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一向都認為自己是規則的擁護者,打破規則這種事,所要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有時候會大到永遠都
付不起的地步。
就像現在,打破亡者之界的規則,這世上沒有人有這種能力。
秦陽也只是在規則的范圍內行事。
先天蟲殼,連太微的完整權柄具象都能承載的了,哪怕先天蟲殼再也沒有其他神妙,僅僅這個承載能力,就對得起先天之物這四個字了。
秦陽也不覺得,有什么東西,是先天蟲殼不能承載的。
比如,生者世界里的一個大世界,再具體點,比如十方界。
一顆先天蟲殼不夠,那就再加一顆,七顆之內,絕對足夠。
所以,以先天蟲殼,承載十方界,理論上是沒有問題的。
可行性上,不太可行的原因,是十方界內的頂尖強者不愿意,十方界也不愿意。
十方界不愿意,那就找個大哥,按著十方界的頭,逼十方界點頭。
十方界內的強者不愿意,那也簡單,我這一劍下去,整個十方界內,所有的生靈,在這一刻大腦都是一片空白。
所以,這不是成了,你看,一個反對的人都沒有,一個生出反對念頭的生靈都沒有。
秦陽誰都不說,把秘密死死的藏在自己心里,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他要干什么。
那自然就不會有人有本事,打個提前量,提前就反對這件匪夷所思的事。
至于亡者之界大哥,高不高興,那是兩碼事。
你看啊,我借用你的力量,我的確是幫助亡者之界擴張了對吧,名義上全部都是大哥的。
這事就算是完成了,承諾也兌現了。
至于后續,什么時候把那五顆先天蟲殼,帶到亡者之界,那是另外的事了,跟之前的承諾有毛關系。
我秦有德可沒說承諾是要做這個,從來沒有,也沒有交易。
一切都在規則范圍內的。
也不用擔心報復。
因為,老大哥可不會有情緒化的反應,不會記你的好,不會在一些可能會損害亡者之界利益的事上點頭。
但同樣,也不會記你耍心眼的事。
所以,秦陽偶爾抱怨兩句大哥太死板,也就是嘴炮,實際上,秦陽會往好的地方看,抓住好的地方。
做最壞的打算和往最好的方向發展,不矛盾。
秦陽在復刻十方界內,與十方帝尊激戰正酣,雖然這種戰斗,什么鳥用都沒有。
他殺不掉十方帝尊,十方帝尊也殺不掉他。
他只是為了拖延一點時間而已。
但十方帝尊卻不會這么認為,他不會覺得,能費盡心機,搞出來這種復刻十方界,讓他脫離了權柄、脫離了肉身、能直接針對他意識的局的人。
會用這種簡單到是個人就能看出來的方法,去拖延那個幾個呼吸的時間。
秦陽必定會知道,哪怕他意識被拖入此地。
他的肉身也不是誰都能輕易毀掉的。
同時,毀掉他的肉身,也沒有什么作用。
這些秦陽肯定都是一清二楚。
所以,雙方剛剛激戰了記下,稍稍嘴炮了幾句,幾個呼吸的時間,就這么過去了……
等到十方帝尊看向遠方,冷笑一聲。
“雕蟲小技,何足道哉。”
他腳下一動,便見他立身之處,世界都隨之崩碎,他的身形,化作一縷縷神光,直接沒入其中,消失不見。
這是強行讓自己醒來,以此強行脫離夢境。
這是最基本的底層邏輯,無可更改,夢師也不行。
等到十方帝尊消失,秦陽看到了牧師出現了。
牧師自然也是一眼就看穿了此地只是一個極為龐大的夢境世界,跟真的一樣。
秦陽揖手一禮,頗為遺憾的嘆了口氣。
“見過前輩。”
“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秦陽伸手虛抓,掌中浮現出塑料黑劍:“我本以為我有此法寶,只是將十方帝尊的意識拉進來,便能將其斬殺,未曾想,他早有準備……”
不等牧師再說什么,秦陽繼續道。
“十方帝尊已醒,以他的能力,必定不會迷失,晚輩也要去了,他日再與先輩細聊。”
