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去當跳貨郎真是屈才,可官人手中暫時無人可用,不得不委屈你了。就依你所言,與秦虎說,讓他把花籽與花膏一并交與你,回來之后帶上五郎一同前往,由五郎去教授那些蕃人如何種植……想不想和官人一起出去走走,看看咱們的新烏金行?”
聽完富姬這番有關經略湟州的見解,洪濤馬上有了茅塞頓開的感覺。她說的沒錯,要想獲得湟州地區少數族群的認同,光靠武力不成,光靠說教也沒戲,必須有能切實改變他們的生活質量的辦法。
只要讓他們過上比以前好的日子,他們就會自發的擁護你,你要打誰他們就跟著你打誰,誰要打你他們就拼命回護。因為你就是他們的飯碗,他們擁護的不是你的人,而是你帶來的利益。
怎么才能讓他們生活的更好呢?屯墾、開荒之類的辦法就別弄了,這玩意但凡是戍邊的將領無一沒有嘗試過,但在老天爺的天威下基本就沒成功過。
當地的自然環境決定了不能純粹靠農業,別說古人,就算到了一千年后,青藏高原的大部分地區也不是農業區,想生活好必須得想點別的辦法。
啥辦法呢?種植高附加值作物唄。這玩意可不是富姬發明的,也不是自己發明的,而是歷史它老人家親自演繹的。
比如說阿富汗和中亞很多地區,也是高原山地居多,氣候和青藏高原差不多。他們的經濟作物就是米囊子花,說致富肯定沒戲,但勉強生活綽綽有余。
而且在湟州種植米囊子花還有一個好處,可以就近提煉成花膏,不用再千里迢迢的從瓊林苑運輸。還可以減少內地耕種面積,進一步降低成本、規避擴散風險。
湟州又緊挨著西夏和吐蕃各族,再往北過了祁連山脈就是河西走廊。花膏以此為基地,不僅可以輻射鄰國,還能順著河西走廊一路向西,深入西夏腹地甚至西域各國,銷路不是一般的廣闊。
用花膏換來的巨額利潤,除了上交朝廷一部分之外,還可以用來建設當地的工業、礦業、水利、教育、軍事設施,并從內地購買糧食、布匹、藥材,用來從根本上改善當地人的生活狀況。
這種局面對自己這個安撫使而言是最有利的,站穩腳跟就能獲得足夠的兵源,慢慢圖謀向外擴張的基地。
對朝廷而言穩定的邊境地區就算收不上來多少賦稅,能自給自足、少讓朝廷三天兩頭提心吊膽也是幸事。
對當地人而言,有了糧食供應,就可以逐步擺脫純粹的游牧生活方式,逐漸定居下來,讓子女接受教育,確確實實改善了生活質量。
稍微總結總結,就是最少三贏的結局,干嘛不能?
至于說在這個計算公式里有沒有輸家、誰是輸家?首當其中的就是西夏和吐蕃各部族。他們每年辛辛苦苦攢下來的牛羊、馬匹、橐駝都會被花膏變成縷縷青煙,除了短暫的幻覺和越來越虛弱的身體之外,啥都剩不下。等于是白白給大宋朝打工呢,還不給退休費也不給上養老保險。
這么做缺德不?殘酷不?其實不用洪濤來回答,歷史已經明確給出了答案,這是人類的本性,爭奪資源、搶占生存空間。一個國家或者民族的崛起,必須建立在其它國家和民族的血淚上,除此之外別無它法。
世界就是這么殘酷、人類就是這么性惡、規則就是這么血腥、現實就是這么缺德。能適應環境、利用規則就會強大,反之就是被缺德者,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改變全世界、改變全人類、重新建立規則的壯舉,還是交給神佛和上帝們去做吧,自己全給干了,它們不就失業了嘛。
目前洪濤需要應付的不是道德問題,而是富姬的春情。這個女人伏在自己耳邊臉都紅了,眼睛里全是水汪汪的。明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洪濤卻不能硬生生的拒絕,還得利用富姬的這種情緒。
既不說成也不說不成,目的就是讓她能更盡心盡力為自己工作。啥叫缺德?其實這才是缺德。假如最終沒有給富姬一個滿意的結果,就缺了八輩徳了。
“紫菊,你說官人會不會對富姐姐有意思?”看著駙馬和富姬兩個人肩并肩、有說有笑的慢步走向河邊,還不讓人陪同,蓮夫人有點吃醋了。
但她又拿不準駙馬的心思,按照常理講有身份的男人不是應該喜歡年輕美貌的女人嗎,富姬從哪一點衡量與年輕美貌都不沾邊,到底該不該嫉妒呢?
