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型祭典的現場,各方人馬都到齊了,在外面,更是有巨大的幻影,顯示出實況,這是讓更多的人親眼看到。
秦陽趕在了即將遲到的邊緣,出現在了祭典現場,衛興朝跟一個幽靈似的,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秦陽身后。
“秦大人,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么?”
“沒什么,只是碰到了一位老前輩,跟他聊了一會。”秦陽隨口敷衍了一句,而后環顧四周,再次問了一句“該做的準備早已經做好了吧?”
“該做的都做了。”衛興朝面無表情的回了句。
秦陽后退一步,對著衛興朝揖手長拜。
就如同之前的老太監,立場不同,秦陽也很尊敬他,這種心中意志堅不可摧的人,已經不太多了。
至于衛興朝,甭管他辦案能力、實力之類的能力如何,至少他忠于大嬴這一點,秦陽是從來不懷疑的,這種人其實才是支撐起這偌大神朝的脊梁。
在嬴帝的問題上,秦陽跟他的立場完全相反,事到如今,秦陽也不準備讓衛興朝知道這些,也有可能,衛興朝心里其實也已經知道了一些,猜到了一些,但他沒說,他可能只是覺得大嬴目前的情況,難得糊涂一下,讓儲君直接登基是最好的選擇。
對大嬴最好的選擇。
這一禮,秦陽的確是真心實意,易地而處,他自問做不到衛興朝,亦或者老太監那般,自己做不到,才會更加敬佩,這跟實力、立場都沒關系。
衛興朝站在原地,臉上不可抑制的生出一絲嫌棄的情緒,可他卻還是站在這里,受了秦陽一禮,等到秦陽直起身子,他才揖手回了一禮。
做完這一切,秦陽轉身離去,準備開始自己的工作,而衛興朝也去忙活屬于他職責所在的事情。
秦陽現在很確定,衛興朝肯定是知道了,或者是猜到了什么,可他還是選擇了忠于大嬴,做對大嬴有利的事情。
秦陽收斂了心緒,慢慢的將心神都調整到波瀾不驚,別無他物的狀態,祭天的時候,他是需要做到全神貫注心無雜念的。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臨近午時,秦陽一身長袍,出現在祭臺之下,他一步一步走上祭臺,每一步都會有對應的祭文和印訣。
聲、意、形、印、行,統統都要達到一個完美的統一,如此隨著秦陽一步一步登上去,一股奇異的氣息便從秦陽身上浮現,祭臺也涌現出一種跟靈氣截然不同的力量,純粹的意識力量。
當秦陽走上祭臺,踏足正中的時候,這種力量被催發到極致,一道神光沖天而起,在這種神光的照耀下,整個離都之中,都充斥著點點純白色的光團,這是真正屬于大嬴神朝的力量。
這些光團出現的瞬間,秦陽立刻散去了破妄之瞳和破虛神目,那些力量,在他眼中,便猶如色彩的爆炸,讓他的腦子都有些無法接收如此龐大的信息。
這么久了,這還是第一次僅僅純粹的視覺,就能捕獲到他的腦袋無法處理的龐大信息。
就像是忽然之間,眼睛能看到的三原色,驟然暴漲到三十種原色。
這時,他便確認了另外一個問題,在離都,能得到的加持,可能比龍脈祖庭內得到的加持還要更強一些,這里,或者說離都的宮城,才是帝君能得到加持最高的地方。
散去了瞳術,看到的便跟其他人一樣,只是一團團白色的光球。
祭天儀式到目前為止,進行的還算很順利,秦陽該做的準備工作,也已經做好了。
這時,一道金光化作金橋,從宮城之中延伸而出,一襲盛裝,卻盡顯干練的嫁衣,一如之前的嬴帝一般,腳踏金橋,邁步而來,如同裹挾著整個大嬴的氣運。
當嫁衣飛到了祭臺之上三千丈的地方,秦陽才開始完成祭典的最后一步,稟告上蒼,大嬴神朝,新皇登基。
一時之間,懸在離都之中的無數白色光球,化作一道道白光,源源不斷的涌入到嫁衣體內。
一時之間,嫁衣的實力驟然暴跌,原本的道宮轟然崩碎,可是在這種一個神朝的氣運加身一人的祭天典禮上,嫁衣卻面色如常,半點遭到反噬的跡象都沒有。
一座新的雄偉宮殿群,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從無到有的凝聚出來。
而正常的儲君,是根本不需要走這個過程的,他們在成為儲君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這個過程,登基的時候,也只需要重新拓展加固,將原本不完美的修行,變成了完美而已。
