地府的人,目前是肯定不能讓他們去死的,也不能讓他們被逼的退出太昊世界。
他們是目前最大最矚目,最拉仇恨的一個靶子。
沒了他們,天宮就能騰出手來,慢慢的去找機會弄死誅心星官之類的家伙。
現在必須得拉他們一把,讓他們繼續當好最醒目的靶子。
能這么干最重要的原因,當然還是因為上古地府來的這波人,跟天宮的實力就不在一個層次。
不會存在,驅虎逐狼之后,又要正面去面對另外一頭同樣兇猛的惡虎。
念頭紛紛擾擾,怎么做,也得過去之后,先搞清楚情況再說了。
不過,還有另外一件事,秦陽得問明白了。
“過來,我問你個事,那個女修為什么會不管大神官,卻先要來針對你這么個小角色?”
張正義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后背一陣涼氣,順著脊梁骨嗖嗖的往上竄。
秦陽面帶笑容,站起身拍了拍張正義的肩膀。
“張師弟啊,下次說故事的時候,不要留下漏洞,這樣特別不好,很容易帶來新的疑惑,情報就會不完整,關鍵時候會很致命的。”
“秦師兄,咳,我是覺得這事不重要,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得罪那個瘋女人了……”
“是用我的身份,招惹到了那個笑起來很假的女修。”秦陽加了重音,標注了重點。
眼看秦陽這次似乎并沒有要弄死他泄憤的意思,張正義老老實實的把進入太昊世界之初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秦陽點了點頭,欣慰拍了拍張正義的后頸,語重心長的道。
“要先分清楚輕重緩急,不要總覺得的,你做錯什么了,我就會把你弄死泄憤。
你也不想想,我要是想弄死你,我何至于幫你繼承冥皇之位,讓你死的更肆無忌憚了。
我見面了先弄死你一次,那也只是先確認一下到底是不是你。
靠經驗是不夠的,得靠實實在在的證據。
你也知道,這些神祇,總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權柄,說不定還有一些很強的能力。
你要明白一點,你能偽裝成別人,不讓人發現破綻,那別人同樣也可以偽裝成你,一樣是難以發現破綻。
你說,我除了先擰掉你腦袋,再給你接回去之外,還有別的靠譜的確認方法么?”
秦陽說的非常誠懇,張正義琢磨了一下,似乎還真是這個道理。
他自認為現在的偽裝能力,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不是特別熟悉他的人,是根本不可能從別的身份上找出原來的痕跡的。
而且,除了不死神凰之外,也的確沒別的百分之百確定的辦法。
“看,別總覺得你師兄這人是不講道理,愛發泄私憤,那是你對我的偏見,起碼現在,我已經不是那種會被情緒左右的人了。”
張正義一時半會,不知道如何反駁。
“行了,我要先去忙了。
噢,對了,你在這里還有后手的吧?”
“有啊,秦師兄,你要我干什么?”張正義沒多想太多,心里也踏實了不少。
“噢,我聽你說的,你現在境界不高,實力其實已經特別強了,一會兒,我要是去插手了,你就瞅準機會,給來一擊狠的,最好用上古地府那邊的馬甲。”
說到這,秦陽微微一頓,再問了一句。
“你可別說,你沒有上古地府那波人的馬甲?”
