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點坑治鑄錢司,不用問,這也是為了分權設立的。從名字上看,分走的是開礦、冶煉、鑄造貨幣的權利。
王冠為什么說這是個美差兼肥差呢?不用解釋洪濤就大概能想明白。宋代的土地是私有化,但地下的礦產歸國家。
但除了銅之外,其它所有礦產又沒有明確實行禁榷制,而是采用了官方開采和民營資本開采的雙軌制。
私人可以在獲取了開采資格之后進行開采、冶煉、深加工,只需按期繳納一定數量的租金和一定數量的國家采購額度,剩余產品愛怎么賣怎么賣,國家不管,基本上和佃戶租地交租子差不多。
那為什么會這樣呢?洪濤覺得只有一個原因,就是開采技術和冶煉技術比較原始,生產力太低,朝廷無法強制太多人去礦山勞動,那樣成本會很高、效率還很低。
要不說宋朝從上至下都是商人天賦呢,他們很想得開。既然朝廷無力開采,那不如承包給私人,這樣既可以讓利于民,朝廷也能得到實惠,雙贏!
至于說像明清那樣強征勞役、設置匠戶半奴隸的開采方式,宋人恐怕想都沒想過,這不符合他們的價值觀。
買賣就是買賣,怎可強買強賣呢。這么干的話,士大夫階層就會第一個蹦出來造反,反正不能出現欺行霸市的一方。
既然是發包方,處理的還是國家財產,能不是美差兼肥差嗎?都不用收受賄賂,只需暗中透露個標底,到手的錢就是嘩啦嘩啦的。
每位礦主逢年過節的時候不得來直管領導家走動走動?敢拿豆包不當干糧立馬對你的礦進行安全生產外帶消防、環保大檢查,就算太上老君下凡他也不可能做到盡善盡美。因為制定法律的時候根本就沒想這么細致,到處都留著松緊度呢,說你違規你就違規,沒商量。
“那我們就從提點司開始,王兄抓緊準備準備,能帶走的都打包帶走,只等朝廷旨意一下,咱就先去京兆府!”
沒弄明白湟州的事兒,先把提點司搞清楚也不錯。反正皇帝也沒規定自己必須在某天之前到任,只說盡快,那就不用太著急,一步一個腳印慢慢走比較穩妥,這第一步就是京兆府提點坑冶鑄錢司!
在古代搬家是個很麻煩的事兒,除非特別有錢或者特別喜歡,否則都是不帶著家具走的。只因為一點,交通不便。光是一群人走幾百上千里路就快累死了,還拖著幾車家具更拖累。
這時洪濤又想起一個比較有前途的買賣,能不能在此時剽竊一下宜家的家具呢?也別用什么上好的木料精心打造家具了,咱就用木板子造組裝家具,專門提供給那些經常搬家的人士用,拆卸方便、價格便宜。
駙馬外放上任其實也不用帶家具,朝廷會給一筆安家費,到了地方再重新購買家具和生活用品。當然了,這筆錢肯定不夠瞎講究的,能用為準。
但洪濤又破例了,他是沒帶家具,可光衣服就裝了好幾箱子。很多衣服都是他自己改過的,平時在外面不敢亂穿,怕被御史撞見又是罪過。
現在他不怕了,湟州啊,有沒有御史都得兩說,還怕個毛。到了哪兒天老大、地老二,自己就是老三!誰敢隨便招惹自己,諸班直的禁軍可不是擺設,分分鐘抓了下大獄,不把親閨女送來就不放人!