秦陽揖手一禮,身形直接消失不見。
他說的不錯,哪怕是強行脫離,十方帝尊也不可能迷失,區別也只是需要消耗一點時間而已。
秦陽睜開眼睛,同一時間,十方帝尊也睜開了眼睛。
秦陽奪走了整個世界內,所有生靈數個呼吸的時間。
表面上看,并沒有什么鳥用。
“蒙師叔,你先回去吧。”
秦陽一跺腳,以腳下壺梁碎片,牽連所有的壺梁碎片,借力打力,舉重若輕,便震開了十方帝尊的鎮壓。
至少通道,會再次打開了。
蒙毅一言不發,一步跨出,消失不見。
十方帝尊倒是想要阻攔,但他攔不住,秦陽只需要一剎那的時間,就足夠讓蒙師叔安全離開。
十方帝尊也知道,他不可能做到,讓秦陽一剎那的時間都爭取不到。
若是能有這種碾壓的能力,秦陽現在已經死了。
氣氛沒有向劍拔弩張發展。
秦陽知道,在沒有關鍵信息的情況下,縱然現在能宰了眼前的十方帝尊,也不會有太大意義,反而會暴露出自己的一些底牌。
同樣,十方帝尊也知道,他恐怕也別想打死秦陽了,秦陽根本不會給他機會。
短暫的沉默之后,十方帝尊目光深邃,盯著秦陽。
秦陽坦然一笑。
“看來我之前說的沒錯,若是再來一次上古之戰,那必然是沒有勝利者,而這一次,你也未必有機會再次復蘇了。
這一次牽連的可不只是上古世界,而是牽扯到所有世界。
大荒的大軍,很快就會到了,到了那時候,賭約便開始,如何?”
“此言大善。”
十方帝尊也點了點頭,似乎頗為認同。
至于這個賭約,靠什么來約束,十方帝尊壓根沒問。
因為他知道,沒有什么力量,能徹底約束住他們,最極限的,也只是約束一部分。
秦陽拿出一卷獸皮卷軸,隨手丟出。
卷軸舒展開來,上面有一個特別簡單的條約。
在賭局開始之后,他和十方帝尊,都不能親自出手插手戰局。
而勝者通吃,敗者必死。
“這是道門中人找到的,據說是道門的某位門主,根據很久遠的時代之前,殘留的東西所制,其上有天尊和魔尊的痕跡,有可能是這兩位曾經締結一個約定用的。”
十方帝尊沒理會上面的內容,而是先查看了一下這卷獸皮。
他完全看不出來是什么材質,只能察覺到,這東西似乎根本不是生靈所留,其上蘊含著他從未見過的規則,充斥著死亡的力量。
但他感覺不到絲毫的狂暴,反而是規則的美感,跟所有的契約沒有任何區別,只是死亡限制更大而已。
很公平,不可能留下偏差。
十方帝尊看過之后,就確定這個東西,的確可以限制雙方,沒有任何的偏差。
那他就覺得無所謂了,反正,一個契約,不可能搞死他。
秦陽看了看十方帝尊,二話不說,先留下了印記,十方帝尊沒有多說,直接打上了自己的印記。
瞬間,卷軸化為飛灰,消失不見。
冥冥之中,便多了一種聯系,十方帝尊能清晰的感覺到,死亡在呼喚。
十方帝尊沒有再多說什么打嘴炮,他直接消失不見了。
秦陽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看著。
當然都是真話,他也沒指望十方帝尊真的信了這種虎皮。
據說……可能……,但凡被坑多了的,都知道以這種話開頭的,要么就是真的,要么就是純扯淡。
秦陽自然是純扯淡了,這是他提前準備好的。
獸皮也不是獸皮,是在亡者之界,扯了點樹皮隨便瞎煉制的,內容也沒有什么鳥用。
約定純屬扯淡,其實這就是前往亡者之界的一張單程票。
只要簽了字,早晚都得去。
秦陽敢簽,當然是因為他去亡者之界跟回家差不多,但對別人就不一樣了。
雖然能殺了現在這位十方帝尊,也沒什么用,唔,這話不太對,應該是他沒有找到真正可以干掉十方帝尊的方法。
只要找到了真正的方法,能真正的干掉十方帝尊。
他所有的后手,再次復蘇之類的后手,就別想用了。
因為他自己簽了前往亡者之界的單程票。
這個東西,看起來沒什么鳥用,看起來限制也不大。
但是,所謂的限制不大,只是契約不可能搞死十方帝尊。