“呃……”
“行了,我走了。”
秦陽轉身離去,張正義一個人撓了撓頭,心說,他師兄似乎什么都知道。
可是轉念捋了一下,面色微微一變,呸了一聲。
秦有德這狗東西,還不是要他去死一次。
每一次神形俱滅之后,等著身體重新長出來的時間,已經成了他最難受的時間段了。
天空陰暗之極,可是在這陰暗之下,卻仿佛有一日,肆無忌憚的綻放著光芒。
刺目的光輝,似是要驅散陰霾,卻并沒有太大的作用,太昊壺梁里,數不清楚的陰魂鬼物化作洪流,正在源源不斷的噴涌而出。
在鬼幡的引導下,所有陰邪之物的氣息,強行匯聚成一股,直接改變了此地天象,讓這里化作了無日之地。
天宮來的大神官,想要在青天白日之下,借助穹頂之上的烈日,怕是沒什么希望了。
各方混亂之極,秦陽不敢催動瞳術窺視,已經無法感受清楚真正的戰況如何了,神祇的權柄氣息交雜,太過混亂。
開啟了思字訣二檔一瞬的時間,強行映照出目前的情況,構建出來目前的情況。
所有的人,在這一刻,都仿佛一副靜止的畫面,出現在秦陽的腦海之中。
從太昊壺梁之下,源源不斷的陰魂鬼物涌出,應該是上古地府那邊的力量。
黑臉壯漢出乎意料的強大,他的鬼幡,已經可以獨當一面,算作一個獨立的強者,而他本人,以肉身硬扛大神官的權柄威勢,竟然都能不落下風。
其中一位全身都籠罩在赤紅色光輝之中的大神官,揮灑出的,也是針對體修的大日神光,正兒八經的大日神光,這個法門的源頭,便是來自于
大日大神官的權柄。
遠處,一只融入到天地之間的眼睛,構建出了一方似虛似幻,卻也無比真實的幻境,強行困住了兩位大神官,他們的戰場也被左右在那里。
原本笑起來很假的女修,此刻卻面若冰霜,全身都散發著讓人發寒的殺氣,與死星大神官鏖戰。
那片戰場,充斥著冰冷死寂的氣息,兩人的氣質似乎都差不多了。
整體上看起來像是還有反擊的余地,可惜,女修神通被廢,人家只來了四位大神官,他們就撐不住了。
落敗也只是時間問題。
最簡單的,那位繃帶人的眼睛,能短時間內困住兩位大神官,都可以送他一個強字了。
想要困到黑臉壯漢和女修反殺一個大神官?
那是想屁吃。
至于其他小神祇,一元神祇和西沙神祇,果然是在劃水,施展出的實力,頂多是比自保稍稍強一點,卻還沒到影響局勢的程度。
念頭一轉,秦陽悄悄來到了黑云之上,那里的黑云,裂開了一個裂縫,仿若有一只綿延上千里的巨大眼球睜開。
眼球倒映出來的畫面里,還能看到里面的倆大神官。
秦陽隱藏著身形,直接沖入到巨大眼球籠罩的范圍。
轉瞬便消失在原地,進入到繃帶人的眼球,營造出的幻境里。
還在努力困住倆大神官的繃帶人,嘴巴的位置,有一只眼睛驟然睜開。
眼睛里,倒映出來一個模糊的水波紋,那是有人進入了幻境了。
而他卻根本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東西,只能從對方經過的痕跡里,確認這一點。
星隱星官。
諸多念頭在心中閃過。
星隱星官肯定知道,主動進入他以這顆眼球營造出的幻境里,肯定不可能隱藏的那么深了,那他為什么還進去?
他進去肯定不是為了救天宮的兩位大神官。
那就是……
繃帶人沉默著,什么反應都沒有做,只當是沒看到。
相比上古地府跟太微的矛盾,還是太微跟太昊的矛盾更大一點。
他順著星隱星官走過時留下的痕跡,捕捉著對方的蹤跡,看著星隱星官慢慢的靠近一個大神官。
那里的空間都在扭曲,一切都混亂之極,星隱星官靠近了一點之后,默默的退去。
轉而在幻境之中,奔向了另外一個大神官。
那里的力量,源源不斷的膨脹開來,似乎想要靠著純粹的力量,撐開幻境,可是他的力量,最后卻只是在繞圈地疊加,想要破開至少還需要不少的時間。
繃帶人看著星隱星官慢慢的靠近過去,而后,他看到,星隱星官丟出來個什么東西,純粹的毀滅力量爆開,可怕的力量,與這位大神官不斷膨脹開的力量碰撞到一起。
頓時引起了連鎖反應。