一想起自己的湟州可以帶著禁軍滿街橫著走的情景,洪濤覺得危險什么的好像也沒那么高了。
另外還有幾輛大車上裝的都是各種模型、機械零件、制圖工具、砝碼、廚具什么的。這些東西更不能丟,除了烏金行蜂窩炭生產線、瓊林苑的部分花匠之外,大部分工匠及其家屬也都要一起挪窩兒。
不管到了京兆府還是湟州,首先就要把花圃、蠟園、焦炭爐、高爐、平爐、印刷作坊有選擇的重建起來,啥都不帶總不能再從度量衡的標準從頭算起吧。
除了準備人員物品之外,洪濤還得多去宮里幾趟。長公主倒是沒有外界傳聞的那樣絕食三天水米不進,那都是皇帝故意讓人散布出去的謠言,好證明駙馬真是被貶。
但聽聞丈夫要去那么遠的地方她也是憂心忡忡,每次駙馬進宮來都有說不完的話,從飲食穿戴到身邊服侍的人員都要親自安排一遍,也不管能不能做到。
洪濤自然是言聽計從,凡是能讓公主安心的都會使勁兒答應,實在不成就去找大舅哥作證,再加上皇太后在一邊敲邊鼓,本來就對外界不甚了解的長公主必須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但有一件事兒洪濤沒說實話,那就是經略安撫使還有打仗的任務。在這一點上神宗皇帝也是心有靈犀,半個字沒和妹妹提。至于說皇太后知道不知道洪濤就猜不出來了,但愿她是不知道,否則這一家人就太敬業了。
既然是被貶官,肯定就沒有歡送的人群同僚什么的,皇帝更不能出面,只派了裴英這個老太監當代表,還不是來送行的,而是送中旨和隨行禁軍護衛。
王冠的調防命令也收到了,皇帝對他可就沒那么客氣了,真是貶官,罪名和駙馬基本一樣,因看管御園不利。
原本的副都虞候連降兩級,成了營指揮使,還給配了一位副指揮使,就是帶著百十名皇城司親從官禁軍的軍史。算上這百十來號,王冠的水虎翼終于足員滿額了,五百一十人。
為了緩解一下王冠的不滿情緒,洪濤偷偷讓他看了一眼中旨上有關他的內容,然后這個家伙的臉色終于好看點了。
他這支水虎翼有了中旨上的幾句話,立馬就從殿前司虎翼軍的編制下升高了兩層,幾乎與殿前司平級了,沒有皇帝的手諭誰也不能隨意調動差遣。
而在當地自行就糧就餉這句話更讓王冠心潮澎湃,這就意味著他可以隨便給手下規定糧餉額度,不用再遵守禁軍規定,愛發多少就發多少。沒錢沒糧咋辦?找駙馬唄,守著這么一個大財神還愁糧餉嗎?
剛出西水門的時候,船上最歡快的就屬蓮兒和紫菊了,從船頭跑到船尾、從底艙爬到頂樓,看到根纜繩都得摸摸。她們倆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出遠門,又沒有什么任務在身,必須特別興奮。
“官人,奴家不會鳧水……”但當船隊轉入黃河之后,兩個小丫頭嘰嘰喳喳的笑聲就越來越低了,老老實實的坐在駙馬身邊,臉色越來越白,先忍不住的是紫菊。
“莫怕,有王大人在,多大風浪都可保平安無事。他是豬八戒轉世,堂堂天蓬元帥,區區一條小河怎奈何得了。”
這個年代的黃河遠比后世要寬闊,濁浪滔天一眼望不到邊。自己乘坐的這艘槽船在汴河里也算不得大船,進入黃河之后更像是片樹葉,不是很熟悉水情的人肯定會擔心。這玩意沒治,只能忽悠。
“怪不得王大人總是盯著女眷這邊看,登徒子!”紫菊一聽豬八戒的名號,緊張的神情緩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一絲不屑。西游記的故事駙馬已經講了好久,蓮兒最喜歡豬八戒,她卻最討厭豬八戒,真是百口難調。
“胡說,王大人與官人是好友,又親自駕船護送我等,比孫猴子強百倍!”果然,一聽有人在詆毀自己的偶像,蓮兒立馬顧不上緊張了,小腰一插,架勢擺足,準備迎接又一輪的豬猴之爭。
“蓮兒姐姐此言詫異,孫大圣乃是佛身、豬悟凈不過仙班,本身就差著等級……”紫菊在抬杠方面獨成一派,不急不惱、低聲細語,全憑內容致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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