因為從小就在皇族成長的太子和儲君,他們的進階路線,就如同御史一樣,有一條完整的捷徑,按部就班即可。
可正式因為如此,他們本身就在這個體系之下,按部就班就能進階,但也會被限制在這個框架里。
畢竟,除了大帝之外,無論是儲君也好,其他親王也好,在這個體系之下,他們縱然有完整的法門,也沒有足夠的根基去承載完全的法門。
無論是秦陽摸出來的大明宮還是嫁衣的阿房宮,都是如此,原來的太子、親王都是沒法完全構建出來的。
而一直都不在神朝的體系里修行的人,理論上只要有足夠強大的根基,足夠承載,那自行修行這個法門,修行完整便沒什么問題。
可惜,不在這個神朝體系里的人,根本沒法去構建神宮。
所以,這就造成了一個結果,想要修成神宮,就必須在神朝體系之中,也必須按部就班的晉升地位,地位跟實力直接掛鉤。
而能跨過限制,擺脫桎梏,依然可以修行的方法,目前為止,秦陽只知道盜天訣。
自從拿到了大明宮之后,秦陽就琢磨著,當年的道門蒙難,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是就是因為盜天訣的存在。
不然的話,何至于兩個神朝針對道門,在宗門被滅,門主隕落了之后,依然對殘部不依不饒的追殺,更是操控輿論,不知不覺之間,已經無人知道道門,都只知道盜門。
如今嫁衣先修盜天訣,再狠下心,趁此機會,直接自毀道宮,轉修阿房宮,等同于從道宮境界開始重修,這種方法,若想毫無隱患,只有現在這一次機會。
趁此機會,她可以毫無隱患的,以極為可怕的速度,直接重修到原本的境界,說不定還能更進一步。
但同樣,這也是別人的機會。
秦陽看著嫁衣的道宮開始重塑,周圍的白色光球也已經化作流光,不斷的沒入到新的阿房宮里,他的黑眼球周圍,一圈銅環無聲無息的浮現,圓形的瞳孔,也化作了十字形。
兩門瞳術合二為一之后,再次察看的時候,立刻發現,阿房宮的構建進展,比剛才看到的快了不少。
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有一個大型幻術被施展出來了。
不在離都的地面,而是從一開始就在半空中,所有人看到的東西,都只是別人想讓他們看到的東西。
高空中,萬里山河圖的投影,仿佛一卷真正的畫卷,緩緩的舒展開,與天穹融為一體。
天穹仿佛裂開了一道裂縫,一雙有著三根尖指的獸爪,從中伸了出來,仿佛推開窗戶一般,將那一條裂縫撐開。
當異獸將裂縫撐開到十里大的時候,滾滾死氣從萬里山河圖里噴涌而出。
“咚咚……咚咚……”
整齊的戰鼓與腳步聲,從滾滾死氣中傳出,全身都冒著死氣,通體灰色的亡者軍團,從裂縫中走出。
最先走出來的那些只是最弱的,當裂縫越來越大,走出來的亡者軍團便越來越強。
而他們的下方,便是正在構建阿房宮到了關鍵時刻的嫁衣。
秦陽昂著頭,喃喃自語。
“幻海老賊這次是真下血本了啊,竟然親自下場,還用萬里山河圖正本的力量當做支撐,強行在離都上空施展可以瞞過所有人的大型幻術,只是因為死亡世界威脅,被帝逼迫的話,肯定是不可能,那帝到底給了他什么好處?能給他什么好處?”
秦陽一步跨出,出現在半空中,瞳中一道神光閃過,越過了幻術的障礙,進入到被遮掩住的那片空間里。
當秦陽向下望去,卻發現下方那些人,竟然沒一個人發現他已經不在祭臺上了,顯然也是被影響到了。
僅僅只是一人,靠著一件至寶,就能做到如此瞞天過海,幻海氏的實力,果然是不能以戰力來當做主要衡量標準的。
若非有幻海在,他們立于不敗之地,也認慫認的足夠快,當年嬴帝肯定不會留下這些家伙的。
他們想要搞事情的,可比十個八個法身強者的威脅還要大。
對峙還在繼續,那些率先出來的亡者大軍,沒有急著進攻,而是先去護住不斷擴大的裂口,防備著意外情況。
當裂口越來越大,秦陽便看到,在撐開裂口的那些人里,還有不少活人和幻獸的存在,很顯然,這次不是幻海老賊個人的行動了,而是整個幻海氏的叛變。
嫁衣察覺到威脅,構建阿房宮的速度開始加快,秦陽飛身上前,擋在了嫁衣和阿房宮前面。
“你慢慢構建,別留下隱患,不用著急,我早已經吩咐過了,當你正式開始登基的過程,一炷香之內,若是我沒有下去的話,便會有人知道出事了。
而且,人多也未必有用。”
秦陽就這么靜靜的看著裂縫擴大,當裂縫擴大到上百里的時候,里面噴涌而出的死氣,已經多到一定程度,帝就快要可以出來的時候。
秦陽翻手拿出一個陣盤,遙望著裂縫的方向。
“幻海老賊,你還真的敢帶著幻海氏反叛,你以為我之前告訴你,你這是自尋死路是逗你玩的么?
