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師出去逛街了,走在半途,一直琢磨著秦陽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請()
他到底是想把人打死呢,還是不想把人打死?
思來想去,還是參照一次,還是別動手算了,省的惹麻煩,看秦陽這樣子,似乎是挺討厭麻煩的。
窩在宅子里,秦陽療著傷,一邊暗暗琢磨,以人偶師的本事,真遇到了,想要不著痕跡的干掉倆人,應該不是太難吧。
這貨現在壓根不算是一個正常生靈了,而且進入離都也是偷渡進來的,換臉這種本事,對于他來說,跟橡皮泥一樣,想怎么捏怎么捏,別人還都看不出來。
他壓根沒想到,人偶師完全沒領會意思,只記著“別打起來”這句話。
正在他在宅子里療傷的時候,外面的警戒禁制,傳來了感應,有客門了。
伸手一揮,身前浮現出一面水鏡,大門外面,一位一襲勁裝,髯須滿面,濃眉大眼的壯漢,抬起頭對他一拱手,干脆利落的三個字。
“沈星落。”
這位新晉的刑部尚書,秦陽當然有所耳聞,甚至他什么樣子,也都清楚的很。
念頭一轉,想到了青鸞走的時候說過的話,打開禁制,讓沈星落進來。
而秦陽拿出茶具,準備沏茶待客,握著茶壺,秦陽稍稍一頓,又收了起來,將茶換成了酒。
“在下沈星落,見過閣下。”
沈星落進門之后,正式自我介紹,可同樣是拱手抱拳,壓根不像是一個正兒八經的朝廷官。
“在下秦陽,已經聽聞沈大人的事跡很久了,沈大人在巡天使的時候,次次沖鋒在最前,死戰不退,在下是甚為敬仰啊。”
秦陽拱了拱手,含笑恭維了兩句。
當然,這是場面漂亮話,其實呢,沈星落現在的情況,秦陽清楚的很,最近離都這邊的新聞,很多都個他有關。
場面話換種說法,也可以說,沈星落為人太過耿直,不懂的進退之道,辦什么事都是剛硬無,這種人,還是空降而來,不懂的離都這邊游戲規則的領導,僅僅下面的人,都能輕而易舉的將他耍的團團轉,而且還合情合理,沒有半點把柄。
要不說,嬴帝在位這么多年,權衡利弊,平衡各方的手段,的確是挺高的。
讓沈星落位,他也沒法將刑部下牢牢的抓在手里,嫁衣也不可能掌握刑部。
充其量,也是面子表達了一些態度,卻不給實質性的好處。
要不然青鸞說沈星落想見見他,秦陽都不當回事,反正又打不起來。
對付這種耿直的男人,秦陽都不忍心下手。
“沈大人請坐。”秦陽伸手虛引,為沈星落斟了酒,直入正題:“聽青鸞姐姐說,沈大人想要見我,看看現在執掌飛鸞令的人到底是個什么樣的貨色。”
“沒錯,我的確是想見你。”沈星落點了點頭,承認的倒是干脆。
“哎,現在見到了,是不是很失望?”
“是有些,你太弱了。”
“其實跟你說實話,當年我救了殿下,她給我了飛鸞令,我也不知道這是什么,只說這個東西到大嬴神朝可以防身,我收下了,要說執掌飛鸞令,我是受之有愧的。”秦陽話音一頓,拿出了飛鸞令,推到沈星落面前:“要不這樣吧,沈大人你拿著吧,殿下那邊我會去說的。”
“呃……”沈星落一臉愕然,臉繃著的表情,也徹底垮了:“這如何使得,我都不知道是你救了殿下,你快收起來,我是……想見見你而已,沒別的意思,你別誤會。”
“收下吧,聽說殿下當年的飛鸞三衛,何其英勇,沈大人如此英勇過人,用來執掌飛鸞,再合適不過了……”
“你快收起來,我真沒這個意思。”沈星落急的站起身,不由分說的將飛鸞令塞給秦陽。
“啊,看來那是我誤會沈大人了……”秦陽緩緩的收起飛鸞令,看著沈星落來時的氣勢徹底垮掉,心里無喜無悲,毫無成感,他已經是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沈大人,喝酒吧,我想來沈大人長期在前線,肯定不愛靜靜的品茶,換了烈酒,沈大人可以嘗嘗,這都是我多年下來,慢慢收集的好酒。”
酒過三巡,兩人慢慢熟絡了,要不說,男人了酒桌,幾杯酒下肚,起碼嘴沒有不是兄弟的。
“沈大人,咱們都是自己人,別怪我多嘴了,我聽說沈大人任之后,似乎不是很順利?”