但是,但是來了。
只要十方帝尊步入死亡,那十方帝尊身為正兒八經的至尊貴賓客戶,他便會受到最高等級的招待。
亡者之界會親自來招待的。
要是都這樣了,到時候十方帝尊還是能扛得住,那秦陽就原地自爆,直接去亡者之界算了,反正不可能打得過了。
秦陽撓了撓頭,有些遺憾,也有些欣慰。
事情變化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他沒想到,他現在壓根沒找到真正殺死十方帝尊的辦法。
但是也沒想到,十方帝尊太過自信,竟然很輕而易舉的簽了那份看起來沒有什么鳥用,實際才是大坑的契約。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秦陽一時之間,頗有一種命運玄奇的感覺。
畢竟,正常流程,是封了權柄,磨滅十方帝尊意識,將其徹徹底底的在生者之界解決掉,讓其除了去亡者之界,再無他法,而后,若是他在亡者之界出現,再在自己的主場,讓其灰飛煙滅。
這是完整的正常流程。
對于十方帝尊來說,秦陽清楚的知道,他恐怕沒有將其超度,直達亡者之界的機會,唯有強行斷了他一切后手,讓其必須去。
可這一步,才是最難的,除非他就是十方帝尊,否則很難知道所有。
沒想到,前面的流程,一個都沒走,最關鍵的這一步卻先完成了。
秦陽思忖良久,其實也沒想明白,到底是十方帝尊太過自信了,還是為了安撫他,亦或者,他根本不在意。
亦或者是信息差,讓他不明白,這是一個完全無解的大坑。
重新推演了一下之后,秦陽帶入到十方帝尊,大概也明白。
這其實是前面雷聲大雨點小之后,鋪墊出來的必然結果了。
雖然雨點并不小,可他們沒人會知道了。
收獲比預想的還要大,秦陽心情不錯,卻忍著沒笑出聲。
正要離開,就見前方的空間,仿若忽然固化,一扇門在那里洞開,牧師推開門走了出來。
“終于見到真人了,你比我想象的要強,氣象磅礴,難以估量。”
牧師抬起眼皮,正視了秦陽一眼,他看到秦陽的氣象,如同一個世界,龐大到無法估測,漆黑到看不出的異象,只有大。
初次見面,看一眼氣象倒也罷了,真睜開神目窺伺,基本等同于剛見面就用手指點在對方的額頭,吐對方一臉,罵一句敲里嗎。
牧師肯定不能這么干。
秦陽也正視著牧師,他看到牧師氣象萬千,一舉一動,都仿若有萬千道法相隨,他仿若就是道本身。
只是,牧師似乎受傷,而且他的力量里,透著一股虛弱感,明顯是還沒恢復到巔峰。
只是看其氣象,秦陽便忍不住感嘆,難怪能扛得住牧道人這種牛逼的名號,這名號,在他巔峰之時,恐怕真的就是字面意思了。
目前為止,秦陽見過的所有人,就連太昊,在本質上,都要遜色一籌。
“前輩謬贊,觀前輩一眼,便已經能窺視到上古,是何等的璀璨了。”秦陽揖手一禮,感嘆一聲。
“你跟十方帝尊交手,感覺如何?”
“他很強,強到我清楚的知道,哪怕我當場將其打成飛灰,他也不會死,我也斬不滅他的意識,只能跟定下一個契約,賭一把。”
契約已經立下,秦陽也無所謂了,把契約的事說了一下,意在將增加自己這邊對戰爭的勝率。
“死亡契約,足夠么?”
“約束力,還是有的,但不可能將十方帝尊直接反噬致死。”秦陽實話實說。
牧師沉默著點了點頭,按照這樣看,的確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前輩,我有個問題想要請教一下,我之前確定了,太一敕封的十權柄,都被人封印,可是太一的權柄呢?
我與十方帝尊交戰之時,半點神祇的神韻都沒有察覺到,他仿若只是一個普通的神朝大帝。”
牧師看了一眼自己一邊空蕩蕩的袖管,很確定的道。
“他就是太一,此前將其逼迫到極致,親自確認過,而這便是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