這一瞬間膨脹開的力量,變得混亂無比,瞬間的爆發,也暴漲了數十倍。
眨眼間,便見繃帶人舍棄了一顆眼球,構建出的幻境,從一角開始崩塌。
翻滾的力量,如同奔涌的巖漿,從這一角沖出,而那位大神官的本體,也順著力量一起,沖出了幻境。
繃帶人面色微變,不等他做什么,新的變化緊隨其后。
原本那位大神官周圍,不斷膨脹開的力量,因為與毀滅力量碰撞,再引導著沖破幻境,等到他沖出來的那一刻,周身的力量已經微乎其微。
星隱星官的身形,他也再次感受不到了。
可就是在這一刻,一柄金色的長矛,在對方的身后驟然出現,一個手握誅心矛,面容方正剛毅,全身肌肉虬結的男人,忽然在那里出現。
對方手握誅心矛,一擊從后方洞穿了那位大神官的防護,可怕的力量撕裂了前方的一切阻礙,直接將那位大神官洞穿。
繃帶人的眼神不變,心中也浮現出一絲了然。
難怪星隱星官的蹤跡,會被他捕捉到,對方似乎也壓根沒想要瞞著他,原來是還帶著誅心星官。
對方只是為了下手,會不會毀掉他的一只眼睛,對方顯然是不在意的,若是能因此創造出機會,對方更會樂得如此。
然而,就在誅心矛將那位大神官洞穿的瞬間,上方黑云里,只見一個上古地府的人,一步跨出,便強行跨越了十數里距離,直接出現在那位大神官身前。
黑血從對方體內噴涌而出,如同粘稠的黑油,直接將那位大神官籠罩。
死亡的氣息,開始浮現。
瞬間,肌肉虬結的誅心星官面色一變,立刻后退一步,消失不見。
下一刻,黑油一般的黑血,將被洞穿的大神官和沖上來的家伙包裹在一起,化作一個黑球。
黑色的死亡沖擊,終于爆發開了。
黑色的光暈,化作一個球體,無聲無息的擴大,將方圓數十里之地都囊括進去。
里面的人影最先消散,而那位被誅心矛洞穿的大神官,一次重創剛至,又遭重創,身軀在黑色的光暈里,一點一點的崩碎成齏粉。
最后只剩下權柄的具象之物,被沖擊裹挾著,轟入了下方的大海里。
早就隱藏起來的秦陽,站在海底,看著擴散過來的死亡沖擊波,沉默了一下,任由身體,被黑色的光暈籠罩進去。
他的皮膚,開始不斷的潰爛崩碎,直到最后,只剩下一副骨架的時候,才頂住了這股可怕的死亡力量。
他伸出手,將一個赤紅色的圓球抓在手中,直接丟入到海眼里,落入封神書里封禁。
跟預料的一樣,大神官的權柄,被封神書天克,封印的時候,一點難度都沒有。
新的一頁上,出現了一個不斷翻滾的赤紅色圓球圖案,上面也出現了兩字。
巨變。
封鎮了權柄,秦陽悄無聲息的再次消失不見。
要是幫他們解決了一個大神官,他們還不能頂得住,誰也沒轍了。
一個大神官的權柄被剝奪,不信其他大神官還有心情繼續打下去。
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秦陽默默調動金丹的力量,從骷髏狀態恢復了過來,細細回想了一下剛才的威能,忍不住有點頭皮發麻。
張正義這狗東西,說讓他來個狠的,還真來狠的,為了做戲做全套,還真是連自己不放過的無差別同歸于盡法門。
以前還真沒聽說過,極端的同歸于盡法門,還有什么掌握深度的問題。
現在是切身感受到了。
別人施展出來,都是入門的威能,大家都一樣,自然也不存在法門威能不同的情況。
可張正義施展的同歸于盡法門,起碼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法門威能,起碼要比尋常修士施展,在本質上高倆層次。
連他秦有德的肉身,都沒法完全擋得住。
這讓秦陽忍不住去想,張正義繼承冥皇權柄之后,幾百年時間,是不是就沒干別的,時間全部都用來練同歸于盡法門了?
有一說一,秦陽本來還真沒覺得事情會這么順利,讓張正義來,也只是攪局甩鍋而已,讓他來一擊狠的,又不是讓他直接把巨變大神官給補刀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