“別提了,秦老弟,那些龜孫子,一個個做事推三阻四的,又說這是什么程序,我還不是很熟悉,干什么都是束手束腳的,好不容易有一個想要做事的,又被吏部審查的人說了一大堆罪名調走了……”
沈星落幾杯酒下肚,眼睛珠子都是紅的。
“這要是在前線,這些蠢貨,我早把他們的腦袋擰下來當夜壺了,但現在又不能這樣,我跟你說實話吧,其實這次是殿下讓我來的,她說她現在不適合多接觸我,離都我又不認識別人,說讓我來請教一下秦老弟,你肯定我懂。”
“嗨呀,原來是這事,這有什么不好說的,咱們都是自己人,沈大人又是鐵骨錚錚的真漢子,有話直說行。”秦陽樂了,原來還有這一茬啊。
一連串的念頭一轉,秦陽含笑道。
“沈大人,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游戲規則,所有人都只能在游戲規則里轉,除非你的實力,足夠到不顧及游戲規則,別人也能圍著你轉的程度。
說句實話,刑部以前的尚書葉建仲是什么貨色,你肯定知道,梁不正下梁歪,下面肯定也沒幾個好貨色,你要先弄明白,誰都是誰的人,才能對癥下藥。
你不是說吏部的人,來找茬的么?簡單啊,誰找的茬,你盯著誰,但凡犯了錯的,直接秉公處置,殺雞儆猴這種簡單粗暴的手段,最適合沈大人了。”
沈星落琢磨了一會,覺得這么簡單,的確沒什么問題。
“還有別的啥?”
“還有?還有的,自然是你想坐得穩,好好在這個位子干下去,順應圣意是最關鍵的了,而最近有什么事,既能順應圣意,又能幫了殿下,自然是要盯著大燕神朝的使臣團了。
這些人來干什么的,你清楚的很吧,殿下不想去大燕,陛下也不想讓殿下去。
而那些使節團的人,都不是什么好鳥,我跟你說實話,之前在城外的時候見到過他們,他們還想動手強搶我護衛手里的東西,要不是我機敏,當時要死人了。
所以,這些家伙,都不是什么好貨色,肯定是在大燕囂張跋扈慣了,在離都也不會老實,你盯著,看到犯錯了,直接抓人塞進牢里,反正這也在你的指責范圍內。
鬧得越大越好,最好讓他們灰溜溜的回去,算是鬧大了,你也別擔心,你這是替陛下背了黑鍋,絕對不會有問題,再者,以沈大人的性子,干出這些事大家不也會覺得很正常么。”
“這不好吧,畢竟是使節……”沈星落覺得這是秦陽想公報私仇,可是卻有覺得秦陽說的挺對的。
這么一鬧騰,無論如何,殿下都不會去大燕了。
“使節能在離都里肆意妄為么?”