“富姐姐只是在為官人做事,我倒是覺得那個周一日更應該防范。她這些天沒事兒就往官人房里鉆,不就是能寫幾個破字嘛,咱們的字也不比她差到哪兒去,為何官人非要她來謄寫公文呢?”
假如沒有其他女人在,紫菊和蓮兒就是競爭對手,但只要有別的女人摻合進來,她們倆馬上就成了同一戰壕的堅定盟友,必須先一致對外!
“說的也在理,官人喜歡機靈睿智的女人,在府里就經常夸長公主學口訣學的快。咱倆也不能落在周家丫頭后面,快去問問宸娘,這些日子官人又教授她什么了。不要等官人吩咐我們就先學會,豈不美哉!”
蓮兒覺得紫菊所言很是中肯,分析的很是透徹,立馬就把富姬的問題扔在腦后,一心一意琢磨該如何對付周一日了。
“宸娘在學西秦帝國官話,奴家一個字也聽不懂,奈何?”一聽要學習紫菊立馬就慫了,她不是怕學習,而是官人教授的東西與她以前所掌握的知識相差甚遠。
要論吟詩作賦紫菊真不怕,可動不動就是小蝌蚪一般的數字、天書一樣的公式、還有極其繞口的外國話,太要命了。
“西秦帝國的官話我也會講幾句,是官人剛剛生病時教的。不怕,我來教你,等你會了再去找宸娘請教更多。聽著啊,西秦人早上見到人問好,要先把姑姑喊出來,叫做姑姑摸你!太陽落山之后,問好依舊要喊姑姑,叫做姑姑依偎你!碰到有身份的男人,比如官人,要稱色……”
面對紫菊的苦悶,蓮兒反倒來了精神頭。說起這個西秦帝國官話,她可是第一批就學過的,只是大部分都就著零食給吃了,吃完還拉了出去,留下的不多。
“這么叫官人會不會挨罵?官人連府上的小妾和歌姬都遣散了,怎么會色呢?”紫菊確實不太適合學習英語,她的腦回路總跑偏,英語讀音也能聯想到中文意思。
“嬤嬤和我說過,男人都是好色的,官人自然也不例外。你還不知道官人是如何哄騙長公主與他溫習功課的吧?去拿些肉脯,聽我慢慢講來……”
蓮兒更不是學習的材料,但說起閑話來絕對是把子好手,講得繪聲繪色,英文課頓時就變成生理衛生課。
洪濤自然不清楚有人在背后編排自己,正領著富姬興致勃勃的參觀焦炭爐呢。全程都是他在講,富姬會時不時的提幾個問題,然后靜靜的聽著,臉上全是幸福感,就像是一對兒正在游山玩水的小夫妻。
至于說到底什么是肥煤、什么是煤氣、什么是焦化度,她根本就沒聽明白,可還得提問,她就喜歡看著這個男人指天指地高談闊論,像是什么都知道的樣子。
換句話講,富姬就是戀愛中的女人,智商已經全清零了。情人眼里不光可以出西施,還能出潘安呢。洪濤現在蹲地上拉攤屎,她也能找出可貴之處,然后把所有臭味都忽視。