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現在收手還來得及,起碼你能當個縮頭烏龜,老老實實的縮在幻海里。
看到我手里的陣盤了么?里面有幾十件道器當做陣眼,大陣一開,毀天滅地,你來多少人都是白搭。”
裂縫處,幻海老賊一臉陰沉,根本沒理會秦陽的話,只是對撐開裂縫的人喝道。
“加快速度,想要在幻海里撐開一條足夠如此多亡者通過的大道,這還不夠,以帝的實力,根本沒法通過。
不用理會他,這里乃是萬丈高空,無法勾連地氣,區區一塊陣盤,沒什么威能,哼,還數十件道器當陣眼,這姓秦的陰險狡詐,他能催動的了數十件道器么?”
眼看裂縫越來越大,秦陽默默盤算了一下,拖延了這么久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吧。
反正看幻海老賊的反應,很顯然的,給他說實話,他都不信。
秦陽看著已經拓展到三百多里大的裂縫,隨手將陣盤丟了過去。
畫師的萬里山河圖太強了,他的陣盤的確是不可能將整個裂縫都囊括進去,那就等同于將萬里山河圖強行壓制在陣中……
但他可以干點別的事情。
陣盤盤旋著飛過去,在距離裂縫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驟然爆發出刺目的神光,星落大陣驟然膨脹開,將裂縫前方,數百里范圍內,統統囊括了進去。
包括那些提前出來的亡者大軍。
罩不住,卻可以堵住門。
星落大陣之中,數十件道器品階的祭器,化作星辰點綴在天空,一輪紫色的殘月掛在正中,為整個大陣提供一般修士根本不可能提供的龐大力量。
群星墜落,毀天滅地。
所有被囊括進去的人,都會遭到源源不斷的星辰墜落打擊。
一般貨色,秦陽還真不怕人多,也不怕這個時候,帝來搞事情。
原本有其他人出手,如今用不著別人也行,如此,正好借助帝來立威。
一時之間,情況有些尷尬了,只要從裂縫里沖出來的人,都必然會直接落入到堵住門的大陣里。
只是拖延時間的話,絕對足夠拖延很久了。
就算他現在重新換一個開啟裂縫的位置,秦陽也能再次堵住門。
稍稍思忖之后,幻海老賊當機立斷。
“繼續加快速度,盡快讓帝通過!”
只要帝能通過就行,其他的亡者大軍,不用再考慮那么多了。
雙方都在趕時間,嫁衣先借助登基之勢,強行重修,若是嫁衣先重修結束,帝后出來,那帝起碼有五成概率是送人頭。
可若是帝先出來,嫁衣未完成重修,只要交手就必須打斷進程,留下破綻,最后勝負難料,嫁衣起碼要重修到法身,在神朝加持下,才有可能弄死帝。
明知道可能會出狀況,但嫁衣還是選擇了重修,這種機會,只有一次,也是她可以在短時間內,實力達到可以在嬴帝手中自保的唯一機會。
畢竟,不能將希望寄托于對手會自己哏屁了,只要沒徹底死了,都要當他還活著來考慮。
而秦陽也是這樣想的,他也支持嫁衣抓住機會重修。
說實話,他們倆,都沒把已經末路的帝放在眼里,嫁衣是自信自己的實力,而秦陽是相信嫁衣的實力,同時,因為帝是個死人,他就很自信,就這么簡單。
在秦陽的小本本上,排出來的威脅等級,如今的帝已經不如幻海老賊了。
隨著時間推移,當嫁衣的境界,重修到法相的時候。
裂縫終于拓展到千里范圍了。
帝的亡者大軍,源源不斷的沖入星落大陣里,讓大陣的符合不斷增加,而這時,神情略有些癲狂,模樣已經如同干尸的帝,從裂縫中走了出來。
在裂縫驟然一縮一漲之間,帝化作一道黑光,瞬間繞過了大陣的范圍,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