“那行,我先試試你說的這些。”
“放心吧,咱們是自己人,我肯定不會害你,我也想你能安安穩穩的坐在這個位子,我還有一件小事想要麻煩你呢。”
“什么小事?”沈星落頓時警惕了起來:“先給你說,我跟那些人可不是一路貨色。”
“放心吧,真的是一件小事,我在南海有個屬下,被刺配流放到大燕神朝之外,他呢,是得罪了權貴,壓根沒犯事,最后卻落得凄慘的下場,我實在是心有不忍,像麻煩一下沈大人,秉公處置即可,若是查出來是冤案,勞煩沈大人出手抹去金印,這么簡單。”
“噢,原來是這樣,不妨事,你帶人來刑部行了。”沈星落松了口氣,這的確是小事一樁。
這種事,他都聽說過不少,甚至他任之后,也有人想來擺脫他這件事。
刺配流放的犯人,臉的金印,的確只有他能以大印抹去。
“那多謝沈大人了。”秦陽站起身,行禮道謝。
這事當然是為了刀疤,幽靈號,還有好幾個都是被刺了“罪”字金印,以至于明明有天賦,修為卻再無寸進,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慢慢老死。
他不在的這些年,刀疤管理著幽靈號,可以說是盡心盡力了,至今也沒出過什么大問題,下面的誰忠心耿耿,老老實實的干活,都是有記得清清楚楚的。
以前刑部尚書是葉建仲這個綠毛龜,當然沒法開口了,現在刑部的一號大佬是自己人,又求到自己頭,順手讓他幫個小忙,也是順手的事。
但對于刀疤他們來說,這個順手的事,是挽救他們修行之路,挽救他們生命的頭號大事。
人家肯為了自己任勞任怨的賣命,自己能做到的,肯定也要給手下人最渴望的回報。
沒誰天生欠誰的,人家憑什么給你賣命,不圖一個盼頭,圖一個渺茫的期望有實現的一天么。
正在兩人喝酒喝高興了,相談甚歡的時候,秦陽察覺到自己的門禁被破了。
察覺到來人之后,秦陽坐在那沒動,放開了后面的禁制,讓來人進來。
青鸞風風火火的沖了進來,看到喝酒喝頭的兩人,一臉愕然。
“青鸞姐姐,進門要敲門,你直接破了我的禁制是干什么?”秦陽嘆了口氣,青鸞能活到今天,可以說她是真有自己的聰明才智,練一身本事,靠拳頭說話,每次別人想打死她的時候,偏偏又打不死她……
“哈……我這不是害怕你被沈星落打死么,專門來救你的。”青鸞笑的有點尷尬,任誰看到現在的情況,都不會覺得倆人是在打架。
“你這是喝假酒了吧,我最欣賞沈大人這種慷慨豪邁,鐵骨錚錚,寧折不彎的真漢子,我與他一見甚歡,差納頭便拜拜把子了,怎么會打起來?”
“正是,秦老弟人很不錯,我很欣賞他,他也幫了我大忙,我為什么要打?”沈星落站起身,望著風風火火的青鸞,莫名的想到自己現在的遭遇,頗有些感慨:“青鸞啊,不是我說你,你現在去巡天使的日子少了,在離都多了,也要收斂一下了,離都可不前線。”
說完,沈星落對秦陽一拱手。
“秦老弟,我公務繁忙,先行告辭了,你帶來的人若是來了,直接來刑部找我是,告辭。”
“慢走,有空常來。”秦陽一拱手,將沈星落送到門口。
回來之后,青鸞盤著腿坐在那,自斟自飲,眼睛卻盯著秦陽,眉宇間帶著一絲疑惑。
“秦陽,你給他灌了什么迷魂藥?”
“說話怎么這么難聽,什么叫迷魂藥,沈大人雖說有些那什么,但也不至于像你說的,見面開打吧,他是來找我問點事,我給他出出主意而已,順便請他幫個小忙。”
“哦,這樣啊。”青鸞連飲幾杯之后,也跟著嘆了口氣:“那你能幫襯著點順手幫一下吧,我倒是挺擔心他的,讓他去沖鋒陷陣,他絕對是悍不畏死,可讓他去當這個大官,有些強人所難了。”
“放心吧,一切無事,你最近也別亂轉,回去之后轉告殿下,最近好好養傷,最好什么也別管,最好根本不過問的最好,也別見其他人。”
又跟青鸞在這喝了半天酒,將她送走之后,秦陽看了看天色,心里面納悶,人偶師怎么還沒回來,這貨是逛街逛瘋了,還是真的見到了使節團,將人全部弄死了?
那也該回來了吧?
“轟!”
一聲巨響,鴻臚寺附近的坊市里,一團黑煙騰空而起,余波剛散開,被一道道從天而落的神光抵擋住,將所有的余波都壓制在一定范圍內。
等到黑煙消散,原地的一座建筑已經化為飛灰,地出現了一個百余丈的大坑,人偶師站在一邊,而另一邊,十八皇孫面色鐵青,面具人擋在他身前,周身殺氣沸騰。
人偶師看了看周圍圍觀的人,暗道一聲壞了,沒忍住,秦陽可是專門說了,千萬別打起來的。
不過轉念一想,人偶師惡從心起,反正已經打起來了,把人打死算了,省的留下后患。
不等他動手,一道神光從天而降,沈星落一身官袍,手握大印,一尊獅身龍角的異獸虛影,浮現在他身后,森然威壓,驟然落下,壓在人偶師和使節團兩邊。
人偶師還想動手,另一邊,那位面具人身的殺氣,已經沖天而起。
“放肆!”
沈星落怒喝一聲,身后的異獸虛影也隨之一聲怒吼,飄在離都空,如同極光一般的靈光,瞬間匯聚凝結,化作兩個光芒牢籠,瞬間扣在兩邊。
人偶師被扣在牢籠里,抬頭看了看沈星落,這人他在秦陽那見過畫像,據說算是半個自己人,那要是將其打死,要動用真正的實力了。
抬頭望著天空匯聚而來的靈光,人偶師果斷放棄了這個想法,在這里,對方能借助地利,發揮出數倍的實力。
向著另一邊看了一眼,發現使節團的人,臉黑的跟鍋底一樣,尤其是那個面具人,已經動了真火,根本不愿意收手,被收攏的牢籠,化作枷鎖,束縛成一個古怪的姿勢之后。
人偶師樂呵呵的放棄抵抗,等著秦陽來接他。
十八皇孫被困在囚籠里,黑著臉,死死的盯著從天而落的沈星落。
“我乃大燕神朝的使節,大燕神朝的十八皇孫,你敢拿我?”
聽到這話,沈星落的臉都黑了,當即怒喝一聲。
“管你是什么人,到了離都,要遵守離都的法規。”
說完,根本不給的對方多說的機會,囚籠瞬間化作完全封閉的光芒囚籠,一行人被沈星落親自帶著,直接帶回了刑部,關押在刑部大牢里。
被關在大牢里,十八皇孫的肺都快氣炸了,萬萬沒想到,這個新任的刑部尚書,竟然敢親自拿人,還真敢將他關起來。
這家伙做事不經過腦子么,怎么敢這么干?
周王府邸,得到消息的周王,一臉愕然,好半晌之后,才哈哈大笑了起來。
“早聽說沈星落是個莽夫,沒想到,他竟然這么干?算是為了大帝姬,也不至于這么沒腦子吧,不過是尋常的斗毆而已,他竟然敢把使節團的高手,還有十八皇孫都關進了刑部大牢,這次看他怎么收場,把人關進去,再想放出來,那位十八皇孫都未必肯輕易出來了。
好,實在是好啊,他這是自己找不自在,他也算是唯一一個擔任尚書之職不到一年被罷黜的葩了。”
秦陽的宅子里,秦陽聽說了沈星落傳來的消息,說抓了個人,是他的護衛,還抓了十八皇孫。
秦陽也是一臉愕然,撓了撓頭,半晌沒弄明白什么情況。
人偶師搞什么幺蛾子呢,怎么當街打起來了,打起來之后,怎么不把人打死算逑。
沈星落還真是逮住個機會不放過,先抓起來再說。
這下可不太好弄了,因為一件小事,將使節團的人塞進了大牢,要是沒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沈星落可討不了好了。
那位十八皇孫,但凡不犯渾,肯定也不會輕而易舉的出來,他寧愿蹲在那里多待些天,鬧大了之后,對他極為有利了。
秦陽揉了揉腦袋,嘆了口氣。
“算了,還是我親自去一趟吧,這些人啊,怎